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命契书的作用，周程在秦剑尘身上可没少看到过。
秦剑尘当初的事技，可不是什么完全没有任何代价的。
之所以一开始没有表现在身上，其一是代价并不是很大，其二便是他利用了替命契书。
将代价转嫁给了别人。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使用事技，乃至道身的时候，鬼母是否也会和自己同样承担着什么？
这替命契书上有晴天，又或者说鬼母的生辰八字，所以对方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
而周程脑海正想着这个问题，便觉着一阵困意袭来。
“算了，先睡一会吧”
从进入成安县开始，周程基本上每天都是紧绷着神经。
在‘死’之前，他几乎可以说没有好好休息过。
如今，一切都算暂时结束了，也该给自己放放假了。
周程套了一身衣物后，就随意躺在了床上。
而他的意识，也随着身体的躺下，缓缓陷入了沉睡当中。
就在周程刚眯眼没多久，恍惚间，他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周....程.....相....公”
那声音周程感觉十分熟悉，他想要回应，也想要睁开眼睛，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但不论他如何挣扎，始终无法做到。
只能听着那声音一句句呢喃。
“饿.....好饿....相....公...我好饿...”
随着呢喃声的愈发清晰，周程好像看到了一片模糊的场景。
他看到了一片广袤的荒芜天地。
这天地间到处都充斥着怨气和恨煞。
而鬼母浑身浸泡在这天地间的一汪血海当中。
她神色瞳孔，不断哭嚎着，似在奋力忍受着什么。
有时候，她的身体还会焚烧起火焰来！
“饿....好饿....”
鬼母朝着周程的方向伸出手。
而周程也想要伸手去抓住，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实体！
“晴.....天，是你吗？晴....天”
“周程！周程！你快醒醒！”
庆窈不断呼喊，摇晃着周程的身子。
就在这个时候，周程猛然惊醒了过来。
他突兀的睁开眼睛，将庆窈吓了一跳！
差点直接抽出武器，刺了过去。
幸好庆窈及时反应了过来，身体才没本能做出这一反应。
“吓我一跳，周程你这是怎么了？我刚刚一直叫你，怎么都叫不醒你”
周程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他擦了下额头的汗水，低声道：“是梦吗？”
“什么梦？”
庆窈不解。
周程这才想起，庆窈还在身边。
“没什么，只是刚刚....好像梦到了晴天，又或者是鬼母”
周程将自己在梦中看到的大致说了一遍给庆窈听。
庆窈听后，眉头瞬间紧锁了起来。
“你说的这画面，好像跟你身上的画有些相似，会不会是你睡着的时候，无意间进入了那里？”
周程揉了揉眉心道：“大概吧，不过也可能是鬼母在传达什么。”
因为周程记得自己清晰的看到，鬼母似乎在饥渴着什么，且也在忍受着什么。
“如果老头子在就好了，他说不定能知道这种情况”
庆窈突然提起了袁魁刚。
周程摇了摇头道：“他老人家劳苦了一辈子，我们这做后备的，岂能让他走了，还担忧？没事的，这些我会弄明白的”
听了这话，庆窈也只得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周程其实已经对那一幕幕，有所猜测了。
鬼母似乎确实是受到了替命契书的影响。
她确确实实在承担着代价。
这一点，从对方身上会冒出炽热的火焰，就能判断得出来。
只不过，那些火焰，似乎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大碍。
而她之所以会那般痛苦，更多的则是因为饥饿所导致的。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的话，那应该是鬼母需要怨气。
想来倒也正常。
周程晋升七等，力量上升了一个档次，代价自然也同样。
而鬼母不仅渡给了怨气，更要孵化十凶，所以她会感到饥饿倒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只不过，她既然传达这个信息，那就说明，自己必须尽快吞噬第一只凶物。
否则，周程自己也很可能受到影响。
心中这样想着的同时，周程看向庆窈道：“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庆窈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没多久，也就一个时辰左右，我来就是叫你用晚食的”
听罢，周程便下了床。
“嗯，我知道了，走吧，吃饭”
两人齐齐出了屋。
而百户所内此时已经飘散着一股香味。
那是饭菜的味道。
周程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肉香和菜香，却不知为何，没有感觉到腹部有任何的饥饿。
“是我的错觉吗？”
周程总感觉相较于空气中的肉香和菜香，他总想闻点别的东西。
