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秋香把她姑和张淑英叫走了,临走时还说:‘帮得了忙帮不了忙不要紧,要紧的是心要诚!’。虎哥站起来要去质问她,‘我心怎么不诚呀?’。
虎爸拉住他说,‘坐下,坐下,不要急嘛!,你急了,正好说明你不诚实’。
虎哥急得直拍大腿,他说:‘哎呀!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虎爸说:‘那么说,你是秀才喽,算知识分子,我是兵,当了一辈子的丘八’。
虎哥说:‘你是兵,是一个有文化的兵,当初在汉口,你成天说自己是一个人才,是吧!’。
虎哥对胜利叔说:‘你从小把他当老大…’。虎爸站起来,他说:‘我不上你的当,怎么扯到这里了?,你很会转移视线,我们还来说房子的事儿吧!’。
虎哥说:‘这个也不是什么难事,首先,把建明淑英接到我们家来,这个明天就可以办,住下了,再来解决房子的问题,我提几个方案,方案一,我们父子,各掏一半的钱,去买;现在东西南北都有房子,靠里的是五六万一平米,靠外的是四五万一平米,我估计你不会同意,你从来就把钱看得很重,在汉口时,你们去拉板车,只请胜利叔吃两分的冰棍,到现在还经常唠叨呢!’。
胜利叔说:‘我也请过他’。
虎爸骂道:‘小兔崽子,接着说第二个方案’。虎哥说:‘第二个方案,就像汉成这样,先借一套,等我二期好了,要到后年,还他一套就行了’。
虎爸又叫起来,‘你个兔崽子,一套房子几百万,是能借的么?’。虎哥反驳他:‘那汉成结婚的房子,是怎么来的呀?’。
虎爸无言以对,他点点头又问:‘还有方案吗?’。虎哥说:‘第三个方案,租!’。虎爸说:‘这个就不用麻烦你了,房屋中介到处都是,还用得着你去想啊!’。
虎哥说:‘这个租和租不一样,实际上,只交水电费,物业费,等于给人家看房子,白住’。
虎爸说:‘你尽想好事’。虎哥说:‘算了算了,办法多得很,哪有活人被……’。
他说到这里,就像触了电一样,跳了起来,大家还以为他是尿憋的,急着上卫生间,只见他一头窜到自己住的房间里去,可能上厕所去了。
这间房子现在没有人住,紧接着,又见小虎从房间里窜出来,去推开现在胜利叔住的房间的房门,他一头闯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了,他就去推老爸住的那间房间的房门,房门闩上了,他推不开。
哦!他这一连串的举动,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是神经出了问题?,虎哥推不开门,他先敲了几下门,见里头没有反应,他就用脚踢,整得动静很大。
老爸走过去问:‘你怎么啦,有病呀?’。虎哥急了,他回了一句,‘你才有病呢!’。
虎哥继续敲门,他手脚并用,下面用脚踢门,大家摸不着头脑,都走过来问,‘怎么了?’。胜利叔走过来,摸了摸虎哥的头说:‘不烧啊,怎么了?’。
虎哥就用手指着虎爸吼起来:‘老狐狸,虎毒不食子呢!,你要害我就直说,把我当哪吒是吧,我把肉剔了,把骨头还给你’。
虎哥的举动,更让大家诧异,大家都听不懂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胜利叔说:‘什么事儿呀,是不是没吃药啊?’。
虎哥指着老爸说:‘老狐狸和小狐狸要害我’。大家也不知道,他在胡说什么?,胜利叔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呀?’。虎哥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他对胜利叔嚷道:‘你这一辈子,都叫他牵着鼻子走,你也不反省一下’。
虎妈过来问:‘儿子,到底什么事儿?’。虎哥说:‘人家胜利叔才十三岁,他就哄着人家,从靖南拐到汉口,坐了三天汽车,四天火车,走了半个中国,把何奶奶急得要死’。
虎哥有点语无伦次了,大家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点头绪,虎爸说:‘这个,你胜利叔今天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儿,可以把我的谎言戳穿,你到底怎么了?,神经有毛病?’。
