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日？谁的？

打发走了一脸兴奋的麦克，李福忍不住凑到唐威身边，

“少东家，这么大一摊子生意就这么交给了他，会不会太冒险了，而且他还是个......”

李福最后半句话还是没说出来，但唐威知道，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人，李福一直把忠心与否看做评价一个人是否可靠的唯一标准。

“你怕他会背刺？”

“少东家你知道的，白人对我们唐人多有歧视，现在他有求于我们愿意伏低做小，来日他一旦做大，咱们恐怕就很掌控了”

“福伯，你见过驯狼吗？”唐威突然问道，手里正用绒布擦拭一枚翡翠扳指

李福一怔。

“得先让它尝到甜头，”唐威将扳指套在拇指上，“再当众揭了它的老底。”

这时，孙强从怀里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笑道：

“福伯，明天《淘金者日报》会刊登麦克先生的一些事迹——标题就叫《爱尔兰帮二把手的华丽转身》。”

李福倒吸一口凉气。这份三流小报的读者全是码头混混，不出半日，整个旧金山的地下世界都会知道麦克是个叛徒。

“麦克就像这扳指，”唐威转动着翡翠指环，“看着风光，实则......一旦戴上，他想脱都脱不下来。”

李福深深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少东家，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从哪学来的这般多的操纵人心的手段。

“少东家，你这个办法好归好，但我觉得一些关键地方还得要安插我们的人，即便不防着这个爱尔兰佬背刺，也得小心其他人搞鬼。”

为了保险起见李福还是建议道，唐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些天的勾心斗角，饶是他铁打的身体也有些疲了，

“这些事你们来安排，别什么事都我来，昨晚又熬了一宿，老人说了熬夜容易长不高，我先回去补觉了，天塌了也别叫我。”

说实话唐威1米78的身高，这个时代在哪里都能算的上鹤立鸡群，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便也没敢真的去打搅他。

......

你有没有体验过这样一种感觉，某天午觉，一觉醒来却发现天都黑了，看见窗外的黑幕天空，你有一种说不出来孤独和寂寞。

此时的唐威就经历了这么一种状态，当他一觉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愣愣的坐在床上，心里有一种说出的感觉，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而就在这时，鼻尖萦绕着一股奇妙的香气——焦糖色的红烧肉裹着酱汁的醇厚，清蒸鱼的鲜甜里混着葱姜的辛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酿甜味，像是……小时候妈妈做的醪糟圆子。

他揉了揉眉心，一时恍惚。自从大学毕业后，他的房间里再没有飘过这样的饭菜香。

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怔在原地——

厨房的蒸汽氤氲成一片暖雾，顾子玉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正用擀面杖将面团碾开，力道均匀，手腕翻转间，面皮渐渐变得薄如蝉翼。

“顾姐姐，这样对吗？”唐宁蹲在旁边，学着她的样子揉搓小面团，却捏出个歪歪扭扭的兔子形状。

顾子玉抿嘴一笑，沾着面粉的指尖轻点唐宁鼻尖：“寿星吃兔子面，来年要蹦蹦跳跳闯祸的。”

说着将那团面接过，灵巧地改刀切成细丝，“你看，要这样——”

她的手指纤长白皙，与雪白的面团几乎融为一体，唯有指甲上残留的淡粉色蔻丹，隐约透露出玫瑰园头牌的风情。

唐威倚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阳光透过纱窗，在顾子玉的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她今天没梳复杂的发髻，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青丝，鬓角散落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是宣纸上晕开的墨痕。

“哥！你醒啦？”唐宁转头，眼睛弯成月牙，“快来帮忙端菜！”

顾子玉闻声回头，正撞上唐威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她耳尖倏地红了，慌乱间碰倒手边的瓷碗——

唐威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接住即将坠地的青花碗。

“小心点....”

突然见到唐威，顾子玉耳根微微一红，但很快又扬起下巴：“恩公醒啦，尝尝我的糖醋排骨手艺如何？”

唐威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沾着酱汁，鼻尖还有一点面粉，全然不似以前见到的那副冷艳模样。

“今天这是……？”

唐宁“哎呀”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哥你连自己生辰都忘了？”

生日？我的？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块桃木牌，“顾姐姐是我特意请来帮忙的！”

桃木牌正面刻着一生顺遂，反面则刻着日期“甲申年五月初八”——正是唐威出生那年，唐父去都板街的妈祖庙求来的

唐威指尖微颤。接过了那个带着唐威父母美好祝愿的桃木牌，只是不知道，这个祝愿算是实现了还是没实现。

厨房飘来焦糖的甜香，顾子玉正将琥珀色的糖浆淋在鱼肉上，热气氤氲中，她哼着苏州评弹的小调。

唐宁悄悄拽他袖子：“鱼是顾姐姐天跑了七八个菜市场才买到的，这里没有鲫鱼，顾姐姐好不容易才选到差不多的品种。”

窗外传来电车路过的叮当声，以及沿街卖报童的叫卖声，隐约还能听得“爱尔兰帮”“火并”之类的字眼。

唐威本能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他才想起今天根本没带枪。

“恩公，”顾子玉突然端着一海碗长寿面过来，“今天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先吃这碗长寿面。”

她眼底映着窗外的夕阳，像是融化的金子，突然用吴侬软语轻声道，“我擀的面，揉了整整三遍，一根到底，不能咬断。“

面条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汤面上浮着的油星排成个小小的“寿”字。唐威拿起筷子，发现握柄处缠着红线——苏州人做寿面的老讲究。

“尝尝看，‘顾子玉’我的面。”

唐威望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桃木牌在掌心沉甸甸的。他突然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子弹和账本更让人措手不及的东西。

不过说起来，这个家好像的确需要一个好做饭的女人。

祝贺自己终于十六岁，在某些地方也可以说算是正式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