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解除误会

纪云峰试探道:“你是罗家小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谁敢说你不好?”

罗飞宇回答:“那些都是父亲的授意,其实我十分内向,不是掌家的材料,姐姐聪颖机智,才最适合掌家,可父亲认为只有儿子才能继承家业,让我勇敢些,胆子大一些,所以.....”

“所以你就表现得傲慢无礼?”铁勇忍不住问道。

罗飞宇低下头,承认自己用错了方法,但是除了傲慢,他也没有其他方式能表现自己的强大,以及不容侵犯。

纪云峰说道:“谁都经历过年少,不碍事,现在改正还来得及。正好我们在租界内的店铺要开业,需要懂洋文的人来打理,如果你洋文学得好,欢迎你来这里实践。”

罗飞宇激动的说:“纪叔叔,你的意思是肯收我做徒弟了?”

“为什么不肯,你有天资还有信心,我求之不得,但需先争得你父母的同意。”

“我会尽力争取......不,纪叔叔,我害怕我爹,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你们能不能陪我回去一趟,帮我跟他说说情。”

纪云峰点点头,说道:“以后交叫我纪大叔,这位是纪二叔,那位是纪三叔,以后接触多了都会熟悉,我们就陪你回去走一趟。”

纪云峰兄弟三人陪着罗飞宇回到罗府,离老远就听见罗少龙的声音:“怎么会得罪日本人,你们跑回来竟把少爷自己留下,长没长脑子?他如果有个什么闪失,我拿你们是问。”

“爹,我在这儿呢,不是好好的嘛,别难为他们了,是我让他们先回来通报的。”

罗少龙看到纪云峰等人有些诧异,一时没反应过来。纪云峰说道:“罗老板,飞宇刚才在街上跟我们三兄弟偶遇,请我们到府上做客,没来得及提前通报,有些唐突了,大哥莫怪。”

“说哪里话,都是自己人,欢迎你们随时来做客。”

几人落座,罗飞宇刚要提学习洋文的事,纪云峰就打断道:“刚才在街上,飞宇因为不懂洋文,跟日本浪人产生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日本人不会再找麻烦。”

铁勇补充道:“飞宇很勇敢,派小厮回来报信,自己跟日本人对抗,没有丝毫惧怕。”

罗少龙问道:“日本浪人多为戴刀武士,他们能惯着一个小破孩吗?”

纪云峰回答:“少爷有福气,正巧赶上我们三人经过,与日本人沟通后解除了误会,没给几个武士拔刀的机会。”

“几个武士?”罗少龙一想到儿子被围困的情形就脊背发凉。

纪云峰继续道:“照理说您罗老板的大名租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常人都会给小少爷几份薄面,日本浪人也不例外,可是语言不通,即使再大的来头也没用。”

罗飞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爹,您没看到,纪大叔几句话就摆平了那几个浪人,大家互相恭敬行礼,不但没起冲突,还成了朋友。几句话抵得过几把刀,多威风啊,爹,我也想学洋文,想跟纪大叔那样,不再有语言障碍。”

听到这里罗少龙想起了纪云峰跟森岛中尉聊天的情景,仿佛多年老友,很快便让趾高气昂的森岛对青帮产生的好感。世道变了,帮派管理也应该随行就市,有些情况下,只凭借武力成本太高,跟洋人打交道,离不开像纪云峰这样的人才。

罗少龙看着满脸期待的儿子,难得有他想做的事,而且跟着纪云峰定能学到大本事,也省得整日为他提心吊胆,不得安宁,于是说道:“跟着你纪叔叔去学吧,既然想学,就认认真真学,遇到困难可不能气馁,咱们罗家的男儿一定要顶天立地,说到做到。”

罗少龙第一次答应的这么痛快,罗飞宇受宠若惊,开心不已,他说道:“谢谢爹,我一定不负众望,好好跟纪大叔学习。我要去告诉我娘,让她也高兴高兴。”

“什么事这么高兴?”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娘?你来得正好,快来见见我的老师。”

