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捐款处,小燕紧紧挨着我站定,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开口问道:“你当真铁了心要把这些钱都捐出去?”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心意笃定!那些孩子们才是这些钱最需要去帮助的对象。来,麻烦你替我签个字,就签吴芳的名字。”
小燕轻轻晃了晃脑袋,口吻里满是无奈与嗔怪:“你呀,还真是个一根筋,从不为自己多做思量的犟疙瘩、土老帽!”
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应道:“就当我是吧。”
捐款事宜顺利完成后,刹那间,我感觉身心都好似卸下了一层重担,轻松了许多。尽管失恋带来的那份锥心之痛依旧隐隐作祟,但我心底有着一股坚韧的信念,深信终有一日,自己定能从这片阴霾中挣脱出来。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小燕微微仰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我,追问道。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些许落寞,回应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呢?是时候回家了,也该彻底离开这个满是伤心回忆的地方。”说着,我将目光缓缓移向小燕,诚挚地说道:“小燕,真的特别感谢你,在我最为煎熬难受的这段日子里,始终有你陪伴在侧。”
小燕手臂轻轻一摆,高声说道:“打住!我早说过,我不过是看不惯你受人欺负罢了,你可别胡思乱想。”
我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浅笑,说道:“我没瞎想。所以我当下决定回家,况且小燕你也该回归自己的生活,忙自己的事儿了,别再为我操心费神了。”
小燕的脸色陡然一沉,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与不满,问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吗?行吧,我走就是了!”话一落音,她当真毫不犹豫地转身,迈步离去。
“小燕!”我急忙出声呼喊,试图留住她的脚步,可小燕步伐轻盈,身姿决然,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伫立在原地,眼神痴痴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刹那间仿若被挖空了一般,变得空荡荡的。吴芳已然决然地离我而去,再无回转余地,而小燕宛如一阵清风,在我毫无防备之时悄然拂过,给我带来片刻慰藉后,又这般悄无声息地飘然而逝。
我暗自思忖,再度与小燕相逢,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我由衷地感恩苍天,在我深陷痛苦与困境的至暗时刻,有小燕这样一个灵动的身影始终陪伴在我身旁,给予我温暖与力量。
踏上返程的火车,我心底甚至涌起一丝略带自私的幻想,奢望小燕此刻正静静地坐在我的座位旁,满脸笑意地等待着我。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最终我满心失望。这一回,座位旁既不见小燕的身影,甚至连个旁人都没有,只有那空荡荡的座位,好似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天真。
我望着身旁那空空如也的座位,思绪渐渐飘远,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我实在不该将小燕单纯地视作填补我内心空白的工具。
吴芳的离去,虽让我痛彻心扉,但我也不该如此急切地寄望于另一个女孩来填补我内心的空缺。小燕是那般的洒脱不羁,浑身散发着清新脱俗的气质,容貌更是美丽动人,而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土里土气的乡下小子,又怎敢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我必须要专注于做好自己,内心的空虚可以通过其他积极有益的方式去填补,毕竟,女朋友只是生活众多选项中的其中之一罢了。
我无从知晓其他人是如何艰难地走出失恋阴影的,或许有的人选择沉溺于上网聊天、打游戏等活动来麻痹自己。但我与他们不同,我或许早已过了热衷于上网聊天、打游戏的年纪,对这些消遣方式,我内心毫无波澜,提不起半点兴趣。
于是,回到学校之后,我将自己彻底封闭在实验室里。从此,我的生活便被吃饭、睡觉、做实验、查阅文献以及撰写论文所填满。我把自己禁锢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狭小空间里,试图用忙碌的工作来填补内心深处那个因失恋而产生的空洞。
渐渐地,我发现只要不去刻意回想,那份痛苦便会减轻许多;而痛苦减轻了,自然而然也就不再频繁地去回想那些伤心过往。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终于,我不再对过去的感情念念不忘,那份曾经痛彻心扉的感觉也渐渐消散。
不知时光悄然流逝了多久,某一天,年长的师姐文欣踏入了我的实验室,与我交谈起来。当然,实验室里的众人都早已知晓我失恋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很难隐瞒,其实也无需隐瞒,失恋并非什么令人蒙羞的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方能深切体会其中的痛楚;经历过后,才会对人生与爱情产生全新的感悟;经历过后,才会真正明白纯粹的爱情是何等的珍贵无价。
我内心深处依旧怀揣着对属于自己的那份真挚爱情的热切期盼,但我也深知,爱情之事向来可遇而不可求。我的人生是否会足够幸运,能够邂逅那份梦寐以求的爱情呢?我不得而知。然而,我十分清楚,如果我继续这般将自己封闭在自我的小世界里,就永远无法真正走出失恋的阴霾。
所以,当文欣师姐提出要给我介绍一位女朋友时,我没有丝毫犹豫,欣然应允。我迫切地需要勇敢地迈出这一步,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开启全新的生活篇章。
文欣师姐在临走之际,特意认真地叮嘱我:“你可得好好拾掇拾掇自己。痛痛快快洗个澡,仔细刮刮胡子,挑选一件合身得体的衣服穿上。跟人家见面的时候,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丢我的脸呀!”
