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老古董了。
夜里静悄悄的,我站在院门前回望院子。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处理了一切。
老古董留下一封信,交代了四件事:第一件,将他葬入阴宅的青铜棺。第二件事,余生不去惊扰师姐。第三件事,余生平安喜乐。第四件事,抢张家鬼玺,进入青铜门。
我按照他的要求准备一切,期间阴差阳错之下觉醒了空间。
我回过神,锁了门,走暗道离开巫山。
我花了几天去往金岭山区,那有一片连着的村庄,村庄中央是一座十三进的大宅,是张家本家居住的地方。
我没有选择贸然闯入,那一片都是张家人,我没有胜算,况且也不知道小官到底是哪一个。按照现在的时间推算,他大概三四岁。
我每天都去踩点,希望在训练场找到他。但很可惜,在我第一天去的时候,我就被张家人发现了,虽然没有被抓住,但加多了巡逻的人。
找人的直线难度上升。
于是我换了一个思路,在附近找了个山洞,决定过几天的新年再去,那几天人一定会少,我也有很大的概率找到。
几天后的夜晚,我爬上房檐。张家的人都在自家的小院里过自己的小年。我慢慢悠悠地在房檐上走着,找着一个与众不同的小院子。
几分钟后,我在较偏的位置找到了一个昏暗清冷的院子。
月光洒在院子中,房檐下的阴影下坐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幼子。
那幼子抬头,一双迷茫的眼睛对上我的眼睛。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是小官。
我跳下去,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幼子身上,然后坐下,“你好,我叫寒戮。”
他瞬间眼睛聚焦,谨慎地盯着我。
我看着他捏紧的手,失声笑笑,“我对你们张家没有恶意,我来这里,是来找你的。你知道神仙吗?”
他依旧警惕地盯着我。
“我这么说,也没有依据,你肯定不相信,那我使个法术,证明一下是神仙叫我来的。”我将两只手叠放在他眼前,“瞧好喽。”
我嘿嘿一笑,手一松,底下的手上多出一个鼓起的红包,“新年快乐!”
他愣了一下,没有动。
“新年快乐。”我将红包塞进他怀里,笑道,“我向神仙讨了个愿望,我希望他可以送我一个朋友,他说你我二人友缘深厚,是生死之友。”
他垂眼思考着这句话的可信度。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很警惕,但也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神仙叫我来找你,我便来了。”我自顾自地说着。神仙?或许吧,骗骗三四岁的孩子是可以的。但转念一想,张家似乎不信鬼神?完了,这个计划好像行不通。
“好。”
我愣了一下,小官刚刚说话了?是不是?我扭头看他,“你......说什么?”
“好。”幼子一脸淡定地看着我。
他同意了。真的......同意了?算了,小官说什么是什么,三岁的小官肯定单纯。
我开心地抱住他,“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叫什么?”
他愣了一下,眼神暗淡,小声道,“我没有名字......”
心脏又是一揪。
我朝他伸手,“我有一个礼物送你。”
那是白玛对小官的爱。我来这里前特意绕道走了一趟墨脱,我想带给他一份特殊的礼物。
他牵住我的手。
“走了哦。”我说,只是一瞬间,我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出现在
空间里。
空间由两个房间构成,大的那个被我摆上柜子,用来放东西;至于小的那个则是被我改成了卫生间,毕竟以后出去盗墓的地方条件艰苦。
“你可以随便来。”我走到一个架子前,搬下一个箱子放在地上,“来看看吧。”
小官走过来,坐下,迷茫地望着我。
“是你的母亲。”我打开上了年份的箱子,里面是一串由玛瑙做成的天珠项链,项链下还压着一个卷轴。
“这是你母亲为你准备的。”我将盒子推给他,“这是天珠项链,寓意着保护与祝福。”
小官怔怔地望着盒子里的东西出神。
“拿起来看看吧,你的母亲很爱你。”我歪头看他。大概是还没有缓过来。
“嗯。”小官伸手拿起项链,在手上细细地摸着。似乎是在感受母亲对他的爱。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还有机会见到他的母亲。我会让她醒来,但他依然会承担宿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减少他以后的苦难。
“是母亲吗?”小官打开画卷。
画卷上是一个抱着孩子的藏袍女人。
“是的。”我指着画卷右上角的几行字,“看,那是你母亲的名字,白玛。”
“白玛。”他低着头喃喃自语。
“她给你取了一个小名,叫小官。”我又指向另一行字。
“她很爱你,你......以后会见到她的。”我轻轻叹了口气,“但是要你自己去寻找,或许你们张家的族长会知道。”
我吸了吸鼻子,有点想哭,感觉自己真的很坏,都这么苦了,我还不告诉他。但没办法,我不知道喇嘛把白玛藏到什么地方,所以我跪了两天也只求到白玛生前的住处,还是那老喇嘛可怜我的结果。
临走前,那老喇嘛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贵客既能救她,也不必急于一时。”
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不过我想大概这就是民间常说的道行高深。
我回过神,看了眼手上的表,惊了一下。十点了!完蛋,忘了时间,会不会影响小官长身体?
