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要去也是我去,你现在这个状态,去了岂不是会很危险?”
庆窈急忙否决了袁魁刚的话。
袁魁刚上下打量着她道:“那你觉着,你去的话,会安然无恙吗?”
这话瞬间就堵住了庆窈的嘴。
庆窈现在不仅断了手,浑身也满是伤痕,力气也几乎用尽。
事技,更是使不出半点来。
可以说,她不比袁魁刚好多少。
庆窈低下了头,沉默以对。
袁魁刚伸手摸了摸她脑袋道:“好了,别担心,我既要去,自是有把握,难不成你认为我会蠢到去自杀不成?”
“要知道,我们的目的,可是救人,而不是去死”
听了袁魁刚这番话,庆窈这才抬起了脑袋。
“那你务必小心,我在周程院子那边等你。”
袁魁刚点了点头。
“嗯,不过你去之前,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庆窈看着自己手骨都凸出来的伤口,一时间苦涩笑了一下。
现在这伤势,想要处理,恐怕没那么容易。
袁魁刚自然也看出了她的难处,于是就提点道:“你先去一趟城外,外面应该有一名叫慕姚的姑娘,她是医者,更是道职者,你见着了她,就提我的名字,说是我托她相助”
“慕姚?”
庆窈皱眉片刻后,惊愕道:“不会是慕家的人吧?”
袁魁刚点头应答。
“是慕家的姑娘”
“慕家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修事迹,只不过被困在了鬼事当中,被我和周程救了出来”
袁魁刚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
而庆窈听后,莫名心里泛起了悸动。
“听说.....”
但她话还没说完,袁魁刚就瞪了她一眼。
“你可别胡来,要知道,那可是慕家的人,和秦家可是牵扯甚远”
庆窈瘪了瘪:“我就想想而已,我都这副模样了,哪里还能做什么”
但袁魁刚可不信庆窈。
庆窈流连勾栏院,溺在女人堆的这些年,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皮囊。
厉害之处,也更不是外在,而是那颗对女人了解的心。
否则,也不至于连桃狐都被她勾搭上了。
“总之,你别乱来就行,慕家是个很麻烦的存在,比桃狐还要危险许多,能远离,最好,莫要胡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当务之急是救人,我自然不会去做这些有的没的,老头子你就别念叨了,我头都大了”
庆窈被唠叨的有些烦了,开始抱怨了起来。
袁魁刚深深叹了口气,眼神幽幽的望了她一眼。
那眼神莫名有一种浓浓的不舍。
但还没来得及被庆窈察觉,就已经迅速被掩去了。
袁魁刚转身,挥了挥手道:“行了,快去吧,一个时辰后,我就会拦下迎亲队,带着他们前去周程的院子,你们做好接应”
“嗯,好”
庆窈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而阿武和二狗,也随后没多久离开了。
他们兵分三路。
庆窈先去了城外找人,并顺便找仪式所需要的材料。
而阿武则在二狗的带领下,去了棺材铺。
不过,棺材铺现在肯定是不可能开门营业的。
所以,二狗直接带着阿武去了老木匠的家里,亲自找他索要棺材去了。
而且他们还需要按照袁魁刚的吩咐,要将棺材涂抹成红色。
如此一来,才能算作喜床。
鬼母,也才不会因此而抵触。
毕竟不论怎么说,于鬼母而言,这是婚礼。
不够喜庆,自然会换来她的反抗。
所以袁魁刚要将这一切的可能性都降到最低才行。
另一边的庆窈很快就在县城外找到了慕姚。
因为慕姚根本就没有离开远,而是就近选择了一块地方歇脚。
同时,也还在不间断的帮助那些从城内逃出来的百姓。
成安县遭此大难,那些侥幸逃出来的人,大多数也都被怨气入了体。
要么就是受了伤。
如果无人照料,恐怕也会活不了多久。
医者仁心的慕姚,自然不可能对此袖手旁观。
不过慕姚也知道自己一个人的人力是有限的,何况她只是九等道职者。
如何能治得过来这么多人?
