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伍窖两个字,阑涣不得不想起了什么。他仅去过一次伍窖是为了任务,最后任务顺利完成,是一对兄弟作乱,当地多户人家向业渝投递请帖,要求除了这对兄弟恶霸,阑涣接到任务自然也就去了结了。
这一对兄弟的感情至深,让当时的他产生了羡慕近乎嫉妒的情绪,于是,那段记忆被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他还想起,他放过了兄弟二人之一。
阑涣言安不顾风雨,快马加鞭地回了趟阑业阁,又驰向伍窖。伍窖在邛阧、华芩的交汇处偏西,跑了一天一夜的路程才到。
他们查看了当年的卷宗,卷宗里有详细记载。
兄苏霄弟苏霂,苏姓兄弟二人同龄,从小无父无母,十七岁被李泗收留,提供衣食住行,二十三岁杀了当地吴昙息,陈礼,李一天,赵奇留四人,二十四岁杀害李泗一家四口,逃窜到伍窖生活三余年,最终被阑业阁解决,兄苏霄揽下所有罪责,经实证,弟苏霂未参与杀人,酌情处理,未处决苏霂。
当年接下这个任务,阑涣正值十八,如今已有近两年,他再次看到那人,看到他的变化,略有诧异,不过面上表现得更多是冷静。
苏霂单独一人毫不掩饰地站在刻了“伍窖”的石碑旁。两年前看起来还是个被兄长保护的弟弟,即使他比阑涣年长七岁,却也能一眼看出他的软懦无能,现在还真是物是人非。他的黑发里藏了几搓白丝,谨慎又凶狠地看着他们,瞧着很不好惹。
言安见了他,直接问道:“人呢?”
苏霂的声音略带沙哑:“只要你们照做,他们两个不会有事”。话落,掏出两捆绳扔在他们跟前,命令道:“自己绑好了”。
言安想直接抓住逼问苏霂,而阑涣把手搭在他肩上,制止了他,示意在等等。苏霂会清楚他们的身份,还如此强势,肯定有后路,那背后之人才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苏霂确认无异,拿出绳子又给他们绑了几圈,还蒙了眼,对付相无危必须谨慎细致,随后将人塞进提前准备好的马车上拉走。
一路颠簸,二人被隔开坐在马车的板上,中间苏霂的腿划分开他们,而身体一侧时不时被挤压摩擦,硌得疼。
阑涣听到一声重重的呼气,言安从未有过这种情绪,而后背的疼也不至于他发出这样忍耐的声音。他开口:“苏霂,你怎么会想着抓我,而不是杀我?”
苏霂睁开眼,略有惊讶的语气里藏着讽刺,道:“你还知道我?”
“怎么不知道?毕竟是我放的你。”
他道:“还以为您相无危贵人多忘事,根本不知道我抓你是怎么个事儿”。
阑涣不紧不慢道:“你想为你兄长报仇,何必等到现在来找我,让我多快活两年。”
苏霂开始吼道:“我当然要为我哥报仇,但我没本事,让你多活了这么久,我巴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言安也开口道:“你可知你哥的死是必然,他干了太多错事,官府也在盯着他”。
“那又怎么样!是你亲手杀了我哥,你就得偿命”。苏霂狠眼看向阑涣,情绪开始失控,他哥没有干错事,在他看来就没有错,一直是那些人,没错,是他们,是所有人的错,所有人!
他眼里浮现伤感,随之被恨意铺占,又道:“那群人在我们小时候就辱骂打压我们兄弟,被李泗买了之后,他们更不是人了,各种怨名扣在我们头上,又趁此狠狠地报复我们,好几次快被他们打死了,所以他们该死,我哥让他们死得其所,他没有错!”
言安淡淡道:“杀了那么多人,他就错了。”
“我放你的狗屁!你们凭什么说对错!你们也杀了这么多人,又是什么好人”。苏霂想到一个人说过的话,“万兄说得对,你们阑业阁自诩正义之辈,行仗义之事,不过也就是踩着坏人尸体往上爬的恶虫,哪里是什么清高的英雄,呸!”
他的话语在他们听来如此刺耳,两人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苏霂看到相无危无话可说的模样,一下大喜,猖狂大笑:“你相无危又算什么狗屁英雄呢!”
言安怒道:“你最好谨言慎行。”
“可笑!我一个不怕死的哪管那么多,真是越看越不顺眼”。苏霂说着,抬脚狠踹两下言安,又连带阑涣一起踹了几脚。
阑涣微喘几口气,这对他没什么影响,相反他更在意的是,问到了那背后之人的信息。
马车停下,苏霂把阑涣粗鲁地拽出来推着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一脚踢在他膝盖后面,见他还站着,又狠狠地踢一脚,让他跪下。
眼睛上的布被扯开,眼前瞬时一亮,适应了好一会儿,看清了此时的场景。
碑前刻着醒目的名字,坟前摆了些贡品,坟头不见得长草,只有周围有些疏散的草树。
苏霂蹲下拿起酒壶倒酒,开始对苏霄说:“哥,我把人带来了,今日我就要让仇人替你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