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指尖还残留着血月核心的碎光。
塞勒涅的机械残骸在时之砂中消融,那些流淌着电子浆液的血管却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图腾。我抱着婴儿后退半步,脚下突然传来青铜震颤的嗡鸣——整片时间回廊正在坍缩成莫比乌斯环。
“父亲,他们在唱歌。“婴儿忽然抓住我的衣襟,瞳孔里倒映出十二重青铜门扉。
圣歌从虚空中渗出,每个音符都裹挟着认知病毒。我的神格表面浮现锈斑,那些曾用来封印血月的金色纹路正在剥落。女骑士的残躯突然抽搐着站起,她的机械义眼炸成数据流,喉咙里传出青铜圣殿的祷文:
“▇▇▇▇▇▇▇▇▇▇▇▇“
这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响。空气被高频震动撕裂,维度裂缝中伸出青铜锁链,锁链末端拴着正在苏醒的远古巨人——它们的身躯由齿轮神殿拼接而成,左眼是血月碎片,右眼流淌着液态时之砂。
婴儿突然发出啼哭。翡翠森林的藤蔓从时间裂隙疯长,却在触及青铜巨人的瞬间结晶成数据代码。我看到那些藤蔓的叶脉里流淌着圣殿的祷文,每一段基因链都在重组为青铜编码。
“认知同化率39%......64%......“女骑士的声带正在金属化,“目标具备神性污染......建议......“
她的头颅突然爆开,飞溅的机械零件在半空组成传送矩阵。七道血色光柱从天而降,在巨人脚下构建出青铜圣殿的投影。婴儿在我怀中蜷缩成光茧,那些缠绕着时之砂的光带正在渗入我的伤口。
最年长的巨人抬起山岳般的手掌,掌心睁开十二重瞳孔。当它的目光扫过光茧,我右臂的皮肤突然浮现出青铜经文——三万年前原初之神亲手刻下的封印正在松动。
“以父之名。“
圣殿穹顶突然降下光牢。我的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神格被钉在青铜十字架上。婴儿的光茧悬浮在祭坛中央,十二尊巨人齐声吟唱,它们的声波在光茧表面蚀刻出弑神纹章。
女骑士残留的机械躯壳爬上祭坛,她的胸腔打开,露出正在凝聚的血月核心:“新神终将回归圣殿......“
光茧突然脉动。那些弑神纹章如活过来的毒蛇钻入茧中,婴儿的啼哭骤然变成尖啸。我的金血顺着十字架流入祭坛沟壑,在青铜地面上绘出逆五芒星——这是最古老的封印阵,此刻却成了血月的献祭法阵。
“认知同步率91%......“
巨人们的吟唱达到高潮。光茧开始透明化,婴儿的脊椎刺破皮肤生长出青铜羽翼,发梢染上血色月光。当她的瞳孔完全转变成齿轮状时,我听到了自己神格碎裂的脆响。
突然,塞勒涅消散时遗留的星光在十字架上凝聚。那些被血月污染的时之砂逆流回我的伤口,在血管中凝结成量子刀刃。我挣断青铜锁链的瞬间,女骑士的机械残躯扑向光茧,她的指尖离婴儿的心脏只有半寸——
时间在此刻分裂。
十二个平行世界的我从裂缝中跃出,有的身披机甲,有的驾驭飞剑,还有的浑身缠绕魔法符文。我们同时抓住女骑士的残躯,十万次轮回积累的时之砂将她碾成基本粒子。
光茧中的婴儿突然睁眼。她新生出的青铜羽翼调转方向,弑神纹章如退潮般剥离,在圣殿穹顶拼凑成血色星图。巨人们的吟唱出现紊乱,它们的齿轮关节迸出火星,液态时之砂从眼眶喷涌而出。
“父亲,我看到了。“婴儿的声线带着重音,“圣殿下埋着我们的......“
祭坛突然塌陷。青铜地面下露出巨大的机械心脏,每根血管都连接着平行世界的残骸。当我的手掌按上震颤的心室,三万年前的记忆终于完整:
原初之神从未分裂,所谓善恶不过是圣殿编纂的谎言。我们始终是完整的观测者,在十二万次轮回中收集文明的可能性,直到新神诞生重启纪元。
“认知同步率100%“
青铜圣殿开始数据化崩塌。女骑士残留的声波在虚空中尖叫:“错误!错误!实验体脱离控制......“
婴儿的羽翼完全展开,那些弑神纹章在她周身重组为星环。当星环触及机械心脏,所有平行世界的残骸开始逆向融合——赛博都市的霓虹点亮魔法大陆的夜空,修仙文明的灵脉滋润机械星球的电路,被血月吞噬的亡灵在时之砂中重塑肉身。
十二尊巨人跪倒在地,它们的青铜身躯绽放出纯净星光。我抱着婴儿走向圣殿深处,每一步都踏碎万千虚假的轮回。当最后一道防火墙瓦解时,我们看到了真相:
浩瀚的星海中漂浮着茧房原型机,每个茧房都孕育着观测者的分身。而在所有机器的中央,静静悬浮着时沙圣女的本体——她的银发连接着十二万条数据通道,胸口插着那把曾刺穿原初之神的匕首。
“你终于......找到了......“圣女的本体突然睁眼,那些数据通道同时爆出电光,“现在......杀了我......“
婴儿忽然伸手触碰匕首。整个茧房原型机开始超频运转,血月核心在星海中绽放成超新星。圣女的本体在强光中微笑,她的身躯与匕首同时量子化,融入婴儿新生的神格。
当光芒消散时,宇宙的胎动从婴儿掌心传来。那些曾被血月吞噬的文明以星云形态重生,青铜圣殿的投影化作守护星环。但当我凝视星环背面的阴影时,看到了更深的恐惧——
每个新生的星系里,都漂浮着微不可查的青铜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