我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白玛的样子,他应该好好看看。
我思考片刻,从另一个架子上拿下一块小鸡状和田黄玉戴在他脖子上。
“这个是空间的钥匙,用意念可以在有限的距离里自由进出空间。我先出去了。”
小官点点头。
我心神一念,出了空间,我开始收拾院子,让它看起来不再那么清冷,至少我会让小官活在有烟火气的地方。
就这样,我在小官的院子里住下,白天他去训练,我去镇上买东西;晚上他回来,我给他讲外面的世界。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伤口,我有些疯狂。
“怎么回事?”我赶紧把他抱回屋子给他处理伤口,“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官垂眸,小手搅作一团。
我心痛地摸着他的脸,说:“好吧,跟我出来一下,给你看个东西。”
小官点点头,牵住我的手和我往外走。
“你会喜欢的。”我从袖子里摸出小家伙,“来吧,戮戮,该你表演了。”
小家伙挥舞自己的足,在我的头顶诡异且妖娆地扭动着。片刻之间,一群五彩缤纷的蝴蝶从墙角的洞飞来,围绕着小官。
“这是我自己养的,为你养的。”我松开他的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去吧,很漂亮的。”
小官站在蝴蝶中央,我将一盏罩着灯罩的提灯递给他,黄色的烛光下是在黑夜里若隐若现的蝴蝶。
小官小心翼翼地触碰它们,眼神里是期待、兴奋。
一只金斑喙凤蝶落在他的身上,在烛光反衬下更显美丽。
“寒戮,这是神迹吗?”小官抬头望我。
我笑着摇头,“不是哦,是我的秘术,这是控虫术,也就是蛊虫,你想要我就送你一只,只是它没有这么厉害。不知道小官想不想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蛊虫?”
小官点点头。
“那你就先等一段时间,蛊虫要培养的。”我摸摸他的头。
寒族的蛊虫是父母给孩子的伴生蛊,一般情况下并非传承,都是孩子五个月左右开始培养,为的就是孩子出生就有独属于自己的伴生蛊。
我看着小官亮晶晶的眼睛,就笑着让他自己玩去了。
小官笑起来很好看,我最喜欢他笑着,只有他笑起来才像个孩子。
我偷偷的去了张家族长在的院子,使了点小小的手段篡改了他的记忆。在他记忆里,我就是张家遗留在外十七年、失去双亲的张灵愿。是他意外发现,带回的张家本家人。
这样,我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护着小官。
第二天,小官离开后不久,张家族长进了院子,身后跟了个扎麻花辫的女人。那女人叫张海月,是以后负责我的人,我将会跟着她学习。张海月很谨慎,对于我这个突然冒出的孩子百般试探,可惜我早有准备,她什么也没试探出来。
很开心的是,我到训练场时,小官看到我整个人都呆了一下,表情充满了震惊,可爱至极。
没想到吧,你出去训练的时间,我成了张家人。
接下来,我跟着另一批十二三岁的孩子一起训练。张海月看着我的手说可惜,但我并不觉得可惜,我本就不是张家人,所以也不在意。
日子就这么慢慢的过着,我和小官一起去训练场训练,然后一起去别人那里蹭饭,蹭完饭,就回院子。
两年后,大部分同我一起训练的孩子都已经十五,张家的放野开始了。
我也会参加这一次的放野。
“小官,我要出去一段时间,训练结束了,就去海月姑姑那儿吃饭,药箱换了新的,还有早睡早起,不能再熬夜赏月了。”我抱抱他,“要吃菜,不能挑食,知道吗?”
小官点点头。
“张灵愿,走了!”
“哦,马上来!”我头也不回地回应,“我会想你的,走了,祝我一切顺利。”
“嗯,拜拜。”小官挥挥手,目送我离开。
“灵愿,一起吗?我们找了张久远的帛书,像是商代的,应该还没人去过。”少年朝我挥了挥手中的帛书。
“行啊!”我跟上他,张家放野是允许组队的。我朝他伸手,“给我看看行吗?”
“喏。”他把帛书递给我。
“确实时间久远,但......”我仔细端详了一下,瞳孔猛的一缩。所有的字平凑起拿远看,就是一张地图,若只单单是一张地图,我或许还不会这么震惊。但这张地图的形状是寒族古老的特殊符号,毫无疑问,这是寒族人的墓。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厉害的,这么难得的东西都叫你给找着了。”我把帛书还给他。
队伍里的人不算多,算上我四个人。邀请我组队的是张星阑,另外两个是他的小跟班,张云良和张辰永。
我们的目的地是云南哀牢山。一个有点神奇的恐怖地方。说实话,我一路上都在想张星阑这家伙是不是叫人给坑了。谁家修坟修在哀牢山?但转念一想,寒族的文化和外面的不同,那这墓这么修似乎也合理,只是不知道采取的什么标准。
位置在李仙江,属于红河水系。
“是这里?”我盯着水面愣神,“不会还要下水吧?咱们什么都没带,这水看不清。”
“是这里。”张星阑蹲下,“放心,辰永的定点不会出错。别忘了他可是咱们四个里定点最厉害的。”
“放心吧,灵愿姐,肯定不会出错。”张辰永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嗯。”我突然动了动耳朵,小家伙叫了两声。有人来了。
“老大,我先下去试试水。”张云良在腰间系上绳子,另一头递给张辰永,“五分钟还没有回来,就拉绳子。”
“灵愿,你在看什么?”张星阑顺着我的眼神看向某处。
“没什么。”我回过神,蹲在地上用手拨水。给小官带些什么东西好呢?
两分钟后,绳子猛地绷直,张辰永被措不及防的吓了一跳,整个人身子踉跄地往前挪了两步。
“老大!灵愿姐!快来帮忙!我要拉不住了!”
我和张星阑立马上手,用力拽住绳子往岸上拉。我感受着绳子上的力量,绳子的另一头好像有四五个人在拉。
“你们拉住,我下去看看。”张星阑拔出腰间的小刀,咬住刀柄,“噗通”一声跳下水去。
瞬间,绳子的拉力变大,将我与张辰永一点一点拉向岸边。
一分钟后,张星阑眉头紧锁地浮出水面,手上的小刀挥出残影。小刀所过之处,水面出现棕色。
“老大,我来帮你!”张辰永抽出别在腰间的小刀,手一松,脚掌一蹬,朝张星阑跳过去!
“不要!!!”我瞳孔一缩,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