对这活人的食物，似乎完全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周程以为是自己想的太多，又或者是胃口不太好，所以也没多想。
而是和庆窈走向了院落的石桌。
石桌上已经摆放了不少饭菜，慕姚还刚好将最后一盘用猪油炒的菜，放在了上面。
“快尝尝我的手艺，我一般可从不轻易下厨，在家中时，也就我爹偶尔会有口福”
慕姚说话有些得意，这为她那温润的眉宇间添上了一抹别样的风味。
只不过周程自是没有欣赏的心思。
周程没有，可庆窈却有。
庆窈两步就绕到了慕姚的身侧。
她轻笑道：“那我可一定要好好尝尝，之前光看你炒菜好看，根本没顾及旁的，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些菜一定会跟你人一样...”
说到后面，庆窈还凑近了些许对方，声音也压低了一点。
她吹气道：“好吃~”
慕姚一听，顿时就耳尖泛了红。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庆窈道：“别...别闹，快吃吧，一会菜都凉了”
慕姚脸色依旧保持大家闺秀的模样，但慌乱的语气，和动作，却证明了，她并不是没有受影响。
见着这一幕，庆窈露出了嬉笑。
还朝周程眨了眨眼。
似乎是在说：你看，她这反应是不是颇为可爱？
周程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对方。
毕竟他要是真回应了，说不定回头还要被对方拉着讨论什么。
要知道，庆窈那可是能看【潘寡妇的二三事】的人。
别看庆窈现在风貌不存，但她性情，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多少。
庆窈见周程完全不搭理她，也自讨没趣，于是就自发的坐在了一旁，并且还特意拉着慕姚坐在了自己身边。
慕姚本来是有些不太情愿的，但庆窈行为强硬。
直接就拉着她的手，就逼着她坐下了。
外加对慕姚而言，对方也是女子，也就总部自觉的，觉着没什么。
可殊不知，这全都是陷阱。
周程含笑看着两人，随后拿起筷子，决定尝尝慕姚做出来的东西。
结果夹了一块肉放入嘴中后，周程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太对劲。
那原本飘散着香味的肉，在进入口中后，就突的如同吃了一块肥皂一般，令他感到十分难受！
但周程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当着慕姚的面吐出来，而是强行逼着自己咽下去了。
可也正是因为是逼着自己，所以脸上难免就带有了一些表情。
这一幕，很快就被庆窈和慕姚都捕捉到了。
慕姚率先问道：“可是做的不太合口味？”
庆窈也好奇的看着周程。
周程笑着摆手道：“没有，倒谈不上难吃，只是.....可能我不太爱吃肉吧”
周程能怎么说？
他总不能说：这是肉还是肥皂？
不管怎么说，也是别人特地做的不是。
他要这么说，多抹人面子。
庆窈见周程这般说，不由也好奇的夹起一块肉和菜，放入了口中。
与周程不同的是，庆窈能明显感觉到这菜是极为用心的。
不论是炖的软烂的肉，还是炒的恰到好处的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纵然谈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也是极少有人能做出来的。
可为什么周程却露出这副表情？
“蛮好吃的，你一个杀猪的，怎会不喜欢吃肉？周程，你实话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庆窈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关心。
而周程也发觉了庆窈之前的神情。
他看得见对方之前脸上带着的是享受，而非和自己一般，感觉吃了一块肥皂那般难受。
所以他眉头皱了皱道：“你....没吃出异味？”
庆窈摇了摇头。
慕姚也趁此时机，吃了一些。
但她也同样觉得没什么太大问题。
见两人都是如此，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周程自身出了问题！
“难道是复苏的后遗症吗？”
周程紧锁眉头，思索着这种情况。
吃饭之前，他就莫名有一种对饭菜味道完全不感冒的心绪。
此时更是直接吃入东西后，感觉极为难吃。
这无一不在说明，他身体出了问题。
他，无法吃活人的食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这日后无法吃东西，该如何是好？你现在还只是七等，根本达不到无需进食的地步”
周程也有些犯了难。
不过，他很快就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
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就算不吃饭菜，也并不会感到饥饿。
至少暂时是这般如此。
所以，他就将此告知了两人。
而慕姚很快就根据此，得出结论。
“会不会是因为你的身体，已经死了，而死人，自然是无法吃活人的东西，你的口味自然也会发生变化，你现在活着，是靠着怨气和恨煞，所以.....”