一个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中年女人走进客厅,恭敬的向纪云峰等人行礼,然后才坐下,说道:“飞宇,我不是说过,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沉着冷静,看你手舞足蹈的成什么样子,在老师面前更应该守规矩。”

纪云峰说道:“请二夫人放心,我一定将少爷带好,不会让他受伤害。”

罗少龙问道:“平日你很少走动,今天怎么有空到前厅来。”

“回老爷话,今早我给兰姐姐请安时发现她身体不舒服,头疼咳嗽,许是感染了风寒,我已经找郎中去给姐姐诊病了。她让我帮忙打理前厅事务,方才听到有人在,我就过来看一眼。大小姐在陪着姐姐,老爷呆会如果得闲,也去看看她吧。”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铁勇朝纪云峰看了一眼,仿佛在说:二夫人不像会使坏的人,是不是管家有问题。纪云峰也十分疑惑,轻微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罗少龙又说:“飞宇,你也去休息吧,我有事跟你老师说。”

母子二人都离开,罗少龙才说:“让纪老板见笑了,老的拜托完你,小的又拜托你,哈哈哈,这臭小子如果不听话,你尽量管教,不用看我面子。”

纪云峰也笑道:“罗老板说哪里话,我跟小少爷有缘,他天资聪颖,敦厚老实,无需费心管教。父母都盼望孩子能长成自己想象的样子,望子成龙。其实每个孩子都很优秀,有自己的长处和特点,我认为他们只要把长处发挥出来,养成坚韧不拔的意志,就不辜负父母的一片苦心。”

纪云峰这番话更让罗少龙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他连连点头,要留纪云峰兄弟三人在府内吃晚饭。纪云峰表示感谢后,婉言拒绝,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办,时不我待。

三人离开罗府,铁勇百思不得其解,李管家的话和二夫人的表现完全相反,到底谁在演戏,两人都情真意切,难辨真假。纪云峰明白铁勇的困惑,他说道:“不管谁真谁假,至少我的卦象没有错,哈哈哈,罗老板认为家庭和睦,妻贤子孝。”

“大哥,为什么是他认为?”

“因为同样一件事,在不同人的眼里感受各异,每个人的经历和认知差距很大,多少都带点傲慢与偏见,真相往往无足轻重,左右情绪的只有感受。比如罗飞宇,为了表现傲慢而傲慢,自己根本找不到正确的方法,以为那样做就会被重视,稀里糊涂,让咱们这些旁观者怎么认同?更何况不带面具活着的人太少,给咱们破案制造了障碍。”

铁强好奇道:“大哥,虽然你俩推演案情的过程我没参与,但就今天的情形看,我认为二夫人没装假,咱们是突然造反,而且她也不知道罗老板委托咱们断案,在咱们面前演戏没必要。”

铁勇说道:“但是李管家也不像在装假呀,他儿子现在就在香艳楼享受,把柄都掌握在咱们手里,他何必说出那些丑事,给罗府添麻烦?难道真像大哥说的,各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所以产生了不同的结论?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纪云峰说道:“想得知真假也好办,之前玉茹不是建议小翠请罗家人到香艳楼游玩吗?这次机会来了,罗夫人生病,我让小翠亲自到访探病,进一步了解罗飞的家庭关系。男士不方便去内院,女士没问题,正好借此发出邀请,一举两得。”

铁强说道:“大哥,你用小翠到挺顺手,她啥都听你的,过去她对我也这样,现在长脾气了,指使不动了,哎!”

铁勇哈哈哈大笑,道:“咱纪家兄弟都是妻管严的命,谁也没好到哪里去。”

纪云峰否认道:“哎哎?我可不是啊,我还没谈恋爱呢!”

