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特殊容器

黄姥姥那番菌丝纸人的奇思妙想,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这看似为解决阿绣残魂所谓不是办法的办法,其背后蕴含的可能性,却隐隐指向了对抗林南星的另一条路径,一个特殊的、甚至可能承载更多东西的容器,比如万孔匣的替代品,自上次云梦泽之后,王大哥说万孔匣不能再用,不然容易炸裂,被五院拿走收容保存,姥姥的主意给了我一个新思路。

怀柔带回来的紧迫感与阿绣这件事的微妙转机交织在一起,让我片刻也坐不住了。

我立即安排道:“蓝姐,云燕,二呆,林南星要追,但这阿绣的事,现在就得办,黄姥姥的法子成与不成,和咱们对付林南星都关系重大。”

我看向云燕,接着说:“云燕,你心思最细,皮管子雷达就交给你和蓝姐,立刻研究那些光点的分布、亮度变化规律,结合我们能想到的信息,分析出离咱们最近的碎片,优先找那些亮得最稳定、或者之前有异常闪烁的,可以让二呆开车出去转转,看亮度变化。

二呆说道:“哥,你放心去,这边有我了。”

云燕眼神恢复了平日的干练,她走到那金属箱前,小心地将其打开一条缝隙,内里幽绿的光点立刻映在她专注的眸子里,她说道:“这东西交给我们,我试试用你教我的堪舆奇门方法,看能不能从光点的星图里看出点门道。”

“哥您就瞧好吧,保证找到最近的碎片” 二呆拍着胸脯保证,但他接着问:“诶,对了哥,王大哥那么明白,他们五院怎么不举着管子找呢?”

我说道:“这管子是在林南星和霸王残魂大战时候才有感应,他们应该是加急研究出的门道儿,五院现下在怀柔忙的焦头烂额,估计也分身乏术。”

蓝姐也点头:“小五你去吧,这边有我们。”

我点点头,不再多言,抓起外套就往外走,深秋的夜风带着寒意,吹在脸上却带着一种让人的清醒爽快感,快步穿行在熟悉的街巷,路灯将影子拉得老长,踩踏着光影,我直奔石子大哥的点心铺。

石子大哥的铺子早已打烊,只有后院的窗户还透着温暖的灯光,敲开门,开门的正是小姑娘模样的姥姥。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小袄,头发梳成两个小揪揪,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沉淀着远超外表的沧桑与智慧。

“小五,你可算来了,快进来!” 黄姥姥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与外表不符的沉稳和急切,她侧身让我进去,反手关好门。

铺子后面的小工作间里弥漫着糯米粉的甜香和纸张、浆糊的味道,工作台上摊开着各种颜色的彩纸、细竹篾、浆糊盆,还有一小盆微微蠕动的、散发着奇异草木清香的乳白色粘稠物质,旁边静静放着那只我托付给她的、漆皮暗红的37码高跟鞋。

我顾不上客套,开门见山的说:“姥姥,您说的法子……”

黄姥姥示意我坐下,她自己则跳上一张高脚凳,两条小短腿悬在半空晃悠,神情却异常严肃:“法子是琢磨出来了,但老婆子我得把丑话说前头,这事儿邪性,也勉强得很!”

她指着那盆蠕动的东西说道:“这东西,是我老恩师留在我体内的根儿,有生气能塑形,但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煞气,用它做筋骨,配上我们扎彩门祖传的赋灵引手法糊纸人,糊出来的东西,就不再是单纯的纸壳子了。”

她又拿起那只红鞋,指尖轻轻拂过鞋面上那个黯淡的虞字,接着说:“这鞋子上沾着那苦命丫头最后一点不肯散的念想,是她的血,她的怨,她的不甘心。这点念想就是引子,按你们觅宝门的说法,这是魂灯。我的法子就是用这菌丝当筋骨脉络,用上好的宣纸糊出个人形的空壳,糊的时候每一道工序最好都得念着那丫头的生辰八字,如果能知道的话,想着她的样子,把她的这点念想,像引魂灯一样,请进这空壳里,附着在菌丝筋骨上。”

我问道:“这好办,我给山东打电话,让徐五岭干事找当地张队长,他们应该已经查出了这油篓寨姑娘的户籍,到时候我让他们把照片和资料传真过来。”

黄姥姥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凝重和不确定:“好,程序上没问题了,这空壳有了菌丝的生气和这念想的引子,或许能暂时活过来,能走能动,甚至能说话,但这绝不是真正的活人,它撑不了多久,菌丝的活性会慢慢消退,纸终究是纸。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警告:“这东西毕竟是用怨念做引子,用邪性的菌丝做骨,它本身就不稳当,承载的是怨,不是完整的魂,它可能会很脆弱,也可能会很偏激,反正性格会很怪,甚至它可能不完全受控制,老婆子我只能保证,尽量让它像个人,能暂时让那丫头有个形,不至于魂飞魄散,但也仅此而已了,你明白这其中的风险吗?”

我静静听着,心中早已翻江倒海,黄姥姥的描述,印证了我的猜想。这菌丝纸人确实是一个极其特殊、极其不稳定的容器,当然,稳定状态咱也见过,那是东北雾谷中的沈北灵,自己变成了永生蘑菇人。

姥姥做的可不是她老恩师那种满生神菇,纸人脆弱短暂,它甚至可能带着阿绣怨念的偏激,但它确实提供了一个存在的可能,一个可以承载意志、可以被看见的实体。

“姥姥,”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明白这法子虽然凶险勉强,但已经是给阿绣姑娘最大的慈悲了,您尽管放手去做,需要我做什么?对了,能保持人形多久?而且做完这事,晚辈还有个事情跟您商量”。

黄姥姥盯着我看了几秒,那双孩童般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看穿了我更深层的意图,她没点破,只是撇了撇嘴,跳下凳子:“哼,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单纯是为了那萍水相逢的丫头,罢了,老婆子我既然开了口,这活儿就接下了,你在这儿等着,或者出去转悠半个时辰再回来。糊这玩意儿得静心,不能有旁人打扰,尤其是你这身上煞气冲天的家伙,我说不久是相对我恩师的神菇说的,应该五六十年内不会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