慕姚的话没说完，但周程能明白。
“看来应该是如此了”
周程苦笑连连。
“看来，我是无福消受这些东西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先回房休息了”
周程起身，放下筷子，让她们安心吃之后，就回了屋。
既然不需要吃东西，那周程能做的，自然就只有睡觉了。
只不过睡着前，他还在想，自己会不会再一次梦见鬼母？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很快进入了沉睡。
但这一次，却并未与之前一般，听到呼唤，更为见到鬼母，就连梦都没有做。
一夜无梦，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周程起床后，便感觉身体似乎比昨日稍微虚弱了一些。
这种虚弱感是极其微小的，如果不是周程仔细感受，几乎感受不到的。
他起身，坐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这么快就开始虚弱了吗？”
口中说着，周程又细细感受了一下。
在确认这种虚弱感虽有，但却很小，切也几乎影响不大。
照着这个趋势下去，短期内他是无法彻底进入虚弱状态。
纵然会不断减弱身体机能，但应该问题也都不是很大。
只不过，这也只是短期内。
如果时间久了，他迟迟无法吞噬第一只凶物，恐怕依旧还是会出现问题。
心中但有着，他洗漱了一番，穿好衣物，然后找出了五道将军的画像。
这个是周程之前找人帮忙画的，虽然不是完全准确，但也差不多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成安县现在这情况，想要找一个画技高超的人，那也是极难的。
只不过周程并不是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给对方上香？
如果不上香，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虽然有这个困惑，但周程却并不打算去冒这个风险，去试探对方。
鬼知道这五道将军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神这个东西，周程到现在还是完全无法弄明白。
尤其是五道将军，这个本该是前世的玩样。
而且袁魁刚也说过，让自己小心这些神。
它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周程必须谨慎一些。
至少先别多生事端。
周程给其上了三柱香后，这才出了屋。
而此时，庆窈和慕姚都不在百户所内，反而二狗早早就来了百户所。
“周爷！”
二狗拉着小孩，快步跑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二狗挠了挠头道：“这不是你们今天要走嘛，我就想着早点过来，能来得及送一送你们”
周程会心一笑，搓了搓二狗的头道：“那你来就来，怎么还把这小家伙也带过来了？”
二狗对此也有些无奈。
“他太粘我了，我也没办法，睡觉都要跟着我，我一起床他就起来了，我不带他来，他的嗓子，怕是能将我爹耳朵哭聋”
看着二狗那愁色，周程哈哈大笑了两声。
“这不正好么，好叫你也感受感受张豹的日子，他以前可就是那么带你们的，毕竟以往他去了哪里，其他人可都屁颠屁颠的跟着”
二狗嘿嘿傻笑了两下，也没多说什么。
而周程也自然没多在这个话题上说什么。
毕竟，张豹已经不再了。
“对了，庆窈和慕姚呢？”
二狗道：“我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她们出门，说是采购些东西，顺便弄辆马车，毕竟要出远门”
“马车？成安县现在马可不好找，如果找不到的话....”
