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耳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易轩这么平静。
别人不清楚刘岩和易轩的关系，但他清楚，身为当事人的易轩更清楚。
“轩子，你凭什么这么淡定？”
“他要是没有你，还在你们村玩泥巴呢！”
陈耳说的面红耳赤，满是不解。
不解易轩的发小刘岩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易轩摇摇头，哭笑不得地安抚陈耳。
“耳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都没说什么呢。”
“轩子，你还笑！？你现在应该骂他一顿，然后让剧组的人帮你澄清！”
易轩摇头，没有接话，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
“你觉得我们的短片拍的怎么样。”
“你别转移话题啊！”
“耳子，你觉得黑洞不行？”
“这怎么可能！”
易轩摊手：“那不就行了，黑洞不是超能力偷东西的烂片，那为什么要生气呢。”
“可是你的发小污蔑你啊！”
陈耳被气得抓耳挠腮。
“从微末小事发现他的人品，岂不是更好。”
“不用我们骂他，到时候黑洞展出他自己会骂自己的。”
说完，易轩起身离开。
到门边时，陈耳叫住了易轩：
“等等，我们不澄清吗？”
易轩摆摆手，消失在视野中。
陈耳叹气，坐下时动作一顿。
“我说怎么跑那么快，原来没给钱！！！”
听着身后隐隐传来的声音，易轩脚下动作不停，很快回到校园。
但是，易轩并没有回宿舍，而是从操场边拐到一个幽暗的角落。
角落中有个人影早早地等待。
仔细看，那个人是……
刘岩？！
……
胶片的样片冲洗需要时间，几天过去，才传来冲洗完毕的消息。
心心念念几天没睡过好觉，这天易轩早早起床，拎着一个背包，赶往青年制片厂。
厂里剪辑室前，剪辑师正靠着墙抽烟，见到转角处有人走来，便掐烟站直。
“你是……易轩？”
看清易轩面容后，剪辑师略显迟疑。
长这么一张脸，不做演员，跑去做导演？
易轩倒是对此类反应习以为常，朝剪辑师客气点头。
“师傅，这个点剪辑室能用了吧？”
“害，剪辑室哪个点不能用啊。”
“那咱开始了？”
易轩指指剪辑室，先走了进去。
剪辑师脚尖将烟头揉灭，擦地往旁一甩，紧跟着走进剪辑室。
“别急啊，你这冲洗的工作样片还没全，就这么点也剪不了啊。”
剪辑室看着翻看样片的易轩，提醒着。
没齐？
易轩诧异抬头，又看了看样片。
“师傅，样片已经齐了，咱不如开剪吧。”
“不是，就这么点样片，你拍短片也不够吧。总不能没有废片吧？”
剪辑师更加诧异，松开交叉的双手，凑到样片前观看。
“这剪完能有十秒？你这短片太短了吧？”
虽然不解，但在一些肯定的表情下，剪辑师还是开始工作。
拍摄黑洞时，易轩用的是36mm的胶片拍摄，而在97年……
起码在97年的青年制片厂，用的还是物理剪辑的方式，复杂、易错、成本高，总之全是缺点。
但没办法，这个年代数码拍摄还是满足不了要求，而且数字剪辑也还没普及，反正青年制片厂没有这个玩意。
“师傅，这是场记单。”
剪辑师接过易轩手中的场记单，开始了第一项工作——
根据场记单，将样片和录音磁带对齐。
因为素材少，这一步没用多久时间。
很快就到了下一步。
两人先在胶片边缘标记分类，并理清顺序。
随后移动到剪辑台，开始粗剪。
粗剪的流程很简单。
先是在剪辑台上查看所有样片，然后用接片机剪掉废片镜头。
最后将剪好的镜头按顺序拼接，就成了所谓“粗剪版”的镜头。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
也不难。
因为易轩脑子中有详细的短片画面镜头，所以下剪很快。
就这样，随着剪辑师时不时的震惊与香烟。
在一天工作结束后，粗剪版居然完成了七七八八。
剪辑师按灭最后一根烟，恍若隔世。
他被易轩在剪辑时的骚操作震惊的有些晕乎。
这学生粗剪下手极快，有时候自己没看清，他就剪掉了镜头，看得人心惊胆战。
要知道，物理剪辑出错是不可挽回的，重新冲洗印刷的成本极其昂贵，没有人可以接受。
想了半天，只能归结为年轻人太虎，不知天高地厚。
回到家楼下的剪辑师这般说服自己，强行结束思考。
这边剪辑师是回家了，那边青年制片厂易轩却不回家。
准确地说，是不敢回。
虽然大概率不会有人来搞自己这个小虾米的样片，可易轩心里还是不安稳。
因此他决定在剪辑室过夜。
……
第二天。
一脸神清气爽的剪辑师推开剪辑室的大门。
打眼看到的便是一个头发乱糟糟、衣服皱巴却还是那般帅气的易轩。
剪辑师一愣，随后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晚上没回家，而是留在剪辑室过夜。
“师傅，咱们开始吧，争取今天把精剪版本搞出来。”
易轩招招手，眼睛炯炯有神。
剪辑师砸吧嘴，没说啥，干脆地开始工作。
于是乎，剪辑室又开始烟雾四散。
而当易轩在剪辑室埋头苦干之时，学校中那则关于易轩的刘岩愈演愈烈。
甚至传到了摄影系穆元耳中。
“老郑，你们导演系96级的易轩，听说脾气不太好啊。”
穆元吞云吐雾，表情和善，话里却带刺。
郑冬天放下手中茶壶，顶着一张吓哭小孩的脸装傻充愣。
“易轩啊，他平常脾气不赖，没生气过。”
穆元直起身，甩掉烟头。
“老郑，我不跟你打机锋，易轩那小子欺负我们的摄影系的学生，这事你什么看法吧。”
郑冬天摊手，答非所问，却又回答了他的问题。
“易轩这小子脾气很好，别人做错了事他也不生气。”
“呵呵，你的意思是我的学生做错事，还是大错？”
穆元气急反笑。
“毕竟你们摄影系的刘岩水平确实不怎么样，这是公认的。”
郑冬天又拿起茶壶，自斟自饮。
穆元眸光一闪，嘴上也不饶人。
“是，易轩风评就好很多了，很努力嘛。可惜努力不出什么结果来。”
郑冬天眼睛微眯，表情不善，一拍桌子张嘴就骂：
“老匹夫，你装你xxx呢，你那刘岩也配跟易轩比？”
穆元被骂了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嘴中也喷涌处不符合斯文相貌的肮脏语句。
“你这个丑货色！……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