虎哥说:‘你神经才有毛病呢!,你看看,满屋子的女的都到哪去了?’。
虎爸就四处看,屋里的女宾都不在,虎爸说:‘女的嘛!,总是有悄悄话要说,怎么?你也想去听听?’。
虎哥大吼道:‘你还在骗,你的战术不错,来了一个声东击西,你用说房子的事儿、来拖住我,转移我的注意力,让他们去偷我的东西’。
虎爸说:‘且慢,读书人拿人家的书,孔乙己说,不叫偷,叫窃,我们家里人拿你的东西,也不叫偷,叫拿,小子,你说话要负责任,说你大姐还可以,还有几个客人呢!,你不能得罪了,要是她们没有拿,你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看她搧你;我问你,你有什么东西放在我房里?,值得人家去拿呀?’。
虎哥说:‘那天我多喝了两杯,拿回来的两个纸箱里面,装的是保险箱’。虎爸说:‘过来,过来,坐着说,那两个臭纸箱,弄得满屋子都是臭气,那保险箱肯定也臭,当时我还说,怎么这房里这么臭呢?’。
虎哥说:‘臭纸箱不是丢了吗?,那是装过海鲜的箱子,里面装的是小保险箱,怎么会臭呢?,那天我多喝了两杯,稀里糊涂就睡了,醒来发现那两个纸箱不见了,把我急得不得了,你们说嫌臭甩到外面去了,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后来我从楼道里才把它找回来,取出保险箱,就把那臭纸箱丢了,我就怕出事儿,才藏到你的房里,刚躲过一劫,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呀!,你们合起来算计我,这边说房子的事,拖住我,那边,大姐,领了一帮丫头,去开我的保险箱,拿我的东西,可怜我那些珠宝了,是在劫难逃呀!’。
虎妈问:‘有什么宝贝值得大惊小怪的’。虎哥说:‘什么宝贝?,可以说是价值连城,都是翡翠,说多了你也不懂,是缅甸老坑玻璃种,帝王绿的顶级翡翠,随便拿个小件儿出来,少说也要值几十百把万’。
虎爸说:‘你就吹吧!,还装模做样,捶胸顿足的,就差没有一把鼻子一把泪的了。退一步讲,你那两个保险箱、装了那么多宝贝,他们一人拿一件有什么关系?九牛一毛,我也要拿几件,也要跟潮流,风光风光’。
虎哥在客厅拍腿顿脚,他哀声道:‘那不是我的,是别人的,我以后怎么给别人交代嘛?’。他说话有些凄凉,真是欲哭无泪啊!虎爸说:‘好交代,就说我拿了,怎么的?’。
虎哥说:‘怎么的,赔呗,你不要认为自己有多大面子,人家可不管你是谁,赔人家一个子也不能少’。
虎爸说:‘那保险柜是有密码的,你姐有那本事打开?’。虎哥说:‘她肯定能打开’。虎爸说:‘咱们打个赌,保险柜要是能打开,我就把所有家产,都划到你名下’。
虎哥说:‘你呀,只能去忽悠胜利叔,你那家产,迟早都是我的’。
虎爸说:‘我还有一口气,就把它划给你姐’。虎哥说:‘嫁出去的姑娘是泼出去的水,没有她的事儿,这个,正好暴露你们父女俩,狼狈为奸’。
虎妈骂道:‘尽胡说八道,没大没小的,没事儿,她打不开那个保险柜’。
虎哥大叫道:‘妈!我姐妳不是不知道,多刁的人啊!,我的密码设计、就是她给我搞的,她怎么打不开呢?’,‘哎!’,他一声叹息,念叨着:‘诸葛一生唯谨慎,关羽大意失荆州啊;我也是大意了,就按她的方法设计密码,她哪有不知道的呢?’。
胜利叔问:‘什么方法?,说来听听,反正你以后也不用了’。虎哥说:‘其实很简单,就是用数学,或者计量上取的一组常数,这个和身份证号码,电话号码一样好记,不容易忘,比如园周率,3·14159,海里公里换算,1·852,一盎司是31·104克,由这些数,颠来倒去的组合就行了’。
这时,门开了,大姐领着大家走出来,呵!个个是满面春风,大姐看着虎子就大声地训斥,‘啊!敲什么、敲?害得我们都没法做事了’。她后面的人,手里拿着盒子,就各走各的了。
虎哥不理她们,马上就蹿进了虎爸的房里,他迅速把保险柜从床下拿出来,抱到桌子上,他要打开检查,看少了多少,他索性把东西都拿出来清点,保险柜里有四个空盒,那是把东西给了梅花、秋香和秋菊留下来的空盒子,保险柜里一共少了七个盒子。
