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佳是被一盆水泼醒的。
意识回归大脑,还未睁眼就疼得蜷缩成一团,后背却触上了一个圆柱形的硬物。
她猛地睁眼。
隔着两根铁架子,那双充斥着愤怒和阴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我的小水蜜桃,你终于醒了。”
之前的记忆瞬间上涌,周桐佳佯装恐惧向后缩去,实则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四周。
她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窄小的空间只够她跪着,胳膊和腿上全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青紫纵横交错,随便挪动一下都疼得面部抽搐。
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符,这熟悉的场景,原来她是在周家的地下仓库。
这里没有窗户,她唯一逃生的机会就是干掉周建业,并拿到打开笼子的钥匙,可她现在无法借助任何外力,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尤其是看到那递过来的乳白色液体,周桐佳内心的不安到达极点,她现在非常确定,周建业一定知道当年李翠翠的死因。
大脑飞速运转,她咽了咽口水道:“爸,我不渴,妈不是出车祸了嘛,我想去看看她。”
“喝了它我就带你去。”
周建业根本不为所动,将牛奶放进笼子里,起身端了把椅子坐下,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周桐佳要是真相信了他说的话,就是脑子有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建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说,一个大学生能卖多少钱?”
周桐佳瞳孔地震,周建业这是在逼她做选择。
可那牛奶里掺的什么,她根本无法预判,但绝对有问题,而被卖进大山,她可能一辈子都逃不出来,跟活在地狱里也没什么区别。
她哪个都不想选,企图用李翠翠来唤醒他的良知,“爸,我妈死了这么多年了,你难道没有一丝丝愧疚吗?”
“愧疚?她就是被你克死的,老子现在这副鬼样子也是被你害的,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她!”
周建业面目狰狞,“腾”地一下起身,一手拽住她的脖子怼在笼子上,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牛奶,就往她嘴里灌。
“唔……唔……咳咳!”
周桐佳眼睛充血,扣住脖子上的手指奋力挣扎,液体流得到处都是。
那大手刚一松开,周桐佳立马趴下疯狂咳嗽,就算她连眼珠子都快咳出来了,嘴里也还是一股奶味,呛进去的液体依旧顺着喉管向下。
一种挥之不去的绝望笼罩在头顶。
“明明就是你们害死了她!”周桐佳崩溃大叫,“周建业你不得好死,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出三天,你就会变成一个傻子,估计还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周建业嗤笑一声,按灭开关,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黑暗将她慢慢吞噬,周桐佳疯了似的大喊,以肉身之躯去撞击铁笼,就算鲜血溢出她也未曾停歇。
大脑被周建业的那番话所占据,她彻底失去理智。
经过长时间高强度的撞击,周桐佳的体力一点点流失,她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只知道仓库门从未再次打开。
周桐佳逐渐意识到在她变傻之前,周建业都不会再回来了。
没有人会来救她!
可她不想死!
当大脑出现混沌时,周桐佳只能疯狂以头抢地,剧烈的疼痛在颅内炸开,每一处筋脉都在发出悲鸣。
她嘴里不停默念着,我是周桐佳,我妈叫李翠翠,我是……
她连睡觉都不敢,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也只能费力咬破手指,不停吮吸那铁锈味的液体,以求大脑保持清醒。
她害怕一觉醒来,什么都忘记了,最后变成一个供人玩乐的生育工具。
不知过去了几天。
大脑变得越发迟钝,周桐佳支撑不住栽倒在地,手指也似有千斤重,每动弹一下都能耗光她所有的力气。
她彻底失去生的希望,慢慢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忽地一束光从门口射来。
周桐佳难受得遮住眼睛,身体被一个男人抱起,他的嘴不停在动,可周桐佳耳朵却被一阵高亢地翁鸣声占据,什么都听不清。
但她好像得救了,努力扯动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慢慢闭上眼睛。
周言疯了似的一路狂奔,不停叫着她的名字。
要不是蒋彦昂找到他,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周桐佳就在他身边。
当他推开门,看见周桐佳跟个血人似的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就如同当年那只被周建业摔死的小猫。
一种锥心刺骨的痛,如空气中的尘埃,钻进他的口鼻,粘黏上他每一寸皮肤,直至每一次呼吸都成为一场绞杀。
周言终于意识到他并不讨厌周桐佳,也不想她死。
在生死面前,那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冲破牢笼,每一个他曾经不解的举动,纷纷有了同一个答案。
他喜欢周桐佳。
因为喜欢所以不允许她谈恋爱,因为喜欢所以患得患失。
尤其是从她脱离这个家开始,周言确实慌了,他口不择言去实行道德绑架,其实就想看看他在周桐佳心里是什么地位,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现在他坐在急症室的门外,只一心祈求周桐佳能平安无事,焦躁不安地在走廊上来回转圈。
“周桐佳出来了吗?”
蒋彦昂冲到他身边,额头上满是汗珠,手里拿着缴费单。
周言神色凝重地摇摇头,“没有,周建业那边怎么样了?”
“我刚已经报警了,警察在过去的路上,放心,我肯定让他牢底坐穿。”
“周桐佳不会被牵扯进去吗?”
“只要咬死是防卫过当就没什么事,我会聘请专门的律师过去的。”
“谢谢,钱以后会还给你的。”
蒋彦昂摆摆手表示没事,下意识地掏出根香烟叼在嘴里,也没点燃。
八个小时后,一个医生从里面出来,周言迅速跑过去,“我姐她怎么样了?手术成功了吗?”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有些苍白,“病人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我们只能先观察几天,最终能不能醒过来,现在还不能确定。”
“你不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吗?怎么还能不确定呢?我姐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周言激动地揪住他的衣领,蒋彦昂见势不对立马将人拉开,对医生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医生。”
医生叹了口气,戴上口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