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老仙镇

家家户户门窗贴满褪色囍字，墨迹蜿蜒如血管。

锣鼓声蓦地炸响，八个纸扎人抬着花轿从巷尾飘来。

轿帘翻飞间，新娘盖头下渗出黑血，滴滴答答在雪地上烫出焦痕。李元芳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活人，是具披着嫁衣的艳尸！

“一拜天地——”

司仪拖着长调，脖颈裂开道血口，声带随话音外翻。

观礼的村民们齐刷刷转头，三百多张惨白的脸在暮色中泛着青灰。

新郎官跪在堂前，喜服下摆露出森森腿骨，每叩首一次，天灵盖就渗出缕黑气。

阿凛忽然拽住他衣袖：“土地庙！他们在拜土地庙！”

李元芳顺着她指尖望去，祠堂供桌上哪有什么祖宗牌位，一尊黑陶土地像正咧着豁嘴狞笑。

神像肚皮裂开道缝隙，无数半透明的魂魄丝线正从村民天灵抽出，如蛛网般汇入那裂隙之中。

“吉时到！”

司仪突然尖啸，新娘猛地掀开盖头。

腐肉粘连的头颅上，两颗眼珠咕噜滚落，空洞眼眶直勾勾盯着李元芳。

满堂宾客齐声高唱：“舍一魂，得良田千顷！弃一魄，换金玉满堂！”

土地像豁然睁开双眼，黑陶身躯爬满血红咒文。

一根魂魄丝线突然缠上李元芳手腕，神像腹腔传来黏腻咀嚼声：“好浑厚的龙魂......若得此魂，本座何须困守此地！”

“放肆！”

李元芳并指斩断丝线，紫寰鞭携着时空乱流抽向神像。

八十一道元婴自灵海结阵而出，鲸吞术倒卷起漫天魂丝。

供桌轰然炸裂，黑陶碎片四溅处，露出具浑身长满嘴的肉瘤怪物，每张嘴都叼着半截魂魄，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啜泣。

灵海中画卷打开，魇魔收录其中，此妖不过是合体境初期的修为，奖励了一枚复苏灵丹，此丹可治疗伤势。

“区区魇魔，也敢妄称土地！”李元芳足踏周天星位，鞭梢星图锁住怪物真身，“说！那些魂魄藏在何处？”

肉瘤剧烈蠕动，千百张嘴同时求饶：“大人饶命，我说，他们就被囚禁在地下，您松开我，我便将他们放出来。”

李元芳并未松手，反而继续追问：“你可知西昆仑？”

魇魔闻言停下动作，笑着说道：“西昆仑，自然知道，那是仙人之地，就在……”

话音未落，周围突然迸发出冲天魔气，阿凛突然惊呼：“小心身后！”

那具新娘艳尸不知何时爬到他背后，腐烂五指直插后心。

然而它坚不可摧的指头，却完全破不开李元芳的肉身。

李元芳反手捏碎两枚蜃气丹，幻境破碎的刹那，整座村庄开始坍缩，黑土地庙才是魔物本体，茅屋田舍皆是它幻化的肠胃！

“主人，用这个！”阿凛将一股寒冰之力拍入他掌心。

玄阴冥焱裹挟极寒之力灌入地脉，千里魔气瞬间冻结。

李元芳一拳将那魇魔捶成粉末，消弭不见。

待土地庙被破，无数魂魄从地下飞出，重新回到那些人的身体里。

待这些人苏醒过来，从他们的交谈中发现，这些人并非此地的人，而是过路的旅客，被魇魔捉来此地，成了装着魂魄的容具。

离开此地，李元芳与阿凛继续西行，行至一片泥泞沼泽的时候，两人都停下脚步。

腐叶在脚下“咕嘟”冒泡，瘴气如青纱般缭绕，阿凛化作冰晶玉佩悬在他腰间，声音闷闷传来：“这地方又湿又热，我的冰纱裙都要融化了！”

李元芳轻笑，玄阴冥焱凝成薄霜覆在玉佩表面：“这样可好些？”

“勉勉强强……”阿凛嘟囔着，忽然惊叫，“左边！有东西在泥里游！”

话音未落，泥浆轰然炸开，一头十丈长的黑甲鼍妖跃出水面，獠牙挂着半截修士残肢。其脊背凸起如嶙峋山石，每块甲片都刻满扭曲符咒，腥臭涎水滴落处腾起毒烟。

灵海画卷震颤：鼍龙王，沼泽霸主，境界：合体中期。天赋神通：腐毒瘴域。收录奖励：毒珠×1，可释放毒气，覆盖面积方圆百里。

李元芳并指掐诀，紫寰鞭裹挟玄阴冥焱横扫，鞭梢星图绞碎毒烟。鼍妖吃痛暴退，泥沼却突然翻涌，将李元芳双足牢牢禁锢！

“主人当心背后！”阿凛从玉佩中跃出，九重冰纱裙绽开霜华，纤手按地喝道，“千里冰封！”

寒潮奔涌，沼泽瞬息凝结成冰原。

鼍妖动作一滞，李元芳趁机震碎冰层，紫寰鞭如游龙缠住其脖颈。八十一道元婴齐诵《黄庭》，鞭身星图迸发刺目光芒。

“咔嚓！”

鼍妖头颅滚落，黑血尚未溅出便被冻成冰渣。

阿凛喘着气跌坐冰面，裙摆已褪至六重：“这招好耗灵力……”

李元芳正要搀扶，忽听冰层下传来微弱呼救。

紫寰鞭劈开冰面，竟见一青袍道士被铁链锁在鼍妖巢穴中，周身贴满镇压符箓。

那道士面容清癯，眉心一点朱砂痣殷红如血，见李元芳破开禁制，哑声道：“贫道凌霄子，多谢道友相救……那鼍妖夺我本命剑‘青霄’，还请助我取回！”

李元芳破妄瞳扫过巢穴，瞥见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插在骸骨堆中。剑身看似寻常，其内却隐有雷光流转。

凌霄子握剑刹那，锈迹寸寸剥落，青芒冲霄而起！

他屈指轻弹剑脊，低叹：“三百年了……终是物归原主。”

这话说得蹊跷，李元芳正欲追问，道士却掐诀御剑，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只余一句传音回荡：“欲寻西昆仑，可往东三百里老仙镇！”

阿凛歪头盯着天际：“这人剑意凛冽，却透着股死气……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李元芳摩挲着毒珠若有所思。

三日后，老仙镇。

青石板路蜿蜒如蛇，两侧木楼爬满藤萝，镇民皆是白发老者，面上却无半分皱纹。

他们或倚门晒药，或对弈品茶，见李元芳踏入镇口，齐齐转头微笑，眸中泛着诡异的青芒。

“贵客远来，可要尝尝老朽的‘长生茶’？”一拄拐老妪递上陶碗，茶汤碧绿，浮着几缕血色。

阿凛缩回玉佩颤声道：“茶里……泡的是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