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如浪奔涌,胡卢和道人被一道清风裹着飘向前方,途中每隔几息会忽然停顿一下,然后像是破开了某种无形壁障,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光芒忽然变得舒缓起来,紧跟着眼前一暗,两人立在了虚空之中。
胡卢隔着清风打量周围一眼,发现这里是一个阵法禁制遮蔽的空间,大小方圆不过两千丈,光线明灭不定,各种混杂的气流随风游动,化作各种形状在空间肆掠呼啸,他见这些气流有些眼熟,神识一扫,发现这些气流竟然是不同煞气和罡气交缠而成,目光再往前看,五里开外立有一排高大的法坛,法坛之中隐约可见一座宫庐,头顶星罗棋布,外面似乎是无尽星空。
道人见他神色有几分疑惑,问道:“师兄似乎是头一回进入这里?”
“是的。”
胡卢坦然承认道。
道人笑着说道:“我就说师兄看着面生,想来师兄是疑此间福地为何如此狭窄,且又不像传闻中神仙所居的仙家胜景,对吧?”
胡卢听他语气似要解释,点了点头,拱手一礼,道:“还望师兄解惑。”
道人侧身避开,言道:“在下不过是一守山之灵,当不起师兄称呼,师兄唤我常竹便可。”
胡卢依旧抬手施礼,道:“在下胡卢,见过常竹道友。”
听他称呼自己为道友,常竹显得十分高兴,回了一礼,指着前方法坛,说道:“此间之所以这般杂乱,是因为福地刚刚开辟,而且此处也不是福地全貌,只是构成福地核心的一处枢纽所在,等到所有枢纽铸造完毕,清浊肇分,演化山岳江河,届时才会化作真正的仙家福地。”
胡卢恍然,其实他刚才隐约已经猜到真相,随后又问道:“如此说来,道友带我来此,就是让我负责铸造此间枢纽?”
常竹见胡卢面露不解,叹道:“看来余院主又忘记交代了,师兄来此的任务并不是铸造枢纽,而是辅助我厘定灵穴,除此之外,师兄还有一项任务。”
说到这里,他抬手指着前方,道:“厘定灵穴之后,师兄还要坐镇云阙宫,与其他弟子牵引各种地阴煞气和乾天罡气,合力炼入厘定的灵穴,化生灵韵之根,也就是点化灵脉。”
“点化灵脉?”
胡卢愣了一下,道:“不瞒道友,在下乃是旁门入道,实不擅长炼化煞气和罡气,会不会是余院主安排有误?”
常竹眼中闪过诧异之色,摇头道:“师兄放心,观主在云阙宫留下了相应法器,师兄只需用法力祭起,煞气和罡气自会熔炼,之后再将法器送入灵穴即可。”
胡卢心中稍稍一松,道:“道友既然已经带我进来,为何驻足不前?”
常竹笑道:“师兄别急,现在坐镇云阙宫的是曲师兄,要等他回来点脉回来交付了宫中法器,我们才能进去,我出去接你的时候,已通知过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胡卢神色微动:“道友说的可是曲志行师兄?”
常竹颔首道:“正是曲志行师兄。”
“莫非道观故意把自己换进来顶替去曲志行......”
胡卢若有所思,转头又问起驻守此间需要注意些什么,常竹也不嫌他麻烦,不仅将一应事项悉数说了个明白,还道明了福地的详细来历。
原来此间福地是新近开辟,开辟福地的不是别人,正是顾临漳的授业恩师,太华宗有一条规矩,门中没有斩出法身的弟子,是不得在宗门常留的,所有弟子必须前往门中各处仙城灵山驻守,立下功劳才得到修炼所需的天材地宝,直到弟子斩出法身,才有资格返回宗门。
届时可以请老师或者门中长老出手,择一灵峰,以大神通开辟出属于自己的闭关之所,这样的闭关所在就被称为福地,也叫真仙道场,道场的主要作用是为了让人安心渡过天人五衰,防止一切外魔侵扰,到后面道场的主人渡过天人五衰,晋升大罗真君,道场也变成洞天仙境,之后只要道场的主人只需留下尊一分身,便可将道场与天外天相连,随着主人的境界不断提升,洞天最终会化作一方真正的世界。
顾临漳的这处福地还差的远,完全可以说是一个空壳,还需花费很长的时间完善里面空间规则,目前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收集大量的地阴煞气和乾天罡气,演化清浊二气,在福地点化灵脉,孕育生机。
据常竹说,这些地阴煞气和乾天罡气都是顾临漳亲自收集来的,而且顾临漳本人现在就在星空之中,将九层天罡里的各种乾天罡气送入福地,这个过程不能中断,必须等福地规则圆满,变得和外界一般无二,他才能抽身休息。
掌握一方真仙道场,若是主人未来能在宇宙之外的混沌中另辟世界,还能将道场搬过去,到时候世界中的所有生灵也能一并前往,那就是难以想象的大机缘了。
相反,如果修士没有这样的道场,那么渡过天人五衰的可能性将会小的可怜,诸天世界修成天人犹如天上繁星,但八成都倒在了这一关。
因没有安全的道场闭关,在五衰降临之时,不是被趁虚而入域外天魔吞噬殆尽,就是被仇家和心怀不轨的修士找上门,运气好一点,灵台尚存一息神识,或许还能寻机与敌人同归于尽,运气差的,刚好遇到五衰灵思不存,那就只能任人宰割,死的糊里糊涂。
而且所谓安全也是有说法的,一些小一点的宗门,就算开辟了道场,也未必能庇护自家门人,所以很多宗门和修士都会主动依附太华宗这样的上古大派,主动为其前驱,等到自己和门中有人要度天人五衰时,便可求助上宗,借用道场闭关渡劫。
胡卢听完久久不语,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天人五衰又叫五衰之灾,原来最危险的不是天地的考验,而是外魔和仇敌窥视,以前我不理解,那些本就掌握玄门道法的宗门为什么愿意奉太华宗为主,现在我明白了。”
胡卢心中苦笑,他原想着脱离了太华宗之后,通过望仙阁把下界的仙云门接上来,寻一灵地重立山门,让大家转修玄门道法,努力经营,迟早也能成为一方大罗宗派,如今才知自己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