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由一日

卡塞尔学院，剑道馆。

两个穿着护具的身影都握着竹剑，一方双手握剑摆出传统剑道的-正眼姿势。面罩下目光盯着对方双手双刀，两人绕着场馆中心走出一个圆。双手双刀的那位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那小子，她没有摆出什么起手式，双刀自然下垂点地，刀尖随着她移动在地上划出两条弧线。似乎对日本剑道这种长时间试探很不耐烦，面罩下那对有点男孩气的眉毛皱了皱，她腾出一根手指朝对方勾了勾，示意他赶紧进攻。路明非心里暗暗叫苦，他其实也很想出刀，但透过面罩能看见诺诺那张跃跃欲试的脸，嘴角弯弯。好像小女孩看到可以好欺负的阿猫阿狗，又像屠夫审视上称的猪。

路明非蹬地发力举刀过顶，瞄准诺诺头顶狠狠灌下！诺诺后退一步左右双刀出手，一柄顶在刀尖一柄格住刀镡。刹住了这凌厉一击，路明非抽刀转身，刀绕身一周弓步上前。转身的力量带动刀从左下方往前挥出，他这一下用的是中国古剑法的背砍，赌诺诺不知道他也会中国剑术。诺诺依旧后退双手前探双刀交叉夹住。双方不断重复，路明非时而双手握刀保证力道，时而突然单手握刀形如鬼魅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或劈或戳。但诺诺双刀如同密不透风的墙，如不破的防御挡下所有攻势。

不知过了多久，路明非一直斩不开诺诺的防御开始急躁起来。他双手刀猛地上撩，弹开一柄刀后再度换成单手，前刺，落空！想收回刀却来不及，诺诺另一手的刀横切，倒像是路明非前冲把自己送到诺诺刀锋前。路明非胸口中刀，诺诺跟上一脚，正宗泰拳正蹬腿法！把他弹到场地另一边。路明非捂着胸口喘气，没好气说“师姐你是心情不好来找小弟消遣吗？”诺诺摘下头盔晃了晃头，两柄刀抓在手中用另一手整理因为带头盔而乱蓬蓬的头发，然后随便扎一个剑道高马尾。拿了瓶水往靠在墙上坐着喘息的路明非丢去，自己也拿一瓶走向那个被她胖揍一顿的废材。

“喂，我打你好过校长打你吧。你敢说我不比校长温柔？”诺诺仰头喝水，狡黠地看路明非。

“emmmmm没什么区别，母夜叉孙二娘和武松打人都一样，反正都是死。”

“胆子不小啊李嘉图，你都敢跟我这么说话了。凯撒教你的？不对啊凯撒也不敢这么跟老娘说话。老实交代跟谁学的？”诺诺踹了他一脚。

“不告诉你。”路明非哼哼，声若蚊鸣。

“我猜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但我看出来了。你要是哪天打赢我了，我就告诉你。怎么样啊李嘉图？”诺诺继续她一贯的风格没心没肺调侃路明非。

“因为知道我一时半会打不赢你才这么说的吗？”路明非恢复了力气说话不用大喘气。

“那什么尼伯龙根计划不是说能制造混血君主吗？难道老娘比那什么混血君主还要厉害。“诺诺眉飞色舞起来。

“师姐，其实...”路明非支支吾吾地。诺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忍住了没吐槽这个可怜师弟。等他把话艰难说出来，“其实我没接受那个尼伯龙根计划，或者说校长不同意我接受尼伯龙根计划。他说我现在接受尼伯龙根，身体会先崩溃。无法完成完整的流程。他只是和副校长一起给我制定了一系列锻炼方案。”路明非把剩下的话说完。

显然诺诺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事情，张嘴好半天才挤牙膏似的说“那你这么拼命...”后半段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看着路明非。去日本之前她看路明非觉得那是她捡回来的小狗，汪汪叫着摇尾巴。现在她看见的还是小狗，但这只小狗像是丢了主人淋过雨，被人踩。拖着脏兮兮的身体孤独走着自己的路。其实不光是路明非，凯撒也变了。诺诺知道是某个人帮凯撒成长了，路明非也是。两人都刻意对某些事情缄口不语。