我连连点头,唯唯诺诺地应下。回到宿舍后,我站在镜子前,当看到镜中自己的模样时,着实被吓了一跳。此刻的我,整个人显得邋遢至极,头发乱蓬蓬的如同鸡窝一般,眼眶四周布满了浓重的黑眼圈,满脸胡茬肆意生长,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又脏又乱,这般形象,实在是难以见人。
于是,我花费了一番不小的功夫,又是洗头,又是洗脸、洗澡,然后仔细地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待所有事情完成之后,我的形象总算是有了焕然一新的改变。
只是头发实在是太长了,看起来有些拖沓,于是我决定前往理发店修剪一下。反正师姐与我约定晚上六点在学校南门口碰面,时间还算充裕。
说实话,在理发店剪发的过程中,我的内心一直被紧张的情绪所笼罩。毕竟,我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相亲的经历。但我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男女恋人最初都是通过相亲这一途径开始相互了解、相知相爱的。
我本就不善言辞,一想到待会儿要与相亲对象初次见面,心里就直发慌,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万一因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对方心生不悦,那可如何是好?
于是,从美发店出来后,在前往约会地点的路上,我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犹如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内心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距离学校南门口越来越近了,此时距离六点也只剩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远远地,我甚至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文欣师姐和另一位女孩的身影。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目光呆呆地凝视着她们,在心底暗自给自己打气:“这将是全新的开始,与吴芳的过往彻底告别!宋文青,你一定可以的!”
就在我鼓足勇气,正准备大步迈出这具有重要意义的一步时,身后骤然响起一个既显得陌生,却又让我感觉无比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宛如天使的吟唱,清脆而甜美:“文青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浑身猛地一震,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赶忙迅速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小燕正站在我身后,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我激动得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叫道:“小燕?”
小燕调皮地嘻嘻一笑,说道:“怎么啦?见到我就跟见到鬼似的,瞧把你吓得!”
我微微皱起眉头,满心疑惑地问道:“小燕,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燕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解释道:“怎么,我就不能在这儿吗?你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呀!”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着实惊得目瞪口呆。“你真的是……”我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小燕嘴巴微微嘟起,带着一丝抱怨的口吻说道:“你也从来没问过我呀!而且,你手机里明明存着我的电话号码,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给我打电话呢?这说明在你心里,我根本就没什么分量!更过分的是,你把我一个女孩子独自留在北都,让我孤孤单单的,你还算个男人吗!”小燕越说越激动,情绪愈发高涨。
我张着嘴巴,被小燕这一连串的数落怼得哑口无言,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小燕见我不吭声,继续毫不留情地训我:“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该不会是要去相亲吧?看看你这形象,简直糟糕透顶!”
说着,小燕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我的头发,接着又指了指我的衣服,继续高声叫嚷道:“看看你这发型,这是哪个理发师给你弄的,简直像个汉奸!再瞅瞅你穿的这些衣服,你本身就又黑又瘦,还偏偏穿一身灰不溜秋的,要多丑有多丑,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你这样,还指望别人能看上你?”
“我……我……”我被小燕说得面红耳赤,依旧无言以对,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我什么我呀!你是不会说话了吗?”小燕说完,自己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到小燕笑了,我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我明白,小燕应该并非真的要骂我,当然,我也清楚自己确实在某些方面做得不够妥当。不过,从她这一番数落中,我也真切地感受到,小燕是真心实意地关心我。
于是,我努力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诚恳地说道:“小燕,真的对不起!我确实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北都。我原以为,我们仅仅只是……”
小燕抢过话头,追问道:“仅仅只是什么?仅仅只是萍水相逢吗?我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另外,你现在该不会真的是去相亲吧?”说完,脸上又浮现出那抹俏皮的笑容。
我暗自懊恼自己的愚笨,被小燕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搞得晕头转向。经她这么一提醒,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焦急地叫道:“对不起,小燕!我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她们还在门口那边等着我呢,我马上就要迟到了。第一次见面就迟到,这肯定不太好!”
