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长松脸色一变,慌忙的后退几步,只见截白骨,在慌张之下,被打成了齑粉。
张三的脸色已经变化,最终长叹一口气。
“已死之身,又有何妨,劳烦这位公子,将在下与众人……安葬了吧……”
仲长松自知理亏,另一方面不想在白瑜舒面前丢了脸面,只能硬头皮点头,缓慢的靠近众多白骨。
可刚一靠近,仲长松却犯了难,这些白骨死去多年,杂乱的堆成团,想必多年来发丝成泥血肉涂地,早就和匀了,根本分不清彼此。
“白姑娘这?”
“我等虽能认出,可却难以……”
梅雨已停,可簌簌风声不止,伴随着啾啾鬼哭,经久不衰在荒山茅屋。
“我的魂魄不全,尸骨也未能入土,虽能辨认出自身尸骸,但力小不及……”
饶此时,天昏地暗,又欲来风雨。
冤魂枉鬼这么一哭,彻底维持不住人形,这边荒山草木丰茂,可偏偏此处,却是草木枯死黄沙裸露,独有一棵青梅树高大如盖。
雨中鬼哭声啾啾。
白瑜舒歪脑袋,吹出一口清气,连同细风雨,润入尸骸之中,冤魂枉鬼又变回人形,魂魄的凝实了许多。
“自个认领自个脑袋,不准多领多占啊,不然咱可……”
咧嘴,露出两颗尖牙。
冤魂枉鬼一愣,半响间没有反应过来。
“好嘞!”
冤魂枉鬼发出高喊,声声鬼嚎不绝于耳,都沸腾了起来,化成道道阴风一拥而上。
有了白瑜舒吹出的一抹清气,冤魂枉鬼魂魄凝实了许多。
“哈哈哈……这是我的头。”
“你拿的是我的腿……”
“我屁股呢?”
“我的头何在?我头何在?”
“……”
一鬼捧着颗头骨,有只灰麻窸窣,在空空的七窍中安了家,突被打扰,正朝那冤魂枉鬼在奋力尖叫。
冤魂枉鬼闹哄哄,连仲长松都挤来了。
白瑜舒晃晃脑袋,鬼跟人也差不离,怪热闹的不是……
莫名想起了长安。
传闻阴曹也有座鬼城,热闹程度不下长安,不知是个什么样?
等修为高深了,就备点纸烛香蜡走访走访……
“我等让仙子见笑了。”
张三站在一旁,并没有去寻脑袋。
“你不去找自己的脑袋吗?”
张三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得讪讪笑。
“正要去寻,正要去寻,还是托了仙子的福。”
不多时月上树梢,茅屋边站满了,晚上阴气重的缘故,没露出青面獠牙,群鬼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热闹非凡。
白瑜舒想了想,翻出用剩下的纸钱,小手在鼻尖一点,豆大的火星将纸钱点燃。
火焰转为幽绿色,同时小手掐诀,轻声诵念。
“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
“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在白瑜舒的诵念下,只只冤魂枉鬼,逐渐平静下来,最终安详的闭上眼。
超度一只需半柱香,好在白瑜舒有的是耐心,更不缺时间。
有一只超度一只便是。
感觉冥冥之中,好似有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诸多怨滚踏入其上,就是巨大的鬼门前。
白瑜舒收好经书,一双清眸眨啊眨,剩下两颗青梅,泡入米酒之中。
同是白嫩小手,拿出一张拜帖,微微抽动将其点燃,一道青烟直上,飘进黄泉路,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完毕之后小脚在地上重重一踏。
不时。
“白姑娘招在下,不知有何要事。”
熟悉的身影,带着一并鬼卒,从黄泉路中探出,见单中身上的甲,换了一个样式,比起之前的布衣更加威武。
“恭喜恭喜,看来高升了啊。”
白瑜舒眨了眨眼睛,俏脸上露出,浅浅的梨涡,笑意盈盈道。
“上次除恶有功,多亏了研究提拔,还是要多谢白姑娘才是。”
“若是有难处,尽可招来在下……”
白瑜舒搓了搓小手,脚尖微微一踮起,俏脸凑到近前,将半壶青梅米酒递上。
“哈哈,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这些鬼魂魄不得轮回,索性就全超度了,唤单巡游前来,就是想看看能否照拂一下。”
“这半壶米酒,不是很珍贵,可在幽冥之中,想来也无美食消受,上次阴曹接道,还要多谢单巡游、判官呢。”
单中眼睛一亮,心中有些火热,幽冥之中多的是水碗生饭,这世俗米酒紧俏的很,尤其是那两颗青梅,青葱圆润,光看便垂涎欲滴。
“白姑娘慈悲,我等职责所在。”
单中说罢,一阵阴风席卷而过,原地只留下小捧打旋的纸灰,顿时热闹茅屋周围,只剩下白瑜舒、仲长松还有张三。
歪脑袋看着仲长松,挖了大半时辰的坑,虽全身酸痛不得了,可发觉白瑜舒目光时,还是强打起精神来。
“白姑娘……”
仲长松一个书生,不宜与鬼怪久待。
白瑜舒玉指敲了敲下巴,思索了半刻后,朱唇转启如珠落玉盘。
“书生,在会了。”
仲长松心头一紧。
“白姑娘,这是何意?”
白瑜舒只是浅笑,半倚在窗沿上,小手拿过在火塘边上,细心烘烤的宣纸。
其上点点水渍被火烤干,纸面不复光滑,小手在口中蘸蘸,铺开对折灵巧穿花,在一阵眼花缭乱后,白嫩的掌心浮现匹纸马。
“嘶!”
啪!
铁锹滑落在地。
仲长松小心翼翼的凑上,见青鬃马高大威猛,即使不识马之人,也能看出是匹价值千金的宝马。
不是亲眼所见,恐不会相信此:马,就是一张宣纸,尤其是后腿马蹄上,还有点点斑驳水渍。
左看右看,心中更是啧啧称奇。
以为白瑜舒先前所说,纯属是玩笑话,却不曾想到……
白瑜舒手指塞入口中,吹了一声口哨,青鬃发出马嘶鸣,托起仲长松就向外跑去。
仲长松只感觉头脑昏沉。
……
与此同时,山涧僻静之处,仲长松正神游太虚,做着一个奇特的梦。
“莫不是受了风寒,怎一睡不醒?”
仲长松的同伴,围坐在篝火前,烘烤着衣物,水气散发而出。
“应是乏了罢。”
“说的极是,说不定仲兄正在梦中,与仙人同游赏秋呢?”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