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劝降

玄虎军驻地，中军大帐。

“屠村？”

“谁准你们擅作主张？！”

崔陇傅猛地合上军报，桌上的烛火剧烈晃动。

“那村子包庇逆贼，按军规当诛九族！属下只是。。。”

啪！

跪在地上的玄虎军士兵梗着脖子开口辩解，却被崔陇傅一记耳光狠狠抽翻在地。

他的手掌微微发颤，阴沉着脸怒视瘫倒在地上的士兵。

帐内的其余亲兵纷纷低头屏息，一时之间，帐内鸦雀无声。

崔陇傅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

他背过身去，双手撑在桌子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滚出去！”

他低声开口，声音却比先前沙哑了几分。

帐内的士兵如蒙大赦，连忙架起那名被打懵的士兵，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你们也出去。”

崔陇傅背着身子挥了挥手，示意帐内的亲兵们也都出去。

亲兵们见状，自然知晓如今最好不要触他的眉头，纷纷抱拳应声后转身离开。

烛火摇曳，映得崔陇傅半边脸阴晴不定。

他盯着桌子上染血的军报，突然一把掀翻了整张桌子。

笔墨纸砚哗啦散落一地，墨汁溅在他的脚上，像极了没干的血。

“蠢货。。。败类。。。”

帐外传来士兵换岗的脚步声，他猛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已恢复往日冷峻。

弯腰拾起散落一地的杂物，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被关在地牢的黎教汉子。

那个宁死都要为同伴争取时间的赵立。

“来人。”

“去地牢。”

他整了整衣甲，一把掀起帐帘，声音也恢复往日的平静。

。。。

地牢深处。

霉味混着血腥气，呛得人喉头发紧。

赵立睁开眼时，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暗。

后颈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铁链锁住，只能勉强半靠在潮湿的墙壁上。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腹部的伤口被粗糙的包扎勒得生疼，但好歹血止住了。

“哟，醒了？”

牢门外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是铁靴踏地的声响。

两名玄虎军守卫提着油灯走近，昏黄的光照在赵立狼狈的脸上。

“狗娘养的！”赵立啐了一口，嗓音沙哑却凶狠，“有本事放开老子，单挑啊！”

两守卫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这副德行？要不是崔大人发话留你一条狗命，你早被剁成肉泥喂狗了！”

“放你娘的屁！”赵立猛地挣动铁链，哗啦作响，“你们玄虎军除了以多欺少还会什么？一群没卵子的怂货！”

“找死是吧？老子成全你！”

守卫的脸色顿时一沉，其中一人抽出鞭子，狞笑着走上前去。

鞭影呼啸而下，赵立咬牙绷紧肌肉，准备硬扛。

“住手。”

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牢门外传来。

守卫的鞭子硬生生停在半空，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慌忙退到一旁：“崔、崔大人！”

崔陇傅负手而立，目光淡淡扫过赵立，又瞥向两名守卫：“谁准你们动私刑的？”

“属下知错！”守卫低头不敢辩解。

崔陇傅挥了挥手，两人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牢房里一时只剩下他和赵立。

“伤好些了么？”

崔陇傅开口，语气竟意外的有几分平和。

赵立闻言冷笑一声，并没有搭理他。

“你骨头很硬，是个当兵的好料子。”

“我派人查过，你之前在扬州军当过斥候，是吗。”

崔陇傅不以为然，反而走近两步，上下打量着他。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别给老子套近乎。”

赵立干裂的嘴唇渗出鲜血，言语中满是厌恶之感。

崔陇傅示意亲兵退下，独自站在这个遍体鳞伤的汉子面前。

“你有个好兄弟。”沉默许久，崔陇傅突然开口道，“他为了救你，差点死在城门口。”

赵立闻言瞳孔猛地收缩，铁链剧烈的晃动起来。

“不过放心，他逃走了。”崔陇傅的声音很平静，暗中观察着赵立的反应，紧接着又趁热打铁道，“玄虎军并非全是恶人。”

“放屁！”

“屠戮百姓、冒领军功的不是你们？强征壮丁、欺压乡里的不是你们？现在装什么清高！”

赵立猛地抬头，眼中怒火燃烧，高声质问起来。

崔陇傅的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赵立说的他又何尝不知。

玄虎军并非他一人想要改变就可以做得到的。

大多数人不论是迫于余近的淫威，又或者是被他大方的赏赐诱惑。

或多或少都曾干过些肮脏事。

哪怕是他自己，即便有心不从，到头来一句‘你要违抗军令？’便能将他心中的火苗扑灭。

如今的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将还算有良心的将士们，囊括到自己身边罢了，免遭余近的荼毒罢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崔陇傅久久没有说话，赵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嘲讽的神情。

“怎么了，被我说中了？”

“开始愧疚了？呸！你们这样的杂种也有愧疚之心？”

他死死盯着崔陇傅，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

“你留我这条命，不就是想引李哥来救人吗？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李哥才没那么傻！”

“你最好能时刻看住我，不然我一定自杀，不让你奸计得逞！”

崔陇傅闻言，自知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刑架旁的木桌上：“金疮药。用不用随你。”

“滚！”赵立狠狠啐了一口血沫在地上，“老子宁可烂在这地牢里，也不当你们这种畜生！”

崔陇傅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牢门重重关上，黑暗重新笼罩牢房。

原本紧绷着身子的赵立顿时泄了气，身子瞬间软了下来。

透过墙壁上的小口，向外望去，隐约可以看见飘扬在驻地半空中的旗帜。

赵立的双目中满是担忧的神情。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背部紧紧的靠在墙上，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李哥，你可千万别犯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