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发现
这是一个草木花草都已经入睡的深夜。
在一个南方城市的生活小区,安柔在这样小区外围绿道疯狂的奔跑。
脸上汗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她已经不想去擦拭。觉得这样是最好的释放。
人行道旁的漂浮着一团像是鬼火的气团,黑黑紫紫,高高低低的飞来飞去,看上去像是陪着她在跑步的模样。
纵然是夜已深,她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商铺还亮着灯。刚才,她在这条街来回跑了好几趟,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店铺开门,除了那路上氤氲的路灯,发出的点点亮光,就再也没有了别的温暖。
出于好奇,安柔放慢了跑步的速度,慢慢向那个光亮跑去,差不多跑到的时候发现这个店越来越明亮,还飘散着淡淡的花草香气。
于是她走到了这个店门口,晾了一下身上的汗水,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掉了脸上的泪水。看着这个店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风格,门口有几尊神像。但是她并认不得都是哪尊大神。神龛前摆放着很多鲜花,和一些金色香炉,香炉内正在燃烧的香,散发出舒心安神的天然花果味道。
门口半人高的汉白玉装饰亭子里,点着酥油蜡烛。这个光晕,仿佛可以照进她的心里,给她无限的温暖。
她抬头望去,看到有很多亮灯的牌匾和广告灯箱。
但是只有一个让她眼睛迅速的聚焦:占卜。
想哭的眼睛,脱去混沌,变得有了神采。她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跑乱了的头发。
鼓起勇气,推开门去。
“有人在吗?”
“嗯。”
“你好!”
“你好!”
此时一个灰发女子拿着一把花草和一个剪刀,走到安柔面前,微笑着看着她。
“请问这,是不是可以占卜?”
“嗯。”
“我今天可以占一卦吗?”
店主看了一眼安柔身后的不远处黑紫色的气团子,微笑着说:
“但是今天有客人约了。”
“我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我只想问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
“下次吧,你可以先加我微信,下次约。”店主笑笑,放下手中的花草和剪刀,去找手机。
“我可以参观一下吗?这里的香气好舒服,还有这里的光,很透彻。”
“可以。你随意。”
安柔在得到店主同意后,才跨过了门槛,进到店里。
黑紫色气团见安柔进了这店里,就离开了。
“我刚才在修剪要用的花束,所以地上有些乱,不要介意。”
(我的手机呢?)
店主在翻开一束束被她摊开的各种花材。
“不急,你慢慢找。”安柔边看边回答着。
这个店很特别,各种物件特别多。眼花缭乱,像个前段时间很火的一部电影名字:解忧杂货铺。
滴滴~滴滴~
“哦,埋在这里。好在有人给我发信息。”店主翻开一堆刚才整理废弃的包花牛皮纸。
“哈哈,真巧,要来的人,今天有事来不来了。”
“太好了,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让我面对自己的内心。”安柔露出愉悦的神情。
“那麻烦你等一下,要不坐下来喝杯热茶。“店主给她指了一个座位。
”这里有我刚冲泡的岩茶,杯子消过毒,我看你一身汗,那里有纸巾。”店主说完,放下手机。又去摆弄她的那一堆堆花花草草。
“你很喜欢鲜花啊!”
“是的,非常喜欢,我只要在店里,这里就一直有很多好看的花,很多路过的人都以为我这里是花店。”
“是容易让人误解,你一直在,还是刚开门,那么晚了。”
“我下午就一直在这里了啊!”
“但是我刚才在这里来来回回跑了几圈都没有看到你的店亮灯开门。”
“正常,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说完店主向安柔礼貌地笑了笑。又接着在整理她的花。
“不急,你慢慢整,我等你。”
“哦,对不起,很快,因为不希望它们失去水分,我要先做一些基础补充水分和营养的处理,给它们重启一下就好,等忙完你的事情,你走了我再修剪,配色插入花瓶。”店主迅速的在摆弄着。
“好了!”
“那我们开始吗?”
“嗯”
“如何收费?”
“玻璃门后有价格表。”
“好的。我看看。”安柔走到门后,一整篇文字表述和数字,她看得迷糊。
“你第一次来,如果你问他简单一张牌就好了。98元,估计上面写的内容太复杂。你也没有心情认真看。”店主坐在了一个半开放的小隔间里对着安柔说。
“好的,是很多内容,我以为就是一问一答。”
“哦,是一问一答,我们这里还有看风水,分民宅和办公室。还有八字和取名字。”
“好的,我先问一个我目前最关切的问题。就先来一张牌吧!”
