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犀照·邪茧谜
- 斗罗:绝世之霍挂的青梅女友
- 冰邂
- 4409字
- 2025-06-15 21:25:59
仙舟位面,太虚山脉,清泉镇,济世堂,亥时(夜间九点至十一点)。
清泉镇的夜,沉静如水。白日里喧嚣的街巷早已沉寂,只余下太虚山脉亘古的寒风偶尔掠过屋檐,发出低沉的呜咽。济世堂内,灯火如豆——并非凡间的油灯,而是一枚嵌在壁龛中的特制萤石,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光晕,勉强照亮诊案周遭。空气中弥漫着浓而不浊的药香,混合着晒干草药的清冽气息,形成一种令人心神安宁的独特氛围。
诊案后,罗大夫(罗熙)端坐着。深青色、带有暗色云纹的长袍妥帖地垂落,衬得他本就清瘦的面容在光影下更显沉静。他左手仅存的右手,正用修长的手指,缓慢而精准地捻动着药碾中的几味药材,发出细碎均匀的研磨声。他的目光落在案头摊开的一卷泛黄医书上,字迹古奥,显然年代久远。偶尔,他会停下动作,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某个艰深的药理,随即又轻轻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琥珀金色眼眸深邃如潭,倒映着书页上的墨痕。那空悬的左袖,安静地垂落在身侧,如同一个沉默的注脚。
“叮铃…叮铃铃…”
清脆细碎的铃音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悦耳。是夭夭。
娇小的身影在药柜、案台之间灵巧地穿梭。她正麻利地收拾着散落的器具:银针被归入针囊,小巧的药杵和捣药罐擦拭干净后放回原处,白日里用来晾晒草药的竹匾被叠放整齐。她一边忙活,嘴里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带着点孩子气的欢快。头顶那两个标志性的兔耳发髻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髻上系着的银色小铃铛便应和着发出细响,为这沉静的夜晚添了几分鲜活气。
窗外的清冷月色,银辉洒落,勾勒出远处太虚山脉连绵起伏、如巨龙蛰伏般的庞大暗影轮廓。万籁俱寂,仿佛整个小镇都已沉入安眠,唯有济世堂这一方小天地,还残留着些许人间烟火与医者的专注。
罗熙研磨完最后一点药粉,用骨片轻轻刮入玉盒中封好。他抬眼,望向窗外那轮清冷的仙舟明月,深邃的琥珀金眸中似乎映照着亘古的苍茫。他正要开口让夭夭早些休息——
笃、笃、笃。
突兀而克制的敲门声,在深夜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瞬间打破了济世堂内沉静的韵律。
“咦?”夭夭刚把叠好的竹匾放稳,头顶的铃铛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叮铃作响。她皱着小鼻子,有点不满地嘟囔,“这么晚了,谁呀?”
她小跑着穿过诊堂,踮起脚尖去够沉重的门闩。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屋内的萤石清辉流泻出去,映亮了门外风雨夜归客的身影。
夭夭瞬间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子鹭姐姐?!”
门外站着的,正是银发如霜的子鹭。她平日里清冷出尘的气质此刻被一种肃杀的沉重取代,几缕湿透的银白发丝紧贴在她苍白的脸颊和颈侧。更让夭夭倒抽一口凉气的是,子鹭纤细却蕴含巨力的肩头,正稳稳地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
那少女面容精致却毫无血色,更令人心惊的是,丝丝缕缕如有实质的漆黑雾气正从她体内渗出,缠绕周身,少女裸露在外的皮肤下,隐隐可见诡异的暗紫色纹路在悄然蔓延。
“快进来!”夭夭反应极快,立刻将门完全拉开,侧身让出通道,小脸上满是紧张。
子鹭一步跨入,带进一股湿冷的夜风和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腐败气味。她一言不发,径直走向诊室内唯一的诊榻,动作虽快却极稳地将肩上的少女平放下来。少女身体接触榻面的瞬间,几缕逸散的黑气触及旁边的药柜边缘,坚硬的木质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腐蚀下去!
