第150章 150夺嫡战争

“莲儿!”一进紫霞宫大门,还不等走近,杨启光便迫不及待兴冲冲地叫了起来。

远远地他看见,莲儿又穿着一套水蓝色袄裙,像一朵优雅清秀的兰花向他款款走来,脸上是恬淡如水的微笑,“发生什么好事了,成山王?”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你要不要猜猜看?”

莲儿微微眯着眼睛,“嗯……我猜,是皇上允许你替你二皇兄上战场了?”

他嘴巴张得半天合不拢:“天哪,你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看着他天真善良的模样,莲儿心头似有一阵暖流,这偌大的深宫之中,总是你争我斗,幸得有他这一股清流,还能给予她些许安慰。

“按照你教我说的那些话术,果然很管用呢。”两人一同并肩走在宫里,他迫不及待兴冲冲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她只是默默看着他,脸上始终是那副恬淡如水的微笑。

“莲儿,你真的好厉害。那些话术,实在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怎么知道父皇爱听那些话呢?哎,就连我这个亲儿子都猜不中他喜欢听什么话呢……呵呵,瞧我瞎想什么,就算告诉我他喜欢听什么,我也组织不出来语句啊,我的嘴实在太笨……”他看她的眼神已不止是迷恋,更是一种崇拜。

她也不说话,就是那样恬淡如水地微笑。

他心情极好,望着天边的白云,想想就要笑出声,“哈哈,那杨启昭真是报应,仗着自己有点资历,就觉得天下战功都该是他的,现在真是老天开眼,让他中了毒,这一个月他只能躺在床上,这回有他受的啦!”

莲儿终于淡淡地开了口:“你以为,真的是‘老天开眼’吗?”

他猛然怔住了,脚步不由得停下,怔怔看着她。她好像风轻云淡的样子,宝石兰水滴耳环称出她完美的脸颊弧线与清秀的容颜。

“这次……也是你的计划吗?”他喃喃自语。

“不然呢?”她的眉毛轻轻一挑,眉峰上扬的样子格外清秀好看。

“天啊……”他简直无法想像,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巨大的能量,一时间,那种震撼令他无以自拔,“你为我做了太多,你知道此举有多危险吗?”

她微微侧过身子对着他,轻描淡写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你做的,比你现在认为的还要多,还要危险。”

“我相信,我全都相信……”他痴痴凝望着她,下定了决心,“这场战,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攻占土国,手刃赵铎。”

她淡淡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你努力就能决定的。”

他微微一愣,“你是指……赵铎并不一定在土国?”

她望着远方,眼神里有冰冷的寒意,“他若不在土国,销声匿迹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便罢,若是有了点动作,让我得知,呵呵,我就有办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我连他的死法,都已经想好了。”

他痴痴地凝望着她,对她的崇拜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面前这个只有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孩,浑身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他心甘情愿坠入进去,付出一切去信任她。

可是他只能把一切火焰埋藏在心底,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资格,让他也没有了勇气。

“我知道,即使我真的手刃赵铎,攻占土国,也没有用……”他似乎有些泄气了,“太子立下的战功比我还要大,我打赢再多胜仗,也注定赢不了这场夺嫡之战……”

“谁说你赢不了?”她忽然反问。

他怔怔地望着她,她的眸子清澈,却深邃不见底。

“这次突厥之战,反而是扳倒太子最好的一个良机。”她淡淡道。

他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道理来,只好猜测着:“指的是……让他输了这场仗?”

“只是让他输了这场仗,还远远不够,”她继续往前慢步行着,姿态悠然自得,话语也好像轻描淡写似的,“你也知道,他已经有了皇太孙,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上几年,大概也就长大成人,该轮到他上位了。”

他一筹莫展,懊丧道:“我知道怎么都轮不到我的……其实我原先并不想争夺这无意义的皇位,但自从见到了你,看见你为了一个华亭郡主的位置都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我就知道……如果我不争夺这个皇位,今生今世都无法真正保护你。”

“不是没有办法。”她又停下脚步,回望着他。

他猛然抬头,眼中燃起了一线曙光。

她冷冷道:“借此突厥之战,彻底扳倒太子,让他十八代翻不了身。”

他眼前一亮,忙走近她,急急问道:“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有件事要做,而且,是马上就要做。”

他连忙竖起耳朵听了下去。

紫霞宫后院的梅花开得正好,清雅的香气随着真正微风拂过面颊,明媚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春天踏着轻快的脚步,仿佛越来越近了。

……

北蔡王府。

卧室里拉着帘子,阴沉沉的,空气都快要结冰了。杨启昭仍卧病在床,面色比先前还要难看,惨白之中还泛着铁青,若不是那胸口还一起一伏,和一具僵尸快没什么两样了。

“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他有气无力地对站在床头的吴氏道。

吴氏眼角挂着泪水,神态慌乱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告诉我。”他又有气无力地问了一遍。

吴氏抹了一把眼泪,躲闪着眼神,仍然不敢说半个字。

杨启昭终于怒了,用尽浑身的气力猛然一声大吼:“告诉我父皇有没有答应杨启光上战场就那么难吗!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怕我会因此想不开吗!”

