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庆,你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
庄超英急忙站起来,辩解道:“我们家的情况真的很困难,我的工资是要替父母还债的。像桦林一个人女孩子到现在还呆在贵州的大山里,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苏州。”
黄庆摆了摆手:“姐夫,我其实有一点很不明白!”
“你张口闭口讲得都是我们家,可你口中的这个家究竟是你心底里觉得对父母有所亏欠的庄家,还是你跟我姐,还有图南、筱婷的庄家?”
“我说当然是家自然是......”庄超英支支吾吾,无力感涌上心头,声音随之越来越小。
“姐夫,我爸妈他们年纪大了,作为长辈不好讲你的不是,但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是你的小舅子,今天是真的很像问问你。”
黄庆看下筷子,板着脸看着庄超英:“一个很简单又很现实的问题,一只鸡只有两只鸡腿,但是一大家子有大有小,姐夫你会将这两只鸡腿分给谁吃?”
见庄超英没有回答,黄庆继续追问。
“那我换个问法好了,姐夫,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假如这只鸡是由你的父母,亦或者是你的弟弟妹妹们来分,他们又会分给谁吃?”
“我虽然没见过你们家的人,但以己推人想来都是会先己后人,自己的孩子都吃不饱饭,谁又能把鸡腿分给图南跟筱婷呢?”
“姐夫,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目光看向正开心啃着鸡腿的庄图南和庄筱婷,庄超英被黄庆的连续发问搞自闭了。
此刻的庄超英,再看向小他十岁的黄庆时,只觉得老脸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什么鸡腿不鸡腿的,小庆,你不是最爱吃鸡屁股吗?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黄母夹起鸡屁股放进黄庆碗里缓解气氛。
对于庄超英这个女婿,黄母刚开始是很喜欢的,高校毕业的知识分子,为人老实本分还孝顺父母。
可后来接触的时间长了,就发现庄超英这个人有些四六不分,但是她又不好说亲家的不是,这些话由儿子说出来甭提心里有多舒坦了。
举着啃了大半鸡腿的庄筱婷乐不可支:“哈哈,小舅舅喜欢吃鸡屁股,吃鸡屁股!”
“没错,小舅舅最喜欢的就是这鸡屁股,这就叫‘宁当凤尾,不为鸡头’!”黄庆摸了摸庄筱婷的小脑袋很是得意。
庄图南皱眉反驳:“小舅,你说错了,应该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你看你瘦的,要多吃肉才能长高个子。”黄庆往图南的碗里夹了一筷子五花肉,拍了拍他的脑袋:“大家常喜欢以鸡头自嘲有能力却得不到施展的机会,但却忘记了凤尾之所以被称呼凤尾,而不是鸟尾、鸡尾的原因。”
“首先它要先成为凤凰,然后才有凤头与凤尾之分,但凤头也好,凤尾也罢,都是身份的象征、权力的代表。”
“图南,你知道鸡是什么吗?”
在庄图南疑惑的目光下,黄庆喝了口凉白开振振有词。
“鸡是什么?那就是个家禽!是别人案板上的肉食!”
“再是五彩斑斓的羽毛,也掩盖不了它随时待宰的宿命,而栖息在梧桐树上的凤凰才是人们所期望成为的样子。”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这就是古人在告诫我们,千万不能学人假装清高,最终只会是害人害己。”
黄庆噼里啪啦的一通话看似在跟庄图南解释鸡屁股的问题,可目光扫向庄超英时总会让这位自认为品性纯孝的男人生出羞耻感。
“胡说什么呢!你这孩子从哪学来的歪理邪说,别教坏了孩子。图南,多吃肉,别听你小舅胡言乱语。”正经科班出身黄父最是鄙夷此类颠倒黑白曲解事实的言论,瞪了眼黄庆又给图南夹了块鸡肉。
“谢谢外公。”差点被震碎了价值观的庄图南道谢后埋头干饭再也不说话了。
挨了数落的黄庆腆着脸嘿嘿傻乐笑,对于庄图南这个不知道心疼母亲的外甥,等到了苏州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调理。
至于庄超英,蹦看他现在惴惴不安的模样,黄庆可不觉得吃顿饭和几句话就能改变庄家那两个老登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过这些都不急,就让子弹再飞会。
午饭结束,庄超英以庄图南明年备考苏州一中为由谢绝了黄父黄母的挽留,下午就坐火车返回苏州。
收拾行李时,小舅子黄庆的大方再次刷新了庄超英的认知,光是筱婷一个人的衣服、玩具和零嘴就装满了一个提包,就是图南的行李除了书还是书。
黄家的老人年纪都大了,所以还是黄庆陪同庄超英一家四口前往火车站。
临开车前,庄筱婷还哭闹抱着黄庆非要小舅舅跟她一同回苏州,黄玲劝了好一会,小胡娘才恋恋不舍地趴在窗前跟黄庆挥手告别。
随着哐当哐当的车轮声渐行渐远,倚靠着硬邦邦靠背的庄超英这才放松了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语气轻快:“黄玲,这次来我才发现小庆的嘴实在是太能说了,黑的都能讲成白的。”
怀里搂着女儿的黄玲听后没好气得白了眼丈夫,她就知道这位枕边人根本就没被小弟的话说服。
“以后小庆就来苏州工作了,他什么性格你今天也看到了。以后你家里的那些人要是再敢打什么歪主意,我是好欺负的,小庆可不是!”
“你这是什么话,黄玲,他们也是你的长辈、亲戚,怎么能这么说他们?”
面对急赤白脸的庄超英,黄玲干脆闭眼假寐眼不见心不烦。
送走了大姐一家人,回到家里的黄庆感觉畅快多了,以后再也不用参加黄玲的纺织新人培训了,一想到黄玲讲得那些老旧的技能,黄庆听得是真的想睡觉。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黄庆的日子过得是逍遥又自在,每天睡到自然醒,兜里有钱又有票,想下馆子就下馆子,想买啥就买啥。
只可惜,刚舒舒服服过上两天好日子,一伙男女趁着天黑摸进了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