“休息好了，接着来吧。我想我有办法打赢你了，师姐。“路明非单手撑地站起来，重新戴上头盔。

诺诺露出认真神色，但看起来她更多的是期待。她也重新戴上头盔，退到场地中央。还是示意路明非先攻。

路明非左足后撤，马步下蹲。把刀插腰带侧身，用身体藏住刀柄。右手手腕虚握，诺诺看不起他握刀的起手式。但能感觉到路明非积蓄着力量，想要雷霆一击结束。那个姿势太像居合了，诺诺跟随富山雅史教授学会日本刀术中的二天一流。自然也看懂路明非那个起手式。居合斩极致在于一横一竖两刀，剑道宗师能够以一柄刀同时挥出两道刀光。在剑道对决中往往错身而过的瞬间就完成必杀。只要快，够快！在快！诺诺不知道路明非能有多快。她拉开刀架，同样马步下蹲，两柄木刀横在身前护住自己的水月。

路明非动起来了，快得不可思议。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消失了，像是突然出现在诺诺面前。

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十字形的刀光在诺诺眼前一闪而逝，她手腕抖动架开一横一竖两刀。路明非前冲的势头没有停止，他和诺诺错身对刀完毕依旧往诺诺右后方突进。路明非蹬地止住身形，他听到身后刀划开空气的风声。诺诺抓住了这个机会趁着他的雷霆一击落空出招反击，他才刚停下前冲的趋势还来不及回身做出有效防御。

但这就是路明非要的结果，他蹬地继续往前，同时反手横挥一刀。因为没想到路明非会继续前冲，诺诺的第一刀位置时机判断失误，被路明非反手一刀格开。路明非反手挥出那一刀后并没有回正，在这一刀上继续加力，刀绕着身体旋转画圆。又成功阻挡了诺诺另一柄刀。这时他终于能重新站定，面对面摆开刀架。但他和诺诺攻守互换了，他率先的示敌以弱，换来诺诺放弃防御全力进攻。而此刻他已经休整完毕，现在是诺诺要往他的刀锋上送。他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握紧刀柄，递出真正的杀招。

袈裟斩！

用上往下纵劈，远还没结束！

逆袈裟！

握住刀柄前方的右手在那一刀袈裟斩完成时，突然翻转手腕改为反握，手肘屈带动刀上挑。

这居然是燕返！战国时代剑豪佐佐木小次郎的成名秘剑，源自于居合道中的‘三胴切’，技法演变结合了拔刀术与回身斩。传说中能斩落飞行中的雨燕。在各大动漫影视作品里被艺术化包装成了各种华丽花哨的技法，但最基础的就是这一劈一挑两刀。在战国时代只要这一刀斩出往往就能切开一个人的咽喉。

还是没有结束，他右手再度转为正握挥出袈裟斩，反握挑出逆袈裟......

三柄木刀相互撞击的声音密集如满地玻璃珠弹跳，甚至都分辨不出是哪一柄刀的哪一次对刀中发出的。事已至此只能尽全力挥刀。

啪~一截断刀横飞出去。路明非斩断了诺诺的一柄刀，上前一步刀尖直指诺诺咽喉。

千本突！很基础的日本剑道

两人都静止了，仿佛时间停止于他们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的时候。诺诺上半身后仰，路明非手中的刀差几厘米距离就能点中诺诺咽喉。

诺诺左手完好的刀点在地上，正好稳住倒下的身体，右手短刀断刀递出，同样是差几厘米就能切断路明非手腕。

“可以啊，我亲爱的李嘉图·M·路同学，看来是我输了”诺诺丢掉双刀摘下头盔，揉揉手腕。最后的对刀震得她虎口发麻。

“算平局吧，我没有真正碰到的脖子。”路明非也收回刀揉着手腕，看来他也并不轻松。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当你真的和人真刀真枪对的时候。是手腕重要还是脖子重要？”诺诺甩手丢给路明非毛巾，自己也拿一条。两人一起离开剑道馆。

“诺玛，关灯吧。”路明非走出场馆前对着馆内喊，场馆瞬间暗了下去，人去楼空。

伊利诺伊州秋天的校园，太阳快沉入地平线下，暮色蔓延至山顶。路灯，教学楼灯纷纷亮起。远看就像矗立山顶的城堡镶嵌着放光的宝石。两人走在暮色校园下。

“师姐你今晚吃啥？”路明非有一搭没一搭问。

“还不知道，你吃东西之前会事先想好要吃什么吗？”

“我吃什么总是和芬格尔一起，他来决定。芬格尔你知道的，他当年要是在香港，食神的名头轮不到唐牛。”

“那你红尘作伴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的基友芬格尔怎么没陪你一起训练？”

“他已经去实习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呢。混了九年，可算是毕业了。”

“他毕业了，你是开心吗？”

“挺开心啊，能毕业总是好的。虽然这条废材不在有时候会感到孤独。”

“到了，拜拜。有机会接着去揍你。”

“886~”

路明非挥手，没有回头，径直走向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