“矿山东麓,”子鹭清冷的声音响起,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地点,“祟泥穴。”
罗熙早已在敲门声响起时便已放下医书。此刻,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诊榻旁。柔和灯光下,他脸上那三个呈阶梯状排列的幽青角印痕似乎比平时更清晰地泛着微光。空悬的左袖静静垂着,他仅存的右手修长手指已闪电般探出,三指精准地搭在了昏迷少女(璟儿)的手腕上。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刺骨,仿佛探入寒潭,更有一股混乱、污秽、充满死亡与诅咒意味的狂暴能量在少女经脉中横冲直撞。罗熙镜片后的琥珀金眸猛地一缩,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凝重。
“邪秽入体,非寻常祟气。”他低语,声音沉静如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空悬的左袖无风自动,仅存的右手迅捷如电地在腰间一抹,指间已然夹住了三枚细若牛毛、通体莹润的青玉针。
不见他如何动作,三枚青玉针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悬空而起,精准无比地刺入璟儿头顶百会、胸前膻中、腹下气海三处要穴!针尾甫一入体,便剧烈震颤起来,发出细微却清越的嗡鸣,针体表面更是泛起一层幽青色的光晕,隐隐与他脸上那三点角印遥相呼应。
罗熙的右手并未离开针尾,而是虚按其上,指尖缠绕着微不可查的青芒。他闭目凝神,仔细感应着针上传回的反馈。诊室内落针可闻,只有夭夭屏住的呼吸声和青玉针的嗡鸣。
片刻,罗熙的眉头越蹙越紧。
“奇怪……”他睁开眼,琥珀金眸中闪过一丝惊疑,“此邪气非但污秽阴毒,更具‘噬灵’之性!它在疯狂吞噬她的生机本源,如同跗骨之蛆!”
就在这时,夭夭已经麻利地端来了温水和干净的布巾放在一旁,又飞快地跑到药柜角落,踮脚取下一个古朴的铜香炉。她熟练地捻起几味混合好的草药——主要是艾草,还夹杂着几片带着锐利清香的不知名叶片——投入炉中,指尖冒起一点微弱的魂力光焰将其点燃。一股带着苦涩草木气息、却令人心神为之一清的白色烟雾袅袅升起,迅速在诊室内弥漫开来。
“滋滋……”
白色药烟与缠绕在璟儿周身的黑雾甫一接触,竟发出轻微的腐蚀声响,如同冰水浇在烧红的烙铁上。黑雾仿佛被激怒,翻腾得更加剧烈,但扩散之势明显被药烟遏制住了几分。
罗熙对夭夭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聚焦于针上反馈。他指尖的青芒流转,引导着探测之力深入。
“不对……”他沉声道,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它在疯狂吞噬生机,却……在刻意避让……避让此处。”
他的目光锐利地锁定了璟儿心口位置。
在青玉针的感应视野中,那狂暴的噬灵邪气如同贪婪的黑色潮水,汹涌地冲刷、吞噬着所经之处的所有生命能量,唯独在流经心口附近时,却诡异地绕开了一个极其微小、黯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绿金色光点!仿佛那光点周围存在着某种让邪气本能忌惮或不愿触碰的“禁域”!
“心口有微弱异力残留,似在护持一点灵光不灭……”罗熙低语,随即又察觉到另一处异常,“经脉之内……有异物残留!非血非骨,亦非此界太虚灵矿气息……是细微的金石碎屑!蕴含极强惰性能量,结构……闻所未闻!”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电般射向静立一旁、气息微喘的子鹭:“祟泥穴中心,当时只有她一人?别无他物?”
子鹭清冷的眸子迎上他的目光,毫无波澜地点头,银发上的水珠滴落在光洁的地面:“是。深穴核心,唯有她被那污秽祟泥层层包裹,状若厚茧。穴中滋生的低阶魔物,徘徊于茧外数丈,逡巡不敢靠近分毫……”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诡异的情景,声音带着一丝冰寒的确定,“那祟泥茧,不似束缚,倒像是在……‘保护’她。”
“保护?”
罗熙咀嚼着这个词,空悬的左袖微微一动,那枚别在袖口的深青色骨片饰物似乎也闪过一丝幽光。他目光再次落回诊榻上气息微弱、周身缠绕不祥黑雾的少女,以及那三枚兀自震颤、散发着净化青芒的玉针,镜片后的深邃眼眸里,凝重之色几乎化为实质的寒冰。这诡异的症状,心口微弱的守护,异界的金石碎屑,还有那看似保护实则凶险的祟泥茧……重重谜团,如同太虚山脉最浓重的夜雾,笼罩在这不速之客身上。
罗熙的目光在那散发着净化青芒的玉针、少女心口微弱的绿金光点、以及她周身翻腾不息的黑雾之间反复巡梭。空气中的药香与邪气阴冷的腐败气息激烈对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夭夭,子鹭,”罗熙的声音低沉而决断,打破了诊室内的僵持,“退至门外,守住门口,不得让任何气息干扰。无论听到任何声响,未得我允许,不得入内。”
夭夭虽然满心担忧,但对罗大夫的指令执行得毫不迟疑。她用力点头,头顶的铃铛发出清脆却严肃的声响:“是!”