虎哥清查完了,他心中暗暗窃喜,还好,这个保险柜放的小件儿,数量倒是不少,大件放在另一个保险柜里,是玉镯,项链,挂牌,这个保险柜放在床下的里头,大姐只看到了外边儿这只保险柜,没有看到里边儿那只,虎哥心里暗自庆幸,十一件小件儿不算多,还不敌一对玉镯呢!。
虎哥迅速地把两只保险柜的密码换了,还放在床下;他反身出屋,大叫冤屈,他顿脚捶胸地大叫大喊,‘我不想活了’。
大家却无动于衷,虎爸冷冷地说:‘你看你,呼天唤地的,不像个男人’,他高声地说:‘大家也累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虎子和秋香送建明淑英回去,记着地方,明天你去搬家,秋菊也跟着去吧,仙南、妳开车走吧!’。
虎哥说:‘哦,我的官司就算了,损失那么大,你一句公道话都没有,我要是告到法庭,哼!你们吃不了,就兜着走’。虎爸不屑地说:‘你去告吧!,那东西来路不正,还不知道送谁进班房呢?’。
虎子说:‘我算明白了,还虎毒不食子呢!,我们家正好相反,我今天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回到家还算计我,什么打虎要有亲兄弟,打仗需要父子兵,全是假的,我被人前后夹击,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一句公道话,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哟!’。
虎爸说:‘你不要想不开,你真要是想不开,那两个保险柜的东西都是我的了’。大姐说:‘我怎么只看到一只保险柜呀?,我说呢!,没有看到项链,玉镯,挂牌这些大件儿,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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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转眼又过了一年,何江抗高中毕业了,他准备去考大学,县里没有设考场,全专区只有一个考场,考场设在专区,江抗要到专区去赴考,有四百里路,汽车一天就到了。
何江抗准备过两天再走;还要去买支钢笔,这个要到上街文具店去买,他刚走,就有个姑娘来找他,赵婶对姑娘说:‘江抗买东西去了,妳坐吧!,一会儿就回来’。
来找江抗的姑娘,她和江抗高矮差不多,也许还稍高点,白晰的皮肤,大眼睛,瓜子脸,赵大婶紧盯着姑娘看,看得姑娘都不好意思了,她就问姑娘:‘我看你不像本地人,没有见过呢!,叫哪样名字呀?’。
姑娘说:‘我叫花靖芳,很少到街上来,大婶你不认得!’。
两人就闲摆起来,赵大婶问:‘花姑娘,妳找他干啥呀?’。赵婶也不认得她,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花靖芳说:‘我叫花靖芳’。她不想叫赵大婶儿叫她的诨名,她说:‘大婶儿,不能叫花姑娘呢!,那是日本人乱叫我们的’。
赵大婶又问:‘找江抗干啥呀?’。花靖芳说:‘马上就要高考去,我想问他,是坐车去呢!还是走着去?,他要是走路去的话,正好我们可以做伴,我坐不得车,我闻到那个汽油味就想吐!’。
赵婶说:‘可能坐车吧!,我把钱都给他了’。
花靖芳听了这话,转身就要走,这时江抗回来了,他问花靖芳有什么事儿?;花靖芳说:‘我想问问,你是坐车走呢还是走路去考试,大婶说你坐车走,那就算了,我闻不得汽油味,我要走着去,想找个伴儿呢!’。
江抗说:‘好!到里头坐一会儿嘛!’。他就把花靖芳领到里屋,两人谈了好长时间,姑娘走时,赵婶说:‘吃了饭再走嘛!’。
这是客气话,姑娘哪能听不出来呢!,她就说:‘不了,谢谢大婶’。说话时,赵婶看到她眼圈儿红了,饱含着泪水。
大婶儿看着她的背影,对江抗说:‘和你差不多高呢!是北方人吧?’。江抗说:‘是’。赵婶儿说:‘我说那么高呢!’。江抗说:‘没有我高,她骨头架子小,显得高一些,比我还矮一点呢!’。
赵婶问:‘她哭过了?’。江抗说:‘是’。他叹了口气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父亲出了点事’。赵婶问:‘怎么了?’。