因此她还发动了不少百姓,自主去寻找一些可用的药材,以及联合从城内逃出来的大夫合力治疗这些百姓。
而庆窈一出城,就见着了这不远处搭建起来的一间间帐篷。
也看到了到处都在不断哀嚎惨叫的人。
他们有的人,浑身不断生出脓疮。
有的人,则是断胳膊断腿。
有的,则是被人撕了衣物,浑身满是淤青.....
比起那些遭受怨气侵蚀和凶物所伤的人来说,断胳膊断腿,浑身都是淤青的人则占据着整片地带的大多数。
无他,被凶物盯上了的普通人,基本上不可能活下来。
因而大多数逃出来的,都是没怎么遇上凶物的。
可没遇到凶物,却不代表,没有遇到活人。
活人,有时候往往比死人更为恐怖。
如此混乱之态下,难免有不少疯癫之辈。
而这些人中,大多数正是被此所伤。
其中以妇孺最为惨烈。
存活的也最为少。
因为她们往往最弱,也最容易受到欺辱。
这就是现实,没有人能改变什么。
庆窈扫视着眼前的一幕幕,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之感。
此时此刻的她,突然有一种和周程之前有过的同一种感觉。
那就是,为什么,同样都是一个阶层的低贱之人,却要刀刃相向?
为什么,要选择自相残杀。
为什么不选择一致对外?
是因为,杀不死比他们更高的人吗?
是因为,对自己人,会更容易些吗?
还是说,人性本就该如此?
庆窈并不否决人性中的善,可也无法忽视这里面的恶。
而恶,往往有时候更加的直观.....也,更容易出现。
心中难受间,不远处的慕姚也发觉了她。
“呀!你!你怎伤的这般重!”
慕姚连忙将手中的病患,进行迅速的伤口包扎,并给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朝着庆窈的方向跑去。
仅是几步的功夫,慕姚就来到了庆窈的面前。
慕姚十分轻柔的抬起对方的手,细细查看着对方的伤势。
“伤的太严重了些,不像是被人打的,是过度脱力?而且你这皮肤和血肉还烂成了这副模样,这也不是人为......嘶!仪式?!你!”
慕姚长大了嘴巴,抬头望着庆窈。
庆窈也没废话,开口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是守夜人,是老头子让我来找你的,就是袁魁刚”
一听袁魁刚的名字,慕姚这才明白了过来。
同时,也清楚了她这伤势的来源。
“白宗林做的吗?”
“算是,也不算是”
见对方回答这么含糊不清,慕姚也没有过多追究,而是小心翼翼地搀扶庆窈,来到人较少的帐篷出坐下。
随后便开始对她的伤口进行处理。
“你这伤的太过严重,骨头都断裂了,想要治好,怕是要打碎骨头,重新接骨,你....能忍住吗?”
“能,最好快些,也最好别影响我的活动,我还需要赶回去救人”
慕姚一听,便急忙追问道:“是里面的情况还没解决吗?”
“不,解决了,白宗林和许堂医都已死,凶物也已经铲除干净”
“那你这....”
