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大书院

佛祖先天能言,这在九十年代没有太过广为人知,只在小范围里流传。神童的光环刚刚衍生,也仅仅在爷爷下了封口令后,瞬即消散。

据那个一辈子都崇拜李白的爷爷说,以前还是大户那会儿,佛祖生下来百天的时候,有抓周啐,锦席上摆满了东西,什么金银七宝玩具,笔砚,筹秤,针头线脑,秤尺刀剪,彩缎花朵,道释经卷,还有佛祖的舅舅“金翅大鹏鸟”偷偷放的二手仕女图,中堂围满了人,都在等着佛祖抓东西,老人说抓个什么东西,以后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这其实都是老人对小辈充满的希冀之意。

佛祖流着口水,慢慢爬向锦席,只听得有旁人撺掇的。

“孩子,抓金锭,以后会成为个大富商的。”

“要什么金锭,妇人之见,孩子别听你姨姨的,抓那卷书,以后当个文化人,舅舅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小舅舅给你专门带的画,你不想拆开看看吗,我这可不是唐代仕女图上的胖女人,都是明代的修颈,削肩,柳腰的女人,天下名山胜水大川大湖,奇花异草,濒临灭绝的鸟,惟美人一身可兼之。”小舅舅的心声无法高声诉之于众,只能在心里默念,这个小侄子与自己是不是心灵相通。

大家都看到小舅舅偷偷放的卷轴,爷爷打开一看不是那种图就行,因为都知道家里的这个小舅舅简直就是个浮顽浪子,干出什么出格的事都不奇怪,对于他偷放进小孩子将要确定人生方向的东西里,有必要检查一下。看到仕女图才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个便宜小舅舅希望侄儿以后可以搞绘画。如果被爷爷知道小舅舅龌龊的想法,肯定不会顾忌娘家人的脸色,当场打断他的狗腿。

重场戏来了,佛祖看着满屋子的人,长叹一声:“时逢满岁戏抓周,罗列书玩并砚筹,原是大人情愿事,今番却令婴儿求。”

鸦雀无声,真正的鸦雀无声。

佛祖自诵完那首应景的诗,一把抓起那道释经卷,便恢复了老样子,还是那个唇红无齿的小宝宝。

高潮来了,一个和尚在众人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托钵而入:“有道之物,怎可无佛。”把钵放在道释经卷原先的地方,佛祖忘了一眼和尚,和尚脸上荡漾着慈悲的笑意,还屈指弹了一下钵盂,一声脆响。佛祖把钵盂又拿在手里,左手道释经卷,右手钵盂。钵盂对于成年人来说,单手托着完全不成问题,但对一个小宝宝来说,那可是真的困难了。

和尚脸上笑意更浓:“小小子,可愿修佛?”

爷爷最先反应过来:“修你娘个腿,我孙子这么小,你就打他的主意,他爷还没死呢,赶紧滚蛋,谁让这和尚进来的?”转脸对着孙子又是另一种脸孔:“我孙儿乖,把那个老家伙的吃饭的东西还给他,你要不给他,他就带你走了。”不由分说把佛祖手上的钵盂抢来扔给了和尚。

这是佛祖最早与佛道结缘的故事,自命佛祖也与这些故事有些关系。

佛祖小时候也看了不少的宗教类的书,导致一段时间内,说话都仙气飘飘的,要不是爷爷拿着擀面杖面色狰狞,自己有望十岁以前遁入空门。

宗教类的书读多了,那些诗词拐着弯的骂人或者捧人,亦或者抒发什么什么愁绪就不太难懂了。毕竟写经的人要编故事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学问自不会差的,遣词造句的能力,还有可能更胜一筹,这就培养了佛祖的语言能力。

地摊上两块钱的诗词,佛祖能连蒙带猜知道它的大概意思,陈又又精心雕琢的诗句,佛祖完全不知道她要表达的什么。上句下句一点不挨着,完全的四六不通。佛祖完全不懂他们那个年纪的诗人的世界。

