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政蔡巣当众宣读完县试发案,童生的录取名单。
县学堂青阶前,人头攒动,青衫蒙生们或喜或忧,神色各异。
录取名单墨迹未干,江行舟的名字赫然列在榜首,童生案首的殊荣,已落入他手。
“学生还是不服!”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低吼,声音中带着不甘与愤怒。
众蒙生纷纷让开,只见一名裘衣簪缨的倔强少年站了出来。
他攥着双拳,脖颈间青筋暴起,通红的眼眶里溢出泪光,襟前泪痕,显然是心态完全崩了。
周遭的蒙生们面面相觑,目光诧异,窃窃私语——这不是县令之子李云霄么?
也就李云霄敢站出来,换做其他蒙生,谁敢质疑半字?
“李云霄!”
学政蔡巣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李云霄,手指却微微蜷起。
他很熟悉这双眼睛。
昨夜拜访李府,这李云霄是何等意气风发,自信桀骜。他背靠县令这座山,自身才华横溢,又提前一夜获知考题的三个字,自觉胜券在握,目空一切。
如今,眼看到嘴的肥鸭子——[童生案首]飞了,落入江行舟手里。
李云霄道心重挫,心态崩了,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此刻,李云霄眼中这簇不服气的火苗,正烧穿夜雾,直逼蔡巣眼前。
“蔡学政,学生不服!
凭什么他的诗文是‘出县’?
我的诗文却是‘闻乡’?
学生恳请学政重新判卷,还我公道!”
李云霄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倔强。
“荒谬!
文庙圣裁,谈何重判?
你可知‘云深不知处'的玄奥妙处?”
学政蔡巣端着青瓷茶盏,白汽氤氲间,瞥见李云霄攥得发白的指节,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道:“江生此文如云中游龙,神龙见首不见尾,需细细品,才能得其中三味。
你如此急躁,自然是品不出来。”
蔡巣看了一眼,李云霄那篇被朱笔批作“闻乡”的《云霄》。
好虽好,但比起江行舟的“云深处”,差了足足两个档次。
“学生不知什么‘云深不知处’,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夸的这么玄奥,学生不懂!
那还不是您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学生不服,学生的文术实力,丝毫不在江行舟之下!”
李云霄喉结滚动,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晚生只知圣贤文章当如皓月当空,一目了然!
若说玄奥便是上品,那山间樵夫的胡言醉语,无人能懂,岂非更胜一筹?”
“不用嘶吼!
文庙圣裁是断然不会错的。
诗文术从来不是耍嘴皮子,而是硬本事,要拿来斗法的!
你不服,老夫便给你一个机会。
这样,你将[云霄]诗文术施展一番,和江行舟的[云深处]诗文术,对比一下。
孰强孰弱,众目睽睽,自然是一目了然。”
学政蔡巣眉头微皱,语气冷峻。
他担心昨夜李府密谈——若让这莽撞的小子在急切之下,当众说出那桩丑事...恐大为不妙。
罢了,便给李云霄一个垂死挣扎的机会。
“好!”
李云霄傲然应声,字字如刀劈斧凿道:
“在下诗文术——【云座驾·《云霄》】。
诗文:浮絮裁天帛,青山系玉绦。风回千壑醒,舟坠镜中霄。
品级:蒙生,‘出乡’。
大小:一丈,可载一人御空飞行。
速度:时行三百里,飞高百丈。
效果:镜分二光——飞行途中可释放镜面幻影以诱敌,宛若真人。施展本文术需消耗才气二百缕。
限时:一个时辰。”
说完,
身前一团流云,犹如玉辇。
他足踏这云座驾,腾空而起百丈高空,飞掠千丈。
最奇的是云幕浮着两面水镜,镜中倒影与本体浑然难辨,分不清孰真孰假。
“镜分二光,起!”
李云霄足尖轻点玉辇,喝道,霎时镜面如波炸裂万千银屑。
但见两道云辇,破空而行,各奔东西而去。
县丞周文远吃了一惊,他分明看见,两架云辇里都坐着簪缨世家少年,连襟前泪痕都分毫不差。
片刻,
云辇落地,卷起的气浪,掀飞数顶蒙生方巾,李云霄驾驭云霄座驾返回县学,神情中带着几分得意。
“不错,不错!”
“这镜分二光惟妙惟俏,一旦遇上强敌,以假人诱敌,对逃命大有益处!”
县学众官吏,诸位蒙生们不由都是赞叹。
云诗文术,和云字诀文术,有很大的区别。
云字诀文术只是单纯的一团云座驾,虽可载人飞行,云团本身没有任何特殊的效果。
而云诗文术是云文术的升级版本,飞行速度大幅提升的同时,还有了特殊的效果——像这云霄座驾的[镜分二光]。
“江行舟,该你了!”
学政蔡巣笑道,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
他也想知道,这《云深处》文术,有何用处?
“是,学政大人!”
江行舟身着一袭月白襕衫,流云过隙般的从容拱手,道:
“在下诗文术——【云座驾·《云深处寻隐者不遇》】。
诗文: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品级:蒙生,‘出县’。
大小:一丈,可载一人御空飞行。
速度:时行五百里,飞高千丈。
限时:一个时辰。
特殊效果:飞行途中隐身,此效果可对同等文位完全效果,对高文位起到少许效果!消耗才气200缕。”
江行舟踏上这一丈方圆云雾,月白襕衫化作流云散入雾中,被雾气完全笼罩进去,淡薄到几乎看不见。
“云深...不知处~!”
少年清越的吟诵声仿佛从九霄传来,回荡在县学院的上空。
众人仰头望去,只见千丈高空浮着一层薄雾,宛若天幕上的一缕轻纱。
转瞬间,江行舟连人带云雾,竟然在天空中消失不见。
“呃?
隐遁?!”
李云霄瞳孔骤缩,死死盯着江行舟消失的那方虚空,
他分明看见江行舟立足的那团云雾,正在蚕食周遭的光线。
眨眼功夫,却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呃~...完全看不见了!
这~,是匿形术!”
“这,他怎么消失了...这就是隐身云?”
众蒙生们瞪大了眼睛,望着江行舟消失的地方,哪怕使劲揉搓,瞪大了眼睛再看,依然不见踪影。
“不愧是‘出县’级云诗,被载入江阴县的文庙?!”
众蒙生都是脸色大变,瞠目结舌。
他们从未见过,让人完全消失的隐身云!犹如一位大隐之士,隐匿在云深不知处。
这《云深处》云诗文术,完全碾压在场所有蒙生的云诗。
“时行五百里,飞高千丈。”
蔡巣也有几分惊讶,抚掌而笑,道:“更难得这‘云深不知处'的隐遁之妙!便是本官要搜寻他的飞行踪迹,也要费些周折手段......!
李云霄,还要比么?
你可敢冲上天去,跟江行舟斗文术?”
“这~...这就是‘云深不知处’?!”
李云霄看到这一幕,如遭雷噬,瞠目结舌,彻底死心。
他的《云霄》云座驾,镜分二光只是化为两道身影,各奔东西逃命而已。
而江行舟的《云深处》云座驾,飞行速度几乎超过他的一倍,且隐身效果极佳,整个人和云雾都隐匿于无形之中,彻底不见了踪迹。
连对手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斗?
除非比江行舟高上一个文位大境界,否则根本捕捉不到飞行踪迹,拿他无可奈何。
可以说,这道《云深处》云诗文术一出,除非突袭,整个江阴县的蒙生,都伤不了江行舟半毫。
一时间,
县学院内,众蒙生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纵然簪缨世子再骄傲,也不得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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