“好的,信任需要慢慢建立,能用一张牌解决的问题,就不用两张啦。你来坐我对面,你想问什么,把你要问的问题写在这个纸上。还有你的出生年月日。问题简单不需要时辰。“
店主递给她一张纸,一只笔。
这时店主才认真看了一下她的脸,乌黑发紫,宛如一个黑人。
然后用遥控器关起了店外亚克力透明的卷闸门。
“不用担心,我这里时不时有孩子在外面神龛上香,偶尔也有进来的。为了不打扰我们,我会暂时关一下门。”
“哦,太好了,很周到。”
安柔在想着如何写问题,因为她没有这样占卜过。
店主此时在点起了酥油蜡烛和一只短香。
“我需要写什么?具体怎么写?不好意思啊,刚才没有记住。有些慌神。”
“理解,你的出生年月日,你要问的问题。”
“好,我的问题很干脆:要不要离婚!这是我的名字和生日。”安柔一边狠狠的说着一边快速的写着。
【 2】被诅咒的灵魂
“哦,不好意思,还没有问你,如何称呼你好?”
“叫我云灵吧!”
“好的,云灵,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是关于爱与婚姻的祈祷文,你认真用心的读一遍。心诚,就会有指引。你会看到你内心的光明。”
安柔清了一下嗓子,坐直了起来,专心缓慢的读到:“我们是从灵性层面的真善美来互相吸引的。我们能看到并欣赏彼此内在的光明、纯净、良善、丰富。我们能够在平等的关系中互相信任、坦诚相待。我们能清楚地沟通喝表达,我们不伪装自己来取悦对方。我们理解并接受自己和对方的不完美。我们不会在无谓的琐事上争执不休,让彼此反复受伤受苦,我可以从我过去受伤的感情事件中学会爱和宽恕。我完完全全接受自己......“
布满金色星空点点的黑桌布上,烛光摇曳出层层七彩的光晕。店主看着纸上安柔的生辰数字,在纸上写写画画,耐心倾听对方的诵读。
一只短药香在狻猊香炉中,散发出连绵不断的紫蓝色烟线,流动着,像纱一样缭绕四周,飘飘渺渺。
......
店主把手中塔罗牌扭转成一个均匀的小圆圈,握在手中,分别在蜡烛和香上方,转了几个圈。
“你拿着这些纸牌,想着你要问的问题,自己再切一下牌,随意打乱洗切这些牌的顺序,直到你觉得可以了,你给回我。”店主指导着安柔如何进行。
安柔接过店主的塔罗牌,闭上眼睛诚心祈祷,然后非常恭敬的切着手上的纸牌。一遍又一遍,直到她觉得真的完成,就把牌递回给店主。
接到安柔切好的牌。店主用右手把塔罗牌在占卜桌面熟悉划出一个均匀完美的半圆形。
“你想着你要问的问题,抽出一张你凭直觉找到的牌,不要改变方向,不要翻开,推出来给我。”
“嗯,就这张。”
店主接过安柔从78张纸牌中推出的一张。把剩下的纸牌收好。
在古旧的木盒里,拿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纯金灵摆。手握灵摆在袅袅青烟上熏了一下,口中念念有词。
接着把这个灵摆放在刚才被随机挑选出来的塔罗牌上空,用另一只手稳住灵摆底端,使得它安静静止。
闭着眼睛先在感受着这张纸牌传递的信息,然后放开控制灵摆底端的手,再睁开了眼睛,看着灵摆有规律的摆动着。
不知店主和灵摆说了什么,过一下灵摆又突然变化了原来的摆动状态,换了一个方向快速的旋转。
这一切安柔都看在眼里。
她不明白具体过程是什么,但是她内心充满期待。
期待这个陌生人给她一个客观答案,期待这个陌生人给她诠释更高维度的视角。
店主再次拿起安柔刚才写了问题的纸,看了看。
“这是一个不好的结果。但是对你而言是好的。”
“那就是我还是要离?对我比较好对吗?”
