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央仔细地端详着桌子上的那个小小罗盘，罗盘里头是一片真空状态宛若星云般，做着某种无规则运动的七彩砂砾。
似乎只要周围产生了灵子波动，这些砂砾的流速就会显著加快，并且朝着灵子浓度高的方向进行聚集。
此时此刻，虞央就看到一小撮璀璨夺目的砂砾，像是一条银河般地指向他所在的方向。
虞央往右边挪了挪，那束砂砾也随之向右转弯，虞央又往左动了动，那束砂砾依然是依依不饶地跟着他行动。
“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身上有灵子波动？”
虞央还没接受上师传道，目前普通人一个，怎么会和灵振子产生反应？
凌烟哂笑了一声，把灵振子抄起来丢回兜里：“不是你，是你开过光的法器手机……而且也不止是你，方才徐森还在的时候，他也有一束。”
虞央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个事给忘了。
管贤曾经和他说过，像虞央手机上安装的最低级的乞丐版“阴阳眼”是无法区别手机是否开过光，是否安装有虚界法器的。
但是镇抚司的灵振子却可以敏锐地捕捉到极为微小的灵子波动，从而锁定灵气来源。
“这么说，当初我刚从醒来的时候，镇抚使就知道我的手机开过光咯？”虞央突然意识到，这是他此前从未发现的一个盲点。
“当时我在休假，司里的事情不怎么清楚。”凌烟利落地收拾好东西，“但你的案子是例外，按照律例，任何案子里头不管是受害者还是嫌犯，只要手里有能让灵振子起反应的东西，就划归镇抚司管辖。你的案子那么大，又自带一部开光手机，郑镇抚使恐怕连戏都懒得做，直接就和你开门见山了吧。”
做戏，自然指的就是现在这样，伪装成律师事务所对徐森进行接触。
而张饮梦则不同，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郑毅那张国字脸。
而听到的第二句话就是“我叫郑毅，御天府太微垣镇抚使，你现在可以说话么？”
这句话对当时的虞央而言，无异于是听到了外星人的自我介绍……
镇抚使是个什么职位？
御天府、太微垣又是什么东西？
虞央自己也还是前几日从郭湛手里拿到陈天风的资料时才弄懂。
而3000块的巨额委托费，让虞央拿半张火灵符和木灵符抵债了。
“所以这个案子这么快转到镇抚司，是因为灵振子对徐森起了反应，而不是因为电梯里有女鬼么？”
“照规矩，就是这样。”凌烟拎起挎包，干净利落地出了门，“还愣着干嘛？先回车上，后面有得是工作，新人。”
虞央感觉自己显然已经沦落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步了。
这位凌缇骑似乎也渐渐开始对领导权感到真香了……
明明昨天郑毅安排的时候一百个不愿意的样子。
果然还是难逃人类的本质。
一溜小跑跟上了凌烟，两人顺着原路返回，去警局门口提车。
“说起来，刚刚你画蛇添足做什么？”半道上，凌烟的语气有些严肃，“既然镇抚司要派人见他，说明他手上确实有修真界的东西，你还多此一举做什么，别告诉我真的是在看嫁衣。”
“当然不是。”
怕露出马脚，虞央立马答道。
花狐貂的事情虞央打算先瞒着，毕竟这东西算是禁品，越保密越好。
“就是外出接电话的时候突发奇想，看看能不能从他的手机上发现什么线索，譬如虚界法器或者聊天消息。
“所以先下载了几张不同历史时期的嫁衣照片在U盘里，然后连着用了两次‘敛星华’把电量放光，才回来找他的。”
“费了那么大功夫，有什么发现？”
虞央摇了摇头：“并没有。他的态度你刚刚也看到了，不是很愿意配合，匆匆看了两眼就拔U盘，所见的内容也只是U里的文件而已，虚界法器和聊天消息更是没看到过。”
“竹篮打水一场空咯？”凌烟语调缓和了下来，“可我刚刚还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十分多余，现在反倒觉得有点意思。”
“哦？”虞央不解道。
他刚刚不过就是半真半假扯了个谎，没想到这位凌缇骑居然还真从中发现了什么。
“他的态度。”凌烟边走边道，“你刚刚也说了，他那副遮遮掩掩的态度，就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隐瞒……我怀疑问题恐怕出在那部手机上。”虞央边思考边道，“怕不是里头有很多他不愿意示人的秘密……即便是我简单借用下，他都要再三和我们确认，才肯拿出来。”
“啧……看来又是个心里有鬼的证人……”凌烟总结道。
“心里有鬼……”虞央仔细品读了一下，刷的变了脸色，“什么叫‘又’啊！我可是很坦诚的！”
凌烟吹着口哨，并不理会：“一会跟我去警局交接下现场勘察的物证材料，听说你还没吃午饭？”
虞央的肚子适时地喊了起来。
“对啊，能不能让我先吃个外……”
“正好。”凌烟嘴角微扬，“忙了大半天，我也只吃了个半饱……一会办完交接手续，带你吃个晚饭。”
“咱不能现在就吃么……”虞央涌起深深地无力感。
“不行，因为别人已经到了。”
凌烟停住脚步，两人已经来到了警局门口。
这时里头转出来一位30出头，带着圆框眼镜，文质彬彬的警官，一看到两人就开始挥手。
“他是？”虞央问道。
“钟博谦。”
这三个字蕴含的信息量已经够大了。
他就是周六晚上赶到案发现场的警官，并且和徐森有过第一时间的对话。
包括虞央昨天看到的报告，大体内容应该都是他撰写的。
只是虞央没法把眼前这么一个文质彬彬，书卷气息浓郁的帅哥，和报告里徒手拆卸变形的电梯门板，对着尸体淡定抽烟的警官联系到一起。
“人不可貌相啊……”
虞央喟叹一声，忍着饥饿，跟着两人再度进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