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形势已经十分危急了。
这是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尽管鬼物们并不会正常说话。
他们只能带来呢喃,还有扰人心智的低语。
陈平甚至想充耳不听不去看这些,因为这会影响他的判断。
鬼物已经跟天地融合,因此,它们本就是这天地的一部分。
他是如此领悟的。
只是执行的时候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陈平消灭了绝大多数的鬼物,剩下的,只有笼罩周边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那个最大的麻烦。
是的,不仅仅只有那个不死将军,还有周边那浓郁的黑雾本身也是一只鬼。
这一发现是源自于在陈平斩杀掉一个鬼物的时候,发现鬼物的灵异力量并未直接消散,而是有一部分被黑色的浓雾吸收,接二连三都是如此,而且他注意到浓雾会朝自己发动攻击,这才注意到。
鬼雾吸收了不少鬼物的力量,这给陈平带来了很大麻烦。
在他与那不死将军进行一对一的战斗的时候,鬼雾总会干扰他。
直接对视网膜的干扰,亦或者对耳朵的干扰。
这导致陈平不得不使用秘法去屏蔽掉多余的感官,仅仅只是凭借身体本能去战斗。
对他来说,这并不容易。
不死将军是相当可怕的对手,哪怕现在他处于一种相对不完全的状态,被规则所约束,但也是出于凡人时期的巅峰,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死的凡人。
他具备比凡人时期更加诡异的体魄,却又拥有这些年来的战斗经验。
这样的强者对陈平而言的压力毫无疑问。
门口时而雷声大作,雷霆狂啸声还有桀桀怪笑声时不时地传入天井方向的女子耳中。
这使得她更加慌张,但最后还是把阵法破解了。
当血红的光芒与六芒星消散,一直笼罩宅邸的黑烟便消散了。
陈平都看愣了。
很快,偌大的亡者世界就剩下了鬼物本身,以及陈平还有他身后之人。
女子已经来到了陈平身边。
鬼物也因阵法的消散尖啸地化为了原来的模样。
之前陈平见到的它也并非本体,而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幅骷髅架子。
骷髅的骨架很大,身上还套着一身破烂的铠甲,头上还有头盔,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他这边。
那一双空洞的眼眶里只有闪烁的红芒,不知为何,陈平从它的眼中读到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它很愤怒,相当愤怒。
陈平从它眼中了解到了这一点,却又不为之惊讶。
眼前的鬼物具备智慧,而且恐怕比人都聪明了。
“那么,就剩下这个家伙了。”
身上已经积累了无数伤势的陈平拖着一把从敌人手里夺来的剑,一手积蓄雷法,气喘吁吁。
女子来到陈平身边,注意到他掌心的雷法,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给他治疗伤口。
眼前的局势显然并不适合疗伤,陈平举起手打住她的行为。
于是,第二场战斗爆发了。
在阵法解除之后,接下来的战斗的确轻松了不少。
虽然陈平伤痕累累,但在女子的帮助下,最终还是把这个大问题给解决了。
但骷髅的尖啸消散之际,陈平无力地倒地。
却又被身边的女子给扶住了。
“解决了…”
他气喘吁吁地开口,眼眸能够看到的只有血色。
这些血都是他自己的。
敌人是鬼物,其并不具备血的概念。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流了多少血,只知道自己很虚弱。
而在女子看来,他的脸色很白,甚至逐渐有些发紫。
这绝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她第一时间想要给他治疗,但却又好似注意到了什么,愣住了。
陈平也愣住了。
他看到了,甚至感觉到了,垫着自己身子的身体似乎在变得透明。
对方的身影正在从他面前消失,就在他面前。
“差点忘了,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啊。”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来自过去,被困在亡者之地的人。
既然亡者之地将要消散,那她也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了。
这个狭小的世界是因为有鬼物所以才存在。
当最后一个鬼物死亡后,这里一切就会消失。
这个夹在现实世界与阴间之间的空间会消失,现实世界的不稳定也会恢复一些。
但这些不是陈平现在要管的。
他的眼睛能够看到的只有血色,但很显然他注意到了这一点。
扶着他的手在变得透明,本来能够触及到的感觉正在消失。
“怎么会这样呢…”
他抬头,看到那张正在看着自己的脸。
她似乎在害怕,又似乎很愧疚。
“对不起,本来这件事是我的责任,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现在你受伤成这样,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甚至有些啜泣。
陈平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性格,他一直都比较擅长说实话。
此时的他,感觉到对方在害怕。
那是一种面对未知的恐惧。
她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可是…过去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只有未来。
那她回到过去,又会如何呢?
最终也只不过是变成一捧黄土罢了。
陈平明白了这一点,她也明白。
所以她在害怕,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自己并不知道亡者世界的消散会是如此结果,但心底也隐隐有些察觉。
可真到这个时候来临时,心底却总会有些抑制不住的失落跟惶恐,害怕。
自己会死,会不会死的很难看?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注定要死,而且死的毫无情面的时候,心底总归是会有情绪的。
更何况是一个胆小的人。
胆小者害怕的更多,害怕失去自己本能得到的一缕救赎,害怕自己失去生命中遇到的唯一一束光。
她本不该得到的,但却又偏偏遇到了。
所以,不想松手,不想就此放开。
但有的时候,却又偏偏避不开。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此时或许也是如此,命运无法被改变。
明白了这一点,她也只有叹息。
她的身影变得更淡了。
在她的眼里,那个男人的表情变得惊愕,虽然似乎带上了愤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