慕姚有些不解了。
“但周程出了些问题,而且里面还有个鬼母需要处理,我和老头子商量好了,一个时辰之内构建好仪式,然后他会将鬼母引来,借此将周程唤醒”
庆窈并没有将事情完整的说出来,因为事态紧急,也就只说了个大概。
但慕姚还从对方这只言片语当中,捕捉到了许多信息。
首先是,成安县的鬼事,以及祸害一切的元凶,都已经解决。
死人和恐慌问题,应该会暂时得以缓解。
只要解决最后的鬼母,一切应该就都会结束。
慕姚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开始着手给庆窈治疗伤势。
身为医者,且还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夫,对于这种外伤,慕姚自然是知道该怎么治的。
当然,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估计早就死了。
但道职者和普通人可不一样。
他们往往都有道身事技护体。
身体素质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纵然庆窈只是窃贼,那也比常人强。
“你忍一忍,我先弄碎你的骨头,磨掉那些凸出来的骨头,这可能会很疼”
慕姚的声音很温柔,像是轻声呢喃一般。
而庆窈听着这么好听的声音,不由就泛起了别样的心思。
但又想到周程,她就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给压了下去。
庆窈面容坚毅道:“放心弄就是,姑奶奶若得喊出半个字来,以后定叫我再也去不得勾栏院”
慕姚扑哧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你一个女子,怎么说这番话,那地方可不是女子该去的”
“要我说,你们大家族的女子,规矩就是多,女子如何去不得?你没去过,怎知女子就去不得了?况且,你怎知女子去了就不快活?”
慕姚顿时被说的哑口无言。
她从来没见过有那个女子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所以,她惊讶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要不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那里边可好玩着呢,可不要以为只是喝花酒那么简单,比如什么,桃腮贴吮朱唇,温手擦牡丹....”
庆窈跟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大串话来,直将慕姚弄的是脸色娇羞不已。
“你!你实在太!太!”
慕姚因为过于羞涩,竟一时间找不出可以形容的词汇。
她一个从小活在闺房内的女子,纵然修了道职,且大晋民风开化,但哪里经历和听过这些?
所以根本就无法招架对方这些话语。
庆窈也显然是知道这点的。
而像慕姚这类女子,其实本质上表面看着羞涩。
但骨子里,其实对那种事依旧是充满着好奇。
只不过因为常年的教养缘故,导致她根本不愿意去想和承认这些事。
因而当庆窈如此肆无忌惮说这些的时候,她自然是羞涩和慌张的。
但同时,心底里也是浮想联翩。
说白了,就是庆窈直接拿捏了她的那些好奇的小心思。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对于某些事的好奇和畅想。
尤其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否则啊,这世间,就不会有女子偷摸看那什么西厢记了。
那东西可从来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庆窈过足了嘴瘾之后,便也慢慢收敛了起来。
因为她也逐渐察觉了四周还有不少人在偷摸侧耳倾听。
有些大胆的,还投来了目光。
“好了,我就是逗一逗你,缓解缓解你的情绪,让你待会下手的时候,不至于紧张”
其实这也才是庆窈的目的。
庆窈知道慕姚心软,也知道对方肯定会因为顾及自己的身份,治疗时,必然会小心许多。
但也因为这份小心,会导致拖延治疗时间,并可能会弄出更多的束缚。
这会很影响她接下来的行动。
所以,她必须这么做,让慕姚别那么手下留情。
而慕姚也确实如对方所想那般,心底里憋着一口气。
于是她在给庆窈碎骨的时候,可没省去任何的力气。
她直接抄起锤子,狠狠就直接重新砸碎了对方的骨头。
并又用刀子,一点点清理掉了她凸出来的那些骨头。
这个过程,差点没让庆窈痛的昏过去。
但好在她还是忍住了。
最后总算是在慕姚的治疗下,手臂恢复了正常模样。
起码看着不在那么扭曲了。
但这还没结束,因为接下来慕姚还要给对方固定。
等固定好了之后,慕姚这才用出事技,药葫。
“你把这个喝了吧,能加快你的恢复速度,也能暂缓疼痛,至少短时间内稍微活动不会影响。”
庆窈没有含糊,接过就直接喝了个干净。
喝下去之后,庆窈立马就感受到了疼痛之意的驱散。
且也能感受到伤口有些发痒。
发痒,就证明在恢复。
而慕姚则在对方喝完后又一次叮嘱道:“虽然给你用了事技,但终究还是有些仓促,你千万不可以用事技知道吗?否则会造成伤势恶化,等你处理完了事情之后,我在给你更细致的处理吧”
庆窈点头,随后站起身道:“多谢了,那我就先走一步,还得抓紧去布置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