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不知名的光虹触碰到身体的刹那,古今心中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奇异感受。他细细感应,这光虹全然不似念道匹练,二者大相径庭,相较之下,光虹的力量更为精纯。不仅如此,其仿佛能够丝丝入扣地浸透整个身体。若将原来的念力比作气息,那么此刻的念力则宛如光线,不过这光亮并不璀璨,更似从那残破墙缝中挤入的微束,带着几分隐晦与神秘。
古今的念识被这缕光虹照耀后,才惊觉二者质地竟有天壤之别。尽管自己的念识更为雄浑厚重,但在对方光芒的侵袭下,竟被轻易穿透,就连平日里屡立奇功的念道屏障,在此刻也仿若虚幻,形同虚设。所幸对方的念道光芒仅有丝缕,并未造成更大威胁。惊奇之余,一个令古今毛骨悚然的猜想在脑海中闪过:难道此人的境界已然突破,达到了更高阶的层次?
念及此处,古今当下无暇顾及猜想的真假。毕竟方才自己全力一击,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此刻的猜测让他不敢再有半点松懈。他深知,避免夜长梦多,接下来自己恐怕仅有一次出手机会,一旦错失良机,便极有可能再无翻身之日。
反观茅不名,此刻依旧未将古今放在眼里。那张狰狞的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容,口中轻蔑地调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看来你已黔驴技穷,那么便让本尊成全你罢。”话音刚落,两柄银钩凭空浮现,在半空中嗡嗡作响,似是迫不及待地要饮血。茅不名扫了一眼银钩,满怀怀念地感慨道:“不知有多久不曾使唤刈月弯钩,若非本尊处于特殊时期,哪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你就庆幸吧,去!”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两柄银钩如同闪电般倏然迸发,直朝古今射去。其速度之快,即便是古今瞬间将修罗体和体纹召唤至极致,也只能捕捉到一抹残影,让人难以想象这竟能是念力操控下的速度。
然而,即便面临这般绝境,古今并未慌乱阵脚。他双指引气导流,在自身周围划出一道奇异的弧线。随着指尖灵动引动,只见源源不断的灵力仿若嗅到猎物的猛兽,争先恐后来自墙上的豁口涌入,与屋内仅存的一星灵力汇聚一处,如同大浪淘沙般,朝着茅不名汹涌而去。
起初,茅不名并未将这股灵力放在心上。毕竟他与古今的修为境界犹如云泥之别,在他眼中,古今根本不值得正眼相看。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与设想截然不同。待到他反应过来时,却已为时晚矣。只见刈月弯钩在触碰到那磅礴灵力的刹那间,还未坚持一息的功夫,便被裹挟着倒飞而回。与此同时,灵力汇聚形成的龙卷,犹如尖锐的钻头箭矢,直刺向茅不名。
紧接着,一道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在整个房内回荡,震耳欲聋。一刻钟后,只见茅不名身受重伤,连喷数口鲜血,瘫倒在地上,气息奄奄,苟延残喘。“不可能,竟然真的布下阵法,你究竟是如何在这般短促时间内避过耳目,设下大阵的?”其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惊慌失措,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懊悔与自责,仿佛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失败中回过神来。
古今则冷冷地瞥了茅不名一眼,并未回应他的质问,而是转过头,望向仍保持着炼丹姿势,意识却早已被眼前景象震慑得飘到九霄云外的萧愧,寒意逼人地质问道:“现在可以放人了么?还是说要我亲自动手?”
“萧愧,不可!你我卧薪尝胆数年,怎能在此刻功亏一篑?你莫要受他威胁,继续安心炼丹,让我来收拾他!”茅不名见古今赤裸裸地威胁,生怕萧愧背叛,当即强撑着身体,焦急地呼喊。只是再看萧愧,此刻已深知大势已去,即便再苦苦挣扎也无济于事。于是,他手指轻轻一弹,一道火光直朝茅不名射去,重重地落在对方额头,瞬间形成一道烫伤。茅不名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不省人事。萧愧懒得再看其一眼,随即收起炉火,将鼎内的可怜人放了出来。
萧愧对茅不名这般令人诧异的举动,让古今百思不得其解,但此刻情况紧急,也无暇顾及。看到因窒息而昏死的少女衣不蔽体,与自己想象中的体无完肤的灼伤截然不同,古今在诧异之余,也暗自庆幸。他自玉戒中取出衣物,小心翼翼地将少女裹严实,同时取出几粒丹药,轻轻探入少女口中。“放心,炼制丹药所用的乃是文火,需久久为功,短时间内不会造成灼伤。并且丹奴体质特殊,能够轻松承受普通异火,这些火炼对她构不成威胁。”萧愧看出古今心中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道。随后,见古今并未表态,心中纵有千般不情愿,奈何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萧愧则留下一句话便转身欲走:“既然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古今将丹奴束好后托在半空,他先是指向茅不名,似笑非笑地侃言道:“不管你的搭档了么?”然而萧愧闻言后却面无表情,甚至连看都未看一眼,冷漠地回应道:“我俩不过是利益之交,既然生意不成,便再无瓜葛。只是未想到以你这微末道行,竟然能如此轻松取胜对方。”从萧愧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古今不禁开口问道:“听阁下言外之意,难不成他还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萧愧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如实回应道:“茅不名毕竟是念道角阶,虽然只是初窥门径,且因陶门之祸身负旧疾,一直未愈,但好歹碾压你一级大境界。”说到此处,他先是顿了一顿,紧接着仿佛自我宽慰般喃喃低语道:“既然能被你降服,只能说明你的阵法等阶更为恐怖。”好奇的古今则竖耳聆听,并未出言肯定萧愧的猜测,而是敏锐地捕捉到其话中的秘要,当即追问道:“你方才提及的陶门之祸,难不成是陶景父母的事情?”