周程在想，要不要自己用出事技或权责，凝华出恶猪拉车？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一来是浪费，二来，这样如果走在管道上，极容易惊吓到普通百姓。
庆窈她们既去准备了，周程自然也不会闲着。
他让二狗在这里等着之后，也前往了自己买下的房子。
回到家中后，他就开始收拾东西，弄了两身衣物，以及将所有的存款都拿了出来。
这存款虽然不多，但也还有十两左右，总比没有强。
带着这些东西，周程就又拿着门上的钥匙，回到了百户所。
而一到百户所门口，周程就看到庆窈和慕姚正在往一辆停在门口的马车上搬东西。
二狗也正在帮忙。
周程一愣道：“你们这从哪里找来的马车？”
这马车但从外表看，就不是便宜货色。
尤其是马匹，看着也极为健硕，毛色也很不错。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养得起的。
庆窈解释道：“钱家人送的”
“钱家人？”
周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钱家人是谁。
而慕姚将最后的东西放入了马车内后道：“你忘了，人皮鬼事当中，我们救了一个叫钱成阳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周程立马就想到了是谁。
“原来是他啊，他还活着？”
慕姚摇了摇头：“死了，死在了河安村的凶物手中....为了保护他妻子死的”
听到这个消息，周程沉默了。
“没想到，他还是没逃过.....不过他们家为何还送了马车给我们？”
庆窈插嘴道：“听钱家的小娘子说，是还恩情，一来是你救了钱成阳，二来，他们也知道，是你救了成安县。”
慕姚也跟着补充道：“哦对了，白宗林的事，其实他们也有跟着在其中解释的，你应该还记得当初给他们的交代吧？”
“百姓之所以能这么快认同和获取消息，除了衙役外，这些活着的人，还有钱程阳的家人，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功劳的。”
庆窈也跟着点头道：“对，而且也因为他们，我事迹也得到了相颂，境界也有所松动，顾及过段时日，也可以晋升八等了。”
周程点头：“原来如此....倒也是好事。”
当初周程要了那些活下来的人的生辰八字，并让他们散布有关白宗林做过的事。
本意是想打乱对方的计划，结果白宗林却将一切都给提前了。
这就导致这一步棋，无法发挥有效的作用。
不过，令周程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最后依旧是照做了。
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百姓会聚集那么快的在县衙门前了。
周程当时并没有去细想这一点，只以为是衙役的缘故。
如今想来，这些人应该有起到很大的作用。
“好了，不说这个了，收拾的差不多了的话，我们也就出发吧，我去背阿武出来”
周程将包裹也放入了马车内，随后去了百户所内。
二狗也拉着小孩，跟着去了。
进入百户所的阿武房间内。
阿武依旧和昨天一般。
他虽然无法吃东西，但庆窈依旧给他喂食了些流食。
只不过根据慕姚所说，阿武就算不吃东西，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碍。
因为他体内的力量，过于旺盛。
但庆窈却还是比较担心，因而依旧喂食了些流食。
看着床上沉睡着的阿武，周程没说什么，直接将其背在了背上，然后就出了门。
而二狗正在门口等着。
见二狗一直看着自己，周程就问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二狗犹豫了一下，拉着那小孩的手，也不由紧了些。
“周爷，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为何不回来？我是成安县的守夜人，自然日后是会回来的。”
听了这话，二狗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露出了笑。
“那就好”
见对方这般，周程就问道：“怎么，是害怕守夜人的身份，怕自己死了，又或者连累家人？”
周程这话说的确实是正中了二狗的心。
如果说不怕，那绝对是假的。
纵然二狗做出了这一个决定，但他如何会不怕呢？
再怎么说，他终究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再怎么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可能全然无惧。
“别怕，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跑，你切忌，莫要轻易以命相搏，别学袁百户那一套，我可不希望回来之后，听到你死了的消息。”
“我知道了周爷！”
周程笑了笑，随后一只手托着背上的阿武，一只手在怀中掏了掏，掏出了自家的钥匙，交给了二狗。
“拿着，以后可以和你爹搬去那里住，这里环境终归是好一些，地方也大，日后若实在有难处，也可卖了，以生活和自身为主，知道吗？”
二狗看着手中的钥匙，眼中不由泛起了泪花。
“周爷.....”
