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当时我并没有从这两句诗中联想到宁远二字,没想到略一思量,竟大有觉察。”
张启山说话间表情稍有变,“只是若非我心血来潮日探宁远村,就不会害得村中人无故满门灭绝。”
“唉、也许是天意如此吧。”林怀瑾感叹道。
“或许、”张启山如炬的目光忽地移到她身上,“你的出现也是天意?”
林怀瑾心里一惊,“佛爷此话何意?”
“没什么,不过随口一问。”张启山笑了,
张日山也跟着笑了,“从没见过这类的墓,我们在上面整整挖掘了一下午,始终摸不到任何关于墓穴的情况,原来所谓的布局并非故作玄虚。”
“那你们不也是找到了吗?”林怀瑾道。
“并非我们,是红家的老太爷发现的,我和佛爷也是第一次进来,所了解到的不过是据红太爷口述,他说在石刻东南方向不及一百五十米处有一棵梧桐与其他的稍有不同,他砍掉树,进入一个密闭的大树洞后,就到达了现下我们所在之地。”
“凭大叔的功夫,恐怕这里已经没什么玩意了。”林怀瑾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时便在林中。
“不,红太爷在原地足足呆了两天两夜,一直不敢有大的行动。”张启山缓了口气,“你可知道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林怀瑾不解,
张日山答道:“也是奇了,从他下墓起,就没有碰到一个机关。”
“那不是好事吗?”林怀瑾反问。
张日山忍不住笑了,“林姑娘,按理说大墓少不了暗器毒气,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要是没有任何机关,岂不是很奇怪?”
“也是,那还真是怪了,不过这墓里没有机关,是不是我可以大胆走走了?”林怀瑾踩了踩地上的夯土,
张启山也没有阻止,“这附近红太爷都踩过点,没有问题。他也只在周围看了看,并没有真正进入几条道通往的地方。”
“石墙上的画倒是栩栩如生。”林怀瑾不等他说完,已经开始走动。
张启山也走了几步,观察石画,“这四幅画描绘五德从所不胜,分别是虞土、夏木、殷金、周火,其中五行以符号物质为标注,大有相生相克之理。”
“五德?我也有所耳闻。”林怀瑾兴致盎然,“五德的创始人邹衍是阴阳家的代表人物,曾以日月星辰来代指朝代更替,算是玄学上一时长立的风云人物。”
“林姑娘你懂的真多。”张日山一脸惊讶。
“不不、只是我爷爷曾研究过星象。”林怀瑾眉头一皱,“难道此墓的设计与邹衍有关?”
“不错。”当时红太爷一眼看穿此墓的来源,便知轻易进不去主墓室,于是归家翻查资料,又提出春秋年代太过久远,他最终决定从邹衍南迁的后人邹光漠着手查起,终于在邹光漠的自传中发现了疑似开启墓室的玉佩雏形,“你应该记得你的那块玉佩?”
林怀瑾看着张启山深重的表情,已猜出七八分,“如此一说,我那块玉佩倒成了探墓的关键?”
“不出意外,便如你所说。”张启山直言不讳,林怀瑾却愣住了,没想到玉佩竟然有如此大的渊源,原主的身份更令人起疑了。
“红太爷在这里许久,居然没有遇见凶兽。”张日山颇觉不可思议,“现如今进入墓里难度更大了。”
张启山陷入沉思,眉头紧锁,想起不久前曾在苗寨抓获的两个诡异之人,他们自然不是什么善类,“有时间从那两个临河寨的人身上下手。”
“对不起佛爷,恐怕不能了。”张日山一脸歉意地道:“我还没来得及向你报告,今天一早宋长官让我释放了那两人。”
“什么?”张启山脸色忽明忽暗,虽说宋玉明行事自有他的道理,但他此番行为无疑让人心寒,“先回长沙城再说。”
“我们还是从原路返回比较稳妥。”林怀瑾自然不便参与此中的事件,她想着既然洗脱了陈皮的冤屈,今日的一趟便值了。
三人从小道返回宁远村,没有再遇到意外,出了村子便回城了,从城中分别后,林怀瑾就急急忙忙回了红府。
“大叔,红红现在应该不在府里吧?”林怀瑾是从墓穴归来,衣裳上沾了好大一块青黑的土渍,一跃进门,正暗自庆幸间,被院里浇花的红太爷一眼看穿。
“我只是到外面逛了逛。”她有些窘迫,脸上的微笑也越发讪讪。
红太爷摆了摆手,“快进来吧,他现在不在府。”他忙着修枝剪叶,也不再看她一眼。
林怀瑾便从长廊穿过去,回到自己的院子。
“姑娘,你回来啦。”桃花正坐在台阶上打盹,看到她少不了心中欢喜,“姑娘我听你的吩咐注意着二爷的动向,二爷醒来便去了通泰码头,我听说有人在那里倒买大件,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林怀瑾松了一口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地里的东西除了拥有特殊意义的外,其余冥器一经出土,很快就会联系买主,绝不会长留于手。
通泰码头就是红家的倒卖之地,专门从事一些古物交易的活动,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敢在九门的地界胆大妄为,想必今天所遇的问题很是棘手。
林怀瑾思绪万千,忽又问道:“陈皮回来了没?”
