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杀了兀固后,刘长安整顿了队伍,让这支残破的团队变得稍微凝聚团结了些。
接着就继续南下了。
此时众人走了许久,已经远远望到那一望无际、连绵不断的太行山了。
夜里,二人围着篝火坐着聊天。
“长安,你这白狼真的打算放了吗?养了这么久,你舍得吗?”
也莎抚摸着白狼顺滑的皮毛,眼神柔和地看着白狼,头也不抬地问着刘长安。
刘长安看着白狼,眼神也有些许不舍,但是却语气坚定地说道:“它属于草原,属于它自己的世界,不属于我们。”
也莎听后知道刘长安坚定了决定,虽有不舍,但是依然打算听从刘长安的安排。
这头白狼是她和刘长安一起养大,就像他们的孩子一样。而那白狼也只让二人靠近。
“主人!”
一个叫声打断了二人温馨的氛围,是金三。
金三在刘长安耳边上说了一通。
只见刘长安猛然色变。
刘长安转头望向远处,是一片黑暗,似有猛兽。
第二日下午,本该是一如既往的赶路。
但是此时氛围有些凝重,因为昨天夜里斥候发现了一伙五六百人的马匪,他们全员配马挎刀,来势汹汹。
所以一早刘长安就命令众人严阵以待。
“是一场恶仗,避不了。我能带着他们活下来吗?我好像没有正经指挥过战争,我可以打败敌人吗?
我能保护好也莎吗?
我能活下来吗?”
刘长安喃喃道,问着自己这些问题。
“不对,我必须打败敌人,我必须带他们活下来!”
刘长安眼神变得坚毅,把内心中不安全部驱除掉了。
刘长安握着腰上的环首刀,感受着刀把上的冰冷和硌人的纹路。
“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一次又一次的杀戮,恶心人的世道,我偏要一刀劈开。”刘长安心中想着。
血色残阳将草原染成赤铜色,枯黄的牧草在朔风中翻卷如浪。也莎蹲在勒勒车旁,用骨针缝补着最后一片铁甲,指节被冻得发红。几日前刀砍向兀固部曲咽喉时喷溅的血迹,还凝结在她鹿皮靴的缝隙里。
“来了!“
金三沙哑的嘶吼撕裂暮色。这个黧脸汉子策马冲上山岗,马腹两侧各插着三支羽箭。
刘长安按住腰间环首刀霍然起身,玄色两裆铠在夕照下泛着冷光。他抬脚踩灭篝火,火星随风飘向西南——那里尘烟如黄龙腾空。
“车阵外列圆阵,弓手分三队轮射。“
刘长安的声音像铁砧相击。数十个老弱迅速移动,勒勒车首尾相衔围成三圈,持革盾的汉子在外围架起盾墙。
也莎将淬毒的狼牙箭分发给二十名神射手,自己将父亲留下的牛角弓拉满试弦,弓弦发出毒蛇吐信般的颤音。
烟尘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点,孙强虎皮大氅上的铜铃在百步外已清晰可闻。
这马匪头子左脸横贯刀疤,手中九环鬼头刀映着血色残阳:“那头人好胆色,带着群老蛮子也敢和老子拼一场!等我把你们干趴下,男的的杀掉,女的作奴,小儿下酒!“
看着前方的敌人不断前进。
三百步
二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放!“
刘长安暴喝如雷,手持环首刀作劈砍状,只见第一波箭雨冲天而起,五十张硬弓同时震颤。冲在最前的马匪像撞上无形墙壁,七八人栽下马来。
孙强挥刀劈开两支流矢,狞笑着扬起左手:“给老子射烂这些破盾!“
三百支鸣镝带着凄厉尖啸破空而至。也莎突然扯开腰间皮带,整张牛皮大氅呼啦展开挡在头顶。箭矢钉在浸油的牛皮上咚咚作响,后排传来孩童的哭喊——一支透甲箭穿透革盾,将老牧人的手掌钉在车辕上。
“换毒箭!“也莎的声音清越如鹤唳。二十支黑羽箭悄无声息地没入烟尘,远处接连响起坠马声。刘长安眯眼看见孙强的令旗晃了晃,反手抽出马槊:“格尔康带左翼,金五随我破阵!“
身着破烂皮甲的骑兵从车阵缺口汹涌而出。金五的战斧抡出半月寒光,三个马匪连人带马被拦腰斩断。格尔康的弯刀专削马蹄,血雾中不断有敌人翻滚着撞进盾阵。
刘长安马槊如银龙出海,槊锋过处必有三尺血泉喷涌,两具被贯穿的尸体还挂在槊杆上颤动。被血液浸染的两裆铠是那样鲜艳。
那是个汉人,也是个厉害的,孙强眯了眯眼。
“围住那持槊头人!“
孙强鬼头刀指向刘长安。五名持钩镰枪的马匪包抄而来,刘长安突然夹紧马腹,战马人立而起躲过横扫的枪锋。
马槊顺势下劈,将最近敌人的天灵盖削去半边。脑浆溅在铁甲上的闷响中,又有两杆长枪刺到肋下。
也莎在车阵中看得真切,三支毒箭连珠射出。持枪的匪徒喉间绽开黑血,刘长安趁机挑飞最后两人。他抹了把脸上血污,忽然瞥见金三的狼烟信号在东南方升起。
“变二阵!“
刘长安槊尖划出弧线。原本密集的圆阵突然裂开缺口,金三率领的五十轻骑如利刃切入马匪后阵。孙强刚要调转马头,刘长安已连人带马撞进中军。马槊刺穿持旗匪首的瞬间,他左手抽出环首刀斩断鼓手双臂。
孙强眼角抽搐,九环刀带着腥风劈向刘长安脖颈。刀槊相击火星四溅,刘长安突然撒手弃槊,反手从马鞍后抽出宝弓。弓弦响处,三支透甲箭贯穿孙强咽喉、心口、右眼。
马匪头子的尸体尚未落地,刘长安已夺回马槊挑着首级高举过顶用汉话说道:“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降者不杀”刘长安身边的人齐声喊道,一直扩散到后面的众人。
草原上的牧民听不懂这话,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的领袖带他们赢了,带他们活下来了。
残存的马匪望着滴血的首级,兵器坠地声此起彼伏。
许久
待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时,也莎发现刘长安铁甲缝隙里凝着黑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她默默解下心上人的铠甲,却发现这个男人的脊背比草原最硬的柘木弓还要挺直,伤痕也比拓木弓的痕迹还要多,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