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立场

“对不起，我有些着急，可能吓到你了。”顾晚秋说。

路明非看了顾晚秋一眼，勉强地笑笑，心情却依旧沉重。

“你无需因我父亲的死太过自责，没人会怪你。”

顾晚秋显然看穿了路明非的心思，

“我父亲这一辈子只教给了我一个道理:人生是舞台，人人都是演员，我们生来没有选择剧本的权利，只有演好剧本的义务。”

“我并非无法接受父亲的死，或许他的剧本在此便已经到了终章，我拼了命地想要找到真相，只是想要给他的人生一个完整的结尾。”

路明非点点头，他看着顾晚秋，顾晚秋的神情依旧疲惫不堪，但是已经不再像一开始一样失魂落魄，路明非知道她已经从悲伤中振作过来了。

路明非有些惊讶，他惊讶于顾晚秋眼神中的坚定，他不理解顾晚秋是如何同心中的悲伤和解，或许这便是人长大之后的标志，现在的他还达不到这种境界。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顾晚秋很自然地起身去开门，穿着墨绿色制服的叶胜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又见面了，顾女士。”

叶胜微笑着说，对于顾晚秋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毕竟今晚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一半是顾晚秋。

“我觉得你还是叫我顾警官比较好。”

顾晚秋拿出警官证在叶胜面前晃了晃，两人站在门口对峙，警徽和世界树校徽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截然不同的光芒。

叶胜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平和。

顾晚秋依旧面无表情，板着脸，态度明显的冷淡。

气氛顿时开始紧张起来。

“让开。”顾晚秋冷声说。

叶胜点点头，乖乖地顾晚秋让了路，顾晚秋离开房间，来到走廊，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校卫站满了整条走廊，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黑色制服，上半身的肌肉几乎要撑破衬衫。

顾晚秋眯着眼睛扫过走廊上的每一个人，视线所至的每一个人都躲开了她锐利如刀的眼神，她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脚下踩着酒店的红毯，娇小的身体却散发出庞大的气场，像是即将登基的女皇。

顾晚秋离开了，叶胜走进了房间。

“师弟，你可是给师兄出了个难题啊。”

叶胜笑着说，走到路明非的旁边坐下。

“我可没叫你来。”路明非说。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顾警官。”

叶胜摇头，指着门外的走廊，

“顾晚秋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欺骗的小女孩，要给她洗脑可是相当麻烦的事。”

“学院的能量不是很大吗？这点小事也会觉得麻烦？”路明非冷笑了一声。

“学院在华夏的影响力很小，毕竟华夏的政治机构并不像国外那些资本国家一样只要花钱就能渗透。”

叶胜认真地说，

“顾晚秋在当地警察局可是个名人，如果她抗拒，我们可能没有通过正常的方式对她进行催眠和记忆消除。”

“那何必费这份功夫，龙族闹出的动静这么大，这个秘密迟早瞒不住。”

“但至少目前来看学院的隐瞒策略执行地很好。而且不管龙族的事情闹得有多大，学院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这件事摆成明面上。”

叶胜缓缓道，

“师弟，你现在还没有融入我们，不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我们所面临的威胁其实不止是龙族。”

“你的意思是？”路明非眉头微皱。

“师弟。”叶胜顿了顿，“我们毕竟是混血种，我们体内流淌着的可不只是人血。”

叶胜说这话时眼神深沉，路明非看着叶胜，许久之后才从叶胜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品出他言语中的深意。

是的，混血种是混血种，终究不算是人类。

“卡塞尔学院作为最强大的混血种势力，我们对普通人类其实没有恶意，但是我们的态度并不能代表整个混血种世界的意志。”

叶胜补充道，

“你应该明白，拥有龙血的我们先天无法融入普通人的世界，我们称之为‘血之哀’。”

“血之哀让我们因为血统和孤独的号召聚集在一起，同样也会让我们因为力量的差距对人类疏远。”

路明非沉默了，低着头不说话。

他很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叶胜，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可以反驳叶胜的论据，所以最后只能无力地叹息。

以前他作为读者来看《龙族》这部小说，满眼看到的都是众多孤独少年的青春悲歌，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他幼稚，这个世界本就像现在这样复杂。

“好了，师弟你也别想太多，作为S级的超级混血种，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在学院的培养下成为屠龙英雄，这些事情距离你还很遥远。”

叶胜笑着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你是S级，是我们中最优秀的，未来注定要登上高位，前途注定不可限量，完全没必要对未来如此忧虑。像我这样的人终归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而你有机会成为执掌棋盘的人。”

“我？我没那想法。”

路明非惊讶了一瞬，随即轻轻地摇头，

“老实说，经历了这几天的事，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回去做个混吃等死的废人。”

“很正常，实不相瞒我也经常有这样的困恼，想着能不能远离龙族的世界，回到家乡隐姓埋名当个普通人，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选择的。”

叶胜说着，忽然想起了自己深爱的女人，忍不住苦笑着摇头。

“龙血赋予了我们力量，同样也诅咒了我们的人生，我们的立场在生下来时就被确定了，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路明非从叶胜的话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悲凉，他回头看了叶胜一眼，叶胜的眼神孤独又落寞。

路明非瞬间便明白了叶胜的苦恼，原著中叶胜和他搭档酒德亚纪彼此相爱，但是碍于执行部的规定，两人都不敢对彼此表明心意，最后两人在探索白帝城的任务中一同殒命，在死亡的那一刻才敢告诉对方：我爱你。

想起叶胜的结局，路明非有些难过，他就是那种先天会与别人共情的人，只要看到那些意难平的事情就会忍不住想要改变些什么。

这时，路明非突然想起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的初衷：他不就是为了改变所有的遗憾而来的吗？

想到这，路明非忽然振作起来，心中的迷茫顷刻间消散，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叶胜那略显落寞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兄，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我有。”

路明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