通天二十五年的春天,佛祖想要跟陈又又在一起,那天夜里,佛祖一直在想她。

寺塔崖刻,山僧笑迎,悬崖枯书,山柚行云,暮蝉噪雨,一眼望去,那是两个山。

这终归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啊,可佛祖还在襁褓里。

他不清楚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来到一个修行者的世界了,还成了一个吃奶才能活的小宝宝。

天空上有很多的风火轮在转动,有很多的哪吒三太子在飞行。

自从自己被一个哪吒从悬崖的枯树上救下来以后,就来到这间书院。

一呆就是十八年。

世有七大书院最为有名,为士子逐。

梦华书院,八九书院,归笼书院,半卷城书院,旧边墙书院,片石书院,经世书院。

提到这七大书院,不得不提书院供奉的祖师爷。

至圣先师没有文宣王,通天元年,自极北荒原冒着风雪而来三个国手,沿途遇城灭城,遇寨屠寨,这个世界对读书人还是挺尊重的,因为数量太少了,即使是他国的读书人,自己也会给足崇敬。

这三个人为的什么,为的打嘴仗而来,到了京都,遇到了至圣先师,在莲花山顶开坛,以一敌三,不落下风,后三个国手狼狈而走,至圣先师声名大噪,然后先师失踪了。

当朝把所有文人士子发动起来,搜遍大街小巷,硬是一无所获。现如今七座山的山长都是先师之前座下弟子,迄今为止,七大山长还未放弃对自己老师的寻找,就跟朱棣对朱允炆的寻找一样上心。

七大书院,三间在京都附近的山上,四间书院,八九、经世、半卷城跟旧边墙,则分散在世间其他地方。

甚为有趣的是,半卷城跟旧边墙书院的院名,还都是摘自甲子文学馆馆长顾如观的词,一个化用的词牌,一个化用的词中的一句。

《清平调·薄暮上怀柔城望旧边墙》:平安火映谯楼,旌旗半卷城头。

七大书院也不都是新建的,大都是一些古老的未成规模的书院,凋敝百年,有山长入驻,才重泛异彩的。一时士子云集,声名大噪。

国朝对书院颇为重视,书院山长、副山长、副讲、助教,书讲、纠弹、司库……只要是在编的,俸禄一应国朝统一发放,俸禄分三种,月俸、日供、冬日寒碳。

月俸就是发通宝钱。

日供就是每天吃饭钱还有灯油钱。

冬日寒碳供应就是十月初一到次年正月底。

支钱给通宝,支米用文思斛量。

这里没有打卡机让你验指纹,脸部识别,但是有“食簿”,每日签字,才有补贴,代领是不可能的,今日津贴算是没有了。

虽然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但书院嘴不软依然超脱于外,七大书院建院初始与国朝达成的共识“政令不入书院”。

其他地方的书院就不行了,由国朝任命山长,教师队伍也是指派,授课的内容也是国朝发的,控制力度加大,官学化日益形成。

像信州的象山书院,隆兴的景濂书院,衢州的明正书院,漳州的龙岩书院,兴化的涵江书院等等。

七大书院授课内容,随自己的意,想讲什么讲什么,山长也是自己人,都是先师弟子,他们成立书院初始目的,就是为了增加影响力,进而寻找到先师下落,培养士子只是捎带手的。

国朝认为“能成人材而厚风俗,济世务而兴太平也。”

“教之道,必先治学校,诱其民之才秀而劝养之,使之业成出仕受禄于朝,而后田里闾井之人风动慕悦而兴于善。”

七大书院,每年春季开院收弟子,时间是两周,过期不候。报名者熙熙攘攘,因为进了这七间书院的任何一间,以后不管是要入朝做官,还是回乡务农,都有很大的便利,在书院表现良好的,会由书院直接推荐国朝专门与书院对接的吏部,这样就不用跟统考的考生争夺那为数不多的名额了。跟保送差不多,只要不出太大差池,只要被书院推荐,板上钉钉能做官了。

回乡务农当然也有便利了,书院时光飞逝,总会结交几个知(dao)心(mei)朋友,自家地该收玉米了,提前几周呼朋唤友,他们不得帮忙掰玉米呐。这就是人脉,这就是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