“是的,你问的这个人在外面有了别的人,而且很长时间了。你也痛苦了很长时间,你的头枕都是眼泪浸湿的。”
听到这些,安柔眼睛里突然出现了激动的神情,久违的光在眼里点亮,看着店主说:“是的,很久很久了,很多年很多年了。听到你这样说我反而感觉到了内心的平静,好像在旁听一个别人的故事。我感觉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不会再欺骗自己了。”
她所有的痛苦都不能对身边的人去诉说。
因为这个悲剧开始就是自己的一意孤行。
她觉得身边的人,包括相对传统的家人也无法理解。别的人就更加,那些人可能更多的是背地里的讥讽。
“你没有别的疑问,我们今天的占卜就结束了。”
“嗯。”
店主起身,安柔也起身,利落付了钱准备走。
此时,店主迟疑了一下,闭着眼睛想了一下,还是留住了她,说了一句话:
“小心照顾自己,不要忽视你的头疼问题。”
(她怎么知道我有头疼问题?)
安柔表情疑惑,回答了一声“嗯。”
“祝福你,希望你越来越好,找到自己。”
“我以后如果有问题,还可以来找你吗?”
“可以,提前几天约一下时间吧。”
店主把安柔送出了店门口,不远处那团黑紫色的气团又出现了。
......
店主回到店里,把刚才使用过的所有物件清理了个遍。
在占卜的屋子里,喷洒了净化喷雾,净化掉刚才的怨气和被诅咒的能量滞留之余气。
然后徒手用剑指在空中画了一道符,挥手送走...
......
真的是一个让自己沉睡的人。
这是一个被一直诅咒的灵魂,如果用东南亚的说法就是被下了降头。
原本一个简单漂亮的女孩,在所谓甜言蜜语的爱情里,成为了被宰割的绵羊,活祭品。
如果没有去祭拜祖先,得到家族先祖的助力,估计活不了多久,就会病死,或者横死。
期初十多年前的她也是后悔过,想放弃。
但是,为了当初自以为是的爱情和自由的婚恋观,忤逆了家里所有人反对的她,不甘心就这样。矛盾与痛苦,自卑与自信,不断折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
安柔最初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故事很俗套,男子家里很穷,极度渴望用最快捷的方式改变。女方家中不算富裕,但是舍得给男子花钱,男子能言善语,起初很讨女子欢心。后来很快结婚后,才发现男子原本就有爱人,虽然没有那张纸。但是也与夫妻无异,并且有一个孩子。
安柔很早就知道了这些,因为她一直没有孩子,传统思想的她,在男子的不断打击下,更觉得不能生孩子是自己对不起对方。于是一直忍耐,也不敢告诉家人,自己的委屈。
因为当所有人都劝她不要和这个人一起时,尤其是家人,挚友。她都义无反顾。
但是那时的她,其实已经是鬼迷心窍。
故事回到12年前,男子原有的爱人其实就是一个当地的女子。那女子的家庭也是因为男子太穷,并没有同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更好的归宿。
因为这样的打击,男子想到了前面的方法,如何让自己可以最捷径的改变,就是去大城市里,找到他的出路。然后把钱拿回来,给老家的人对他刮目相看。
男子原来的爱人,也一直等着他,并且为他养育了孩子。
故事最出奇的地方在,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这个为男人养育孩子,偏远乡村妇女是一名大山里少数民族女巫,会诅咒术,会下降头,会驭鬼魂。
来找到店主的这个安柔,就是这样一个被下了诅咒的灵魂。
她会每天定时头疼,身体很快丧失生育能力,别的器官也慢慢出现问题。
为什么可以在这样的状态下维持那么多年的婚姻,因为这是另一对人财气的来源。
恶毒诅咒的力量会让当事人,永远无法理清事情的真相,除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心疼,流不完的眼泪,别无他法。
其实安柔的男人,在结婚后,就很少在安柔身边,总是有各种借口,出差,办事,离开她身边,一走就是很久。去哪里呢?我想在听故事的你们很清楚。安柔也很清楚。
清楚又能如何,一个被侵蚀的灵魂。永远感觉自己很无力。永远在对方说出不可理喻的要求时,也会下意识的执行。
但是内心还留有的一丝丝理智会告诉你,你傻啊!这样都可以吗?
身边再多的惋惜与劝说,都是飘过发梢的微风,只是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