小燕嘴角微微上扬,喃喃自语道:“就是要让你迟到!嘻嘻!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好奇,那个要跟你相亲的女孩到底是个怎样的天仙呢!”
就这样,小燕跟在我身后,一同朝着学校南门口走去。文欣师姐眼尖,很快便发现了我们,远远地便高声喊道:“文青,你可算来了!”
“师姐,你好!”就在我向师姐打招呼的瞬间,师姐身旁的女孩也转过头来。
与此同时,我的右胳膊毫无征兆地突然被小燕用双手紧紧抱住。我吓得浑身一哆嗦,想要挣脱手臂,却发现已然来不及了。
只见小燕满脸笑意,朝着文欣师姐和那位女孩甜甜地说道:“你们好呀!”
那位女孩和师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师姐才回过神来,满脸疑惑地问道:“文青,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呀?”
我尴尬地苦笑了一下,支支吾吾地答道:“师姐,这是……”
我一时语塞,心中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向师姐介绍小燕。只见小燕目光闪烁,依旧笑嘻嘻地望着我,此刻的我,完全无法判断小燕这般举动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又在跟我搞恶作剧。
思索片刻后,我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是我妹妹!”
文欣师姐听后,脸上的疑惑瞬间消散,恍然大悟般叫道:“没想到你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呀!”
可身旁的小燕却突然瞪大了眼睛,高声反驳道:“谁是你妹妹呀!我明明是你的女朋友!”
“啊——!”我被小燕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差点跳起来,急忙叫道:“你什么时候成我女朋友了?”
小燕狡黠地嘻嘻一笑,说道:“就刚刚呀!你已经答应了!”
我眉头紧紧皱起,正欲开口反驳:“我什么时候……啊——!”话还未说完,小燕突然用力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
只见那位陌生女孩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神色有些尴尬地对着文欣师姐轻声说道:“文欣,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先走了。”
文欣师姐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景,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只能满怀歉意地答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看到这般情景,我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透顶。好好的人生第一次相亲,就这么被小燕搅和得一团糟。
看着那位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小燕立刻松开了紧紧抱住我手臂的双手。我顿感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只见文欣师姐一脸严肃,双眼紧紧盯着我,质问道:“文青,你也太不地道了吧!你都已经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了,干嘛还答应我来相亲?你看看,这事儿闹的!”
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赶忙解释道:“师姐,你听我解释,这都是这小姑娘在搞恶作剧,她故意不想让我相亲的!”
文欣师姐追问道:“她凭什么不想让你相亲呢?”
没想到小燕在一旁也跟着笑嘻嘻地附和道:“是呀,我凭什么不想让你相亲呢?”
看着文欣师姐那充满质疑的严厉眼神,再瞧瞧小燕脸上那抹带着些许狡黠的笑容,我竟一时语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看到我哑口无言的窘迫模样,小燕赶忙插话解释道:“这位师姐,实不相瞒,我真的是文青哥的妹妹,不过不是亲妹妹。我本来跟着他来,就是想帮他参谋参谋,看看他和这位相亲对象是否般配。”
我苦笑着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小燕继续说道:“我一见到那个女孩,就发现人家不仅长得漂亮,身材也好,还特别会打扮自己。师姐,你再看看文青哥!”
说着,小燕用手指了指我,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文青哥土里土气的,跟人家根本就不般配。与其等到以后人家嫌弃他,还不如现在就把事情挑明,做个了断,你说对吧,师姐?”
文欣师姐似乎也被小燕这古灵精怪的模样和一番看似有理的话语给吸引住了,下意识地点头附和道:“你说的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人都是会改变的,说不定文青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呢!”
小燕斜眼瞟了瞟我,不以为然地说道:“就他那颗倔得像石头一样的脑袋,能改变才怪呢!”
文欣师姐轻轻一笑,说道:“看来你还挺了解他的。不过你们真的只是兄妹,表兄妹?”
小燕调皮地嘻嘻一笑,解释道:“不是啦!他算是我认的哥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
文欣师姐微微皱起眉头,似乎从这一番对话中领悟到了一些什么,无奈地说道:“算了,今天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可别再自作主张了!”
说完,文欣师姐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喃喃自语道:“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下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