铁勇和铁强集体反对,嘲笑纪云峰是恋爱白痴,不论在外人眼里多智慧,遇到喜欢的人就变成了鱼木脑袋,说得纪云峰直撇嘴。

第二天,小翠带着随从提着一堆补品造访罗府,见到了在病中的张小兰。小翠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来历,纪家兄弟不方便探望女眷,她作为代表,传达了慰问之情。

张小兰非常注意礼节,尽量坐起身子跟小翠说话,还临时让丫鬟端来温水洗了把脸。小翠最擅长跟陌生人沟通,不但劝张夫人躺下,还帮忙递水、递药,一来二去很快熟落起来。她说道:“夫人确定只是感染风寒?我瞧着喝了不少药,照理说应该有起色。我玉茹姐姐是个郎中,她懂看病,医术高明,但她跟我大哥关系有点微妙,两人明显有情,但谁也不主动先提,所以只能我自己来了。如果您的病一直不见好,我带着玉茹姐来,给您好好瞧瞧。”

张小兰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天真烂漫,每天都对生活充满期待,于是好奇道:“我经常听老罗提起纪云峰,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玉茹小姐又这么能干,两人一定十分般配,可千万别因为小误会错过了姻缘,否则后悔终身。”

张小兰的女儿突然从外面走进来,向小翠见过礼后,坐下一起说话,道:“娘,我听芍药说爹让飞宇去跟纪叔叔学洋文,他可高兴了,我也想学,你跟爹说说呗,我呆在家里整天无所事事,身上都要长出臭虫了。”

“这孩子,我病还没好,就先给我派上任务了。女孩子家老惦记往外跑,也不害臊,家里吃穿不愁,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环境,一点都不知足,你知道外面多乱,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我不管,飞宇那么宝贝,爹不是也让他出去了吗?你们能保护我们一辈子吗?走出家门是早晚的事,飞宇比我小,反正我不能落在他后面,我不甘心。”

“早上你二妈来请安,对飞宇出府学习很担心,满脸愁容,跟我诉苦半天,刚消停一会儿,你又来提此事,你们都存心不想让我病好吗?”

“娘......”

“你小翠阿姨还在这里,一点规矩都不懂,别再提了。”

“小翠阿姨精明干练,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不像我这样,每天只能窝在府里......是不是小翠阿姨?”

小翠本不想参与母女间的对话,可既然被问到,不搭话也不礼貌,于是回答:“我小时候家里很苦,后来成了孤儿,为了生存不得不自己养活自己,跟大小姐不能比。有这样的家庭条件,可选择的余地很多,不必非要到外面去受罪。”

“小翠阿姨,不是我生在福中不知福,而是这府里再好,十几年都被关在这里,跟软禁一样,这福慢慢也变得不香了,甚至生出了苦味,虽然苦跟苦不同,但我现在就是不舒服,烦恼不已。”

小翠没想到小姑娘能说出这样一番感悟,世人谁不想投胎到罗府这样的家庭,可是大户人家规矩多,把人限制在框框里不得自由,就像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除了有吃有穿,其他的跟坐牢无异。然而为人父母却不这样想,经历过世事变迁的洗礼,尝过痛彻心扉的感受,宁可让儿女变成金丝雀,也不想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我去找二妈诉苦,让她跟我一起向爹求情。”见小翠不说话,大小姐放下一句话便跑了出去。

张小兰被气得咳嗽了两声,抱歉的对小翠说道:“孩子小不懂事,千万见谅。宁儿动不动就找她二娘撑腰,我那妹妹心思软,有求必应,可老罗那脾气,每次都把她俩数落一顿,主要的罪责都在长辈身上,宁儿这丫头就知道惹祸,闹得府里不安宁。”

小翠感慨道:“夫人说哪里话,小孩子嘛,很正常。您府内关系这么和谐,到真让人羡慕。”

“是我命好,遇到的都是好人,如今只操心孩子,其他的事我都懒得管。”

又聊了半个时辰,小翠以不打扰张小兰休息为由,离开了罗府,回去将情况都汇报给了纪云峰,表示罗府内关系融洽,不存在李管家说的那等事。

纪云峰只是点头,没做评价,他命人去罗府送信,明早让罗飞宇到别墅来学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