吴氏吓得浑身一抖,更加没有勇气面对他,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殿下,求您不要这样……”

“呵呵,”他忽然冷笑起来,带着沙哑的笑声令人鸡皮疙瘩直起,“你这样不敢承认,显然是我猜对了。杨启光马上就要顶替我上战场立战功了,呵呵……”

“殿下,莫动怒,身体要紧啊!”吴氏带着哭腔的劝说越发显得苍白无力。

“你出去。”杨启昭沙着嗓子道。

吴氏泪眼汪汪地看着床上的他,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听到没有,我叫你出去!”他拔高了嗓门。

她又吓得浑身一激灵,不敢再说什么,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抹着眼泪往后退着身子出去了。

阴沉沉的屋子里又只剩下杨启昭一个人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金钩草之毒再猛烈,还不如这当头一棒来得猛烈。那被他骂走的盲弟杨启志,竟无疑说出了真理——那日咸阳宫的制壶室里,在场五人之中,既有充分条件给他下毒,又对这结果享受到了好处的,唯有杨启光一个人了。

况且,杨启光还不需要事先猜到杨启昭会去咸阳宫观摩制壶,那天,杨启光是听说了杨启昭在场,事后才赶到的,完全可能那时再携带毒药赶去,傻子都办得到。

杨启昭僵尸一般躺在床上,越是想起杨启光的脸就越气,呼吸也就越艰难。刚才对吴氏那一通大吼又将他仅有的一点中气消耗殆尽,现在的他躺在这阴冷冷的屋子里,真的像个被世界遗忘的弃婴了。

他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只是用什么手段报复的问题。

直接向皇上揭发显然并非上策,且不说这事情已时隔多日,证据模糊得很;金钩草之毒也不是固定七日潜伏期,而是“七日左右”,这是个模棱两可的说法;现在又是战争前夕,皇上不怀疑他窝里斗就不错了;退一万步说,皇上即使相信了他的怀疑,也真不让杨启光上战场了,可也只能停留在“怀疑”阶段了,时隔多日,那些该销毁的证据怕是早就销得没影了,他永远都拿杨启光没辙。久而久之,这事大概率就不了了之了。

想到病床前杨启光那张伪善的悲戚的脸他就作呕,一想到今后还要看着这张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一辈子,他浑身就抖得更厉害了,也不知是病得发抖还是气得发抖。连想到和杨启光呼吸的是同一片空气都叫他无法忍受。

他想到等他一个月后身体痊愈,等来的会是杨启光的庆功宴和表彰会,他想到庆功宴上杨启光神采飞扬春风得意威风凛凛的样子,他想到他还要笑着饮下杨启光的庆功酒,为“国家荣誉”而干杯……

去他娘的“国家荣誉”!

“啊——”他又爆发出一声怒吼,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两只拳头不知何时攥得紧紧,将被单都揪成了皱巴巴两团。

“殿下。”“北蔡王殿下?”几个下人纷纷提心吊胆地赶过来。

杨启昭坐在床上,面色铁青,两只眼睛瞪得快要冒出火来,似暗藏着杀气,看得下人们胆战心惊。

“怎么了?”吴氏也忙不迭赶了过来,见了床上杨启昭的模样,也惊了一跳。

“去——”他阴沉着脸,手往外头一指,“帮我把顺风叫来。”

“呃……”大家都被他阴沉的脸吓着,半天没回过神。

“听见没有!”他又吼道。

“啊、这就去……”下人们顿时回过神来,一个个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神色慌乱地退步出门。

吴氏站在门外愣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顺风是他平日最信任的一个家奴,他在这卧病之中如此急切地要寻找顺风,是要作甚呢?

她正细细寻思着,迎头却撞见了他那两道冒火的目光,仍似暗藏着杀气,顿时一个寒噤,也不敢再逗留下去,便只好退着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