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载湉还是被迎入宫中继承帝位,并于次年改元光绪。
婉贞在这个世上所挂念的,只有唯一的儿子载湉了,可是这个孩子,现在已经是九五之尊了!
岂能是自己想见,就见的呢?
就算见着了,婉贞这个生身之母,也得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不能有常人母子相聚的快乐!
婉贞虽然在之后生下了两个儿子,但都早逝,一连受到打击的婉贞,越来越思念光绪,整日以泪洗面,最终一病不起。
但慈禧只是在婉贞病危之际,命令光绪前来看望她,终于见到光绪的婉贞,只是久久的看着他。
五月初七日,婉贞逝世,时年五十五岁。
婉贞虽为皇帝生母,却从未有过太后之名,带着对儿子的无尽眷恋,和对姐姐慈禧太后的深深仇恨,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惜最后,载湉也没落个好下场,在戊戌变法后,便被幽禁了起来。
如果兰贞也参选秀女了,现在的下场,也指不定和婉贞一样。
傅悦君知道兰贞夫人心里在想什么,她也没有反对,只是颇为感慨的笑道:“天家无亲情,萧墙多祸乱,兄弟之间为了登上帝位,都是种种手段尽皆用来,更遑论姐妹?”
“最后的胜利者便是孤家寡人,我想或许也只能是孤家寡人吧,因为他们真正看透了血缘关系,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而从古至今,每朝每代之君王,在世人眼中,都是铁血无情,是孤家寡人。
深闺本就多怨妇,慈禧太后生下了咸丰爷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可惜咸丰爷很快就去世了,年轻的慈禧爷成为了一名寡妇。
虽然这个寡妇权倾天下,只是没了丈夫儿子的关怀,又能有几分滋味呢?
作为一个女人,幼年丧父,青年丧夫,老年丧子,连安慰都找不出来话,换平常人早被认为是不祥之人,人人敬而远之了。
慈禧太后是大清朝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别人自然不敢这么说,可对于慈禧太后来说,人生的支柱全部倒塌的滋味,也不好受。
“她选择入宫,选择承帝宠,想要成为人上人,便要承担这样的代价。”兰贞夫人幽幽地说,她已经是垂暮之年了,大半身子即将入土,已经对过去那些恩恩怨怨都释怀了。
傅悦君目光穿过厅堂的花廊,看向摆放在中间的瑞兽小炉,那上面徐徐冒起白色的青烟,她的目光如同那青烟一般,浮现了一些白茫茫的青烟。
在这如同青烟缭绕的眸光之中,傅悦君寡淡的笑道:“每个人这一生,都会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而付出相应的代价,天命便是如此,谁都难逃天命。”
“可你忘了,若不是长姐,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我本该,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兰贞老夫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平躺着,语气倒是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可是傅悦君能够感觉得出来,兰贞老夫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怨恨的。
原本兰贞是可以嫁得一位如意郎君,倚门嗅梅,红袖添香,耳鬓厮磨,与夫君互相切磋诗词文章,共同研砥钟鼎碑石,倒也美哉。
但是这样的人生,却因为一朝入宫被毁去,谁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