“正是。自茅不名踏入角阶后,便欲望膨胀,想借丹奴之体,更进一步,妄图将林正豪取而代之。陶景父母正是因为知晓丹奴之事,便被茅不名设计陷害,最终遇难。茅不名当时初登角阶,境界不稳,被陶氏夫妇拼死反击后,身受重创。即便后来伤势痊愈,却也留下病根,致使其境界一直停滞不前,根基不稳,这才被你越阶战败。”萧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缓缓道来。
听闻茅不名竟曾拥有天花板级别的实力,古今如此思忖,不得不庆幸自己提前布置了阵法,否则今日只怕死无葬身之地。而后,他转头重新打量萧愧,低声道:“原来如此,那倒是属实占了些便宜。既然茅不名已伏法,那你呢?”说话间,眼神若有所思地盯着对方,双指并立,严阵以待。
“我不过区区炼丹师,并无多少战力,面对你的阵法中更如螳臂当车,自然是不敢再造次。不过既然没有我的干系,那便先行告辞。”萧愧连连摆手示弱,识相地摇头否认,表明自己并无反抗之意,为坐实所言,随即不由分说,便再次转头欲走。
“我好像未答应你可以走罢?”然而,还不待他迈步,古今却莫名发难,出言阻止,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之意。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愧不禁一怔,旋即面色冷峻,低声反问道:“那依阁下的意思是?”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古今也不卖关子,只是神情冷峻地回应道:“随我去个地方。”
萧愧闻言,心中满是疑惑,不知对方究竟意欲何为,当即询问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要带我去何处?”
“斗火大陆。”古今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地道。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萧愧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个名字仿佛禁忌一般,令他心生恐惧。他缓缓回头,紧紧盯着古今的眼睛。待看到对方坚定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神色,萧愧心知对方并非说笑,心中顿时反应过来。此刻的他,如同被踩中尾巴的猫一般,紧张万分。口中却故作镇定,不紧不慢地说道:“那若是我不愿意呢?”
古今仿佛早料到对方会如此回应,于是双指在面前绕动。与此同时,周遭的灵气再度汇聚起来,逐渐围绕在萧愧身侧,如同一头头蓄势待发的猛兽,虎视眈眈。然而令其始料未及的是,就在阵法引动的灵力还未发动之时,萧愧却毫无征兆地双手变幻,伴随着一道悦动的火光陡然射出。那火光如同灵动的猛兽奔腾,直朝古今的门面扑去。其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携带着致命的危险气息。古今对此并不陌生,正是方才萧愧对付茅不名所用的招数。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厉害的手段,但从茅不名的表现便可推断,定是非同小可之功。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令古今手忙脚乱。虽然早有预料会面临抵抗,但没想到对方对斗火大陆这般抵触,更未料到其竟如此果断。而且对于眼前这新颖的攻击手段,古今不敢小觑,当即催动阵法,掌控这片空间,灵力源源不断地朝着火焰裹挟而去。然而,令他诧异不已的是,即便阵法引动的灵力尽数落在萧愧身上,萧愧瞬间被重创,连滚带爬,骨碎筋断,但其释放的火焰势头却丝毫不减。眼看火焰扭曲着空间汹涌袭来,还未触及肉身,便能感受到那滚滚热浪。古今不敢托大,当即准备启动修罗体躲避。然而,正当他脚下的踪无不定准备发动之时,腰间许久不曾显威的赤袋竟突然发作。而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一刹间,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咻的一声将火焰尽数吸入。火焰顿时消失不见。吸收火焰后的赤袋也再度归于平静,不声不响。
这诡异的一幕虽然离奇,但见怪不怪的古今却懒得琢磨。毕竟这神秘的赤袋自他获得以来,向来都是自行其是,全然不听个人指挥。而且它每次感兴趣的东西都不尽相同,毫无规律可言,与其耗费心力,倒不如任其发展。然而,这一幕在萧愧眼中却截然不同。此时的他勉强起身,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来回腾挪闪躲阵法的攻击。此刻察觉到火焰失去掌控,他当即心有不甘,暗自尝试召唤,却依旧毫无回应。终于,在尝试无果后,他顿时如疯魔般放声嘶吼道:“速速将我的藏地兽灵火还我!”然而,就在其陷入魔怔的刹那,数道阵法引动的罡风重重击打在他身上,随后便倒飞而出,昏死过去。
古今则毫不拖沓,三下五除二将萧愧五花大绑,释放念力将二人托起,转头便走。然而,正当他转身之间,突然一道微不可查的银光从背后偷袭而来,直朝他的后脑而去。古今不用看也知晓,这定是强弩之末的茅不名所为。“叮叮”两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古今转头冷冷地盯着已奄奄一息的茅不名。看到对方猥琐的脸上此刻被额头火印处留下的鲜血布满,显得格外狰狞,古今不由得恶向胆边生,面露残忍之色道:“哼,既然想死,便成全你!”说话间,黑白两道光影如雷霆电光般直朝对方要害射去。
“嗡”然而,当剑锋直逼茅不名咫尺距离时,只见一道道金色丝带凭空显现,将黑白两剑尽数挡下。古今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丝带,分明是一枚枚流光符篆,上面金字游动,缠绕着四周的灵气,嗡嗡低鸣。
“是谁?”看到这似曾相识的招数,古今顿时汗毛倒竖,心中似乎浮现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而后,在其惊诧的神情中,自墙外传来阵阵中气十足的言语:“阁下勿要赶尽杀绝,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