桃花点点头,“早有伙计接他回了府,王叔让我们不要声张,老爷他们都还不知道。”
“他的伤怎么样了?”林怀瑾不放心,抬脚要往后院去,
桃花跟着道:“姑娘,才有伙计替陈皮换了新药,现在他应该睡下了。”
“那我晚间再去看他。”林怀瑾明白她的意思,“我先回屋休息会儿,出城进城坐了这么久的车,倒是挺累的。”
“什么?出城!”桃花疑问,林怀瑾这才反应过来说漏了嘴,正要找话岔过去,就看到二月红疾步匆匆而来。
林怀瑾赶忙上前,“早呀,二爷。”她舒展着腰,对着二月红盈盈一笑。
“还没用过饭吧?你再歇会儿,吩咐桃花弄点喜欢吃的东西去,别饿着了。”二月红回之一笑,“我还有事,等会儿再过来看你。”
说完他往外院的方向去,林怀瑾看他的模样,便知事情不对劲,也跟了去。
二月红走到红太爷身边,红太爷正剪去千日红坏掉的叶子,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你看这是什么?”二月红扬起手中之物,红太爷眉头皱了皱眉,林怀瑾在后面也看得一清二楚,禁不住怪异地轻叫了一声,“玉佩!”
二月红举在手里的就是那块有关原主身世之谜的绿玉佩。
“能给我看看吗?”林怀瑾走近两人,实在没能沉住心,二月红也不问缘由,直接递给了她,她接下细细打量,但不过几眼就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我那块。”
上面的图案与她之前的那块玉佩似乎一模一样,但其实只是两两相对应,细看之下完全不同。
“不知这块玉佩从何处得之?”林怀瑾将玉佩递还二月红,猜测是原主的亲人寻来了。
“码头得来的。”二月红复杂地看向了她。
“是哪个、”林怀瑾本想继续询问,忽然顿住了。
若再说下去,两人一定对她有所怀疑,她想了想,最后不动声色地笑道:“二爷,美玉无瑕,可不要唬我,不知是哪位美人相赠?”
“又在胡说了。”二月红哑然失笑,红太爷轻咳了几声,自然而然地接过玉佩,往府外去。
“并非我胡说、”林怀瑾心中迟疑,捡起一朵修剪掉的花,“二爷你看,这花曾开得繁茂,也总会凋谢,花开花谢会有时。”
二月红望向那紫色的花儿,“瑾儿你有所不知,此花名千日红,花期从夏至冬,就算到了冬日植株枯萎,花朵依旧不会褪色,干而不凋,经久不变。”
“咳咳、不是吧?”林怀瑾心想早知道就捡其他的花说了,
二月红凝视着她眸中闪动的异样,不禁恍惚,“瑾儿是否愿意一辈子伴在我身边?”
“我、”林怀瑾一愣,她想起自己身患情蛊,如何敢轻易回答,“二爷潇洒惯了的,恐怕不知道,一辈子不是口中说说就作数的。”
“是我如今不值得托信?还是?”二月红眼里闪过失落,疑她心中另有所属,
林怀瑾摇了摇头,想起纳兰容若有感而发说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他本人并未做到,“不是我不相信二爷,只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你在担心什么?”二月红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的肩膀,出言轻声安慰道:“好了,万事不需再去乱想,安心在家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