江抗说:‘也没有什么大事,她父亲最近提前退休了,工资没有了,也就没有了生活来源,几块钱的汽车票都买不起,她是来约我一块走着去赶考的’。
赵婶说:‘不会吧!,说得那么可怜,几块钱都拿不出来,她说是闻不得那个汽油味!’。江抗说:‘人家怎么好意思说没有钱嘛!’。
赵婶儿说:‘唉!百货公司那个老杜,你认得不?,病了几年了,人家怎么有工资呀?’。
江抗说:‘哪个老杜呀?,我不认得’。赵婶儿说:‘是南下干部,还是过去打仗时留下的伤,有一两年没工作了,工资还不是一样拿,少拿点,还不是吃不完!’。
江抗说:‘花姑娘家爸…’。赵婶儿马上纠正他说:‘不要乱叫,那是日本人叫的’。江抗笑了,他说:‘平时大家都喜欢这样叫她’。赵婶说:‘缺德,女的不是人,不准乱叫,肯定是没有人跟她搭伴,怪不得眼睛都哭红了’。
江抗说:‘本来她不想去考的,她妈劝她去,今后也好给她爸一个交代,这是后妈,她亲妈是抗战时死的,这后妈又生了两个弟弟,他父亲一退,家里就断了财源,妳想,她哪有钱坐车呀?’。
赵婶儿说:‘她说是闻不得汽油味儿、才走路的’。江抗说:‘人家怎么好说没有钱坐车呀?,就她家里那个情况,一天恍恍惚惚的,考学没有多大希望,这花姑娘可惜了,模样儿又好,蛮聪明,过去考试都在头几名’。
赵婶儿叹了口气,他说:‘非要读那个大学不可,做其他事情不一样吃饭?’。江抗笑道:‘妳给她安排一个工作?’。赵婶说:‘做点儿小生意,总是可以吧?’。
江抗说:‘花姑娘没法安排,做小生意也不行,做生意的工商户,都公私合营了,加不进去,你这个小摊摊儿,还是赵叔的面子,要不然,也要掀了’。
赵婶叹了口气,她说:‘挺可怜的,能帮还是要帮一帮嘛!’。
他们正说着,赵云书和何胜利就回来了,两个人也不叫人,就往里走,到了屋里,云书端着茶壶就喝,也不把茶倒在杯子里,云书喝完了,胜利接着喝,赵婶叫江抗看着摊子,自己去后边做饭。
云书妈走到屋里,对云书说:‘儿子,我们是前世有仇,你回来,不要说叫了,招呼都不打一个’。
云书说:‘现在我们俩的脚还有点儿肿呢!’。他转过来对妈说:‘妈!你问都不问一声,你不心疼你儿子,可胜利是何伯伯家的幺儿,是心肝宝贝,你总要装个样子,心疼他几句吧!,我们在学校吃不饱,回家来也不让我们吃饱!’。
江抗走进屋问:‘你们吃不饱?’。
胜利说:‘我要是坐在教室里不动,也就够吃了,一天六十里地,还要挑几十斤的煤,哪能够?’。江抗说:‘不是说才十多里地吗?怎么有六十里呢?’。
这一下,激怒了何胜利,就冲着江抗喊:‘十五里地,一去一回,是不是三十里?,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是不是六十里,还要挑几十斤的煤,谁受得了,上次是三个星期,我们俩的脚都肿了,这次又去两个星期,回来了一个星期,脚还没有消肿’。
云书说:‘不要说了,我妈说了,我们前世有仇,家里人不理解也是正常,现在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说那么多话干嘛?’。
胜利说:‘我不说他们能知道吗?’。云书说:‘你说了有啥用?,你和我都是后妈生的,有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想吃大片大片的腊肉,下辈子吧!’。
赵婶说:‘你们想吃腊肉就说嘛!江抗,你去拿板凳来,取块腊肉,今天要撑死他们’。
吃中午饭时,两人也不说话,大片的腊肉,吃得满嘴是油,嘴唇也沾满了油,还从嘴角流了点下来,最后还剩一片,云书就夹给胜利,胜利又夹给云书,两人谦让了一番,最后云书就不客气了,他就几口吃了。
云书妈说:‘你们两个还谦让,也不知道谁是客,谁是主,夹来夹去的’。云书说:‘当然我是主,他是客’。云书妈说:‘那最后还是你吃了,应该留给客人唦!’。
云书说:‘我们两个好得很,从来不分彼此,什么时候都在一块,他们都说我们俩穿一条裤子’。江抗说:‘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怎么成天在一块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