随即小跑着退到诊室门外,紧张地守在门边。
子鹭清冷的眸子扫过诊榻上气息微弱的少女,又深深看了一眼罗熙凝重而专注的侧脸,没有言语,身形如流云般无声退后,与夭夭一同守在门外,银白的长发在门缝透出的微光中泛着冷意。她反手轻轻带上了诊室的门。
门扉合拢的瞬间,诊室内仿佛与外界彻底隔绝。萤石的清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只剩下玉针的嗡鸣、黑雾翻涌的嘶嘶声,以及少女微不可闻的痛苦喘息。
罗熙深吸一口气,空悬的左袖猛地无风自动!袖口处那枚深青色、形如微缩犀角的骨饰,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骤然脱离衣袖,悬浮于诊室正中央!
半个时辰后。
屋内,青色结界内的能量风暴终于平息。
那枚悬浮的犀角骨饰光芒收敛,缓缓落回罗熙空悬的袖口。地面的血阵纹路黯淡下去,最后一丝青光隐入地底。结界无声消散,只留下满室狼藉:诊榻边缘半是焦黑碳化,半是凝结着厚厚的白霜;靠近的桌椅药柜也难逃厄运,冰火交织的痕迹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药草清香。
诊榻上,璟儿周身的浓稠黑雾已然退去,不再疯狂翻涌,只余下薄薄一层如纱般笼罩,皮肤下那些狰狞的暗红纹路也淡了许多,不再像活物般扭动。她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绝的游丝感。
然而,在她光洁的额头眉心处,一道细如发丝、却殷红如血的竖痕清晰可见,仿佛一滴凝固的血珠,又像是一道刚刚愈合却留下印记的微小伤口,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与神秘。
罗熙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沿着瘦削的脸颊滑落。他仅存的右手微微颤抖着,支撑在诊榻边缘稳住身形,显然刚才那场与邪气的拉锯消耗巨大。他快速收回那三枚青玉针,针体表面的幽青光晕已黯淡大半。
“师父!”
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夭夭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冲了进来,头顶的铃铛急切地响成一片。她一眼就看到了诊榻上呼吸平稳下来的璟儿,小脸上刚露出一点喜色,随即又被罗熙的疲惫和满室的狼藉惊住,“您……您没事吧?她怎么样了?”
子鹭紧随其后步入诊室,清冷的眸光迅速扫过璟儿的状态和室内的痕迹,最后落在罗熙苍白的面容和璟儿眉心的血痕上,银白色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暂无性命之忧。”罗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却依旧沉稳。他抬手示意夭夭靠近,目光落在璟儿眉心的血痕上,眼神凝重如渊,“但邪根未除,只是暂时被压制。此邪非同小可,非此界之物。却与邪祟同源。”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虚弱感,对焦急的夭夭低声道:“去,备‘净髓汤’药材,三碗水煎成一碗。要快。”
“净髓汤?”夭夭愣了一下,小脸瞬间绷紧。这汤方她知道,是罗大夫秘传中用以拔除深入骨髓的污秽剧毒或异种能量的猛药,药效虽好但药性极其猛烈。
“是!我马上去!”她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奔向药柜深处,小小的身影在狼藉中敏捷地穿梭翻找起来。
罗熙的目光转向子鹭,声音低沉而严肃:“祟泥穴如何?”
子鹭望向窗外太虚山脉矿山东麓的方向,那里夜色更深沉,仿佛有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在涌动。
“邪气源头未绝,”她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雨夜之后,山中祟泥活性陡增,秽气弥漫,恐有异变。明日天明,需封山。”
罗熙沉默地点点头,空悬的左袖微动。他的视线再次落回诊榻上昏睡的少女,指尖轻轻拂过她眉心那道刺目的血痕,琥珀金眸深处翻涌着洞悉的锐芒。
“她体内纠缠的,是‘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