他攥紧钥匙，将其护在胸口，发誓道：“我绝不会卖的，你放心周爷，我一定会给你看好家的！保准没人能打它的注意！我可是喇唬！那些商贩都得给我三分薄面！”
周程笑了几声，然后伸出手搓了搓对方的脑袋，直将对方揉的是身子直摇。
“行了，没必要那么死板，这要是张豹他可不会省这些的，真有难处，该卖就卖，还有，真有什么危险，就来府城来找我，或者托人送信给我，知道吗？”
“嗯嗯！好！”
二狗用力的点着脑袋。
而他身旁的小孩，则是懵懂的看着这一幕。
他并不理解这一切，但见二狗点头，也就跟着点头。
周程也看了一眼这小孩，露出柔和的笑。
“二狗你放心，守夜人的晦气之事，我会有一日将其彻底解决，到那时，天下间所有的守夜人，都不用害怕牵连什么，在这之前，你要保证自己活着，懂吗？”
二狗再次点头。
而周程则是继续背着阿武朝着外面走去。
很快他们就出了百户所。
而慕姚已经上了车，庆窈还在等他。
周程先是和庆窈将阿武放进了马车内，并给对方铺了褥子，随后周程自己才坐了在了马车外面的边缘。
但刚坐上去，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哦对了，你们会驾车吗？”
周程可不会驾车。
他连马都没骑过，更别提驾马车了。
马车内的慕姚一愣。
她向来出门都是有人专门驾车，至于骑马，她基本用不到，自然也不会了。
哪怕她是道职者，对于骑马也基本没接触过。
“我....不会”
慕姚歉声从马车内传了出来。
语气内还夹杂着一丝自责和懊恼。
她在懊恼，自己怎么忘了找个车夫。
而还没上车的庆窈却摊了摊手，耸肩道：：“这个家啊，没了我迟早得散，还好姑奶奶会”
说罢，她就上了马车，主动担任起了车夫的责任。
就这样，马车在庆窈的驾驶下，一路朝着成安县外赶去。
而二狗，更是一路护送到了城外。
城外此时还有任衙役带着几个人在等他。
里面有百姓，也有衙役。
人数并不多，但看年龄，却似乎都不小。
如果周程猜的没错的话，这些应该都是德高望重的人。
那些人看到周程便快步走了过来。
“周守，请留步”
任衙役带头拦住了马车。
而周程顺势跳下了车道：“怎么？这是？”
任衙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身后的那些人立马就将一些包裹拿了出来，交给了他。
任衙役在接过包裹后，就将其递给了周程。
“我知道你们要救人，会离开成安县，这是百姓和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带着路上用。”
周程接过沉甸甸的包裹，打开一看，差点眼睛被闪瞎了。
好嘛，里面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周程没细数这有多少，但起码有上百两之多了！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在犹豫片刻后，从里面拿出二十两，揣入怀中。
然后将剩下的又推了回去。
“我就拿这些，其余的，还是都还回去吧，成安县百废待兴，用钱的地方会很多”
“可....”
任衙役刚想说什么，周程却摇了摇头。
“行了，回去吧，别耽误我们赶路”
周程态度坚决，语气也冷硬。
见此，任衙役也只得作罢。
周程重新上了马车，对着庆窈道：“走吧”
庆窈点头，挥动鞭子：“驾！”
马车逐渐远离，而目送他们的二狗，衙役，百姓等人却一直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
一直到马车走出了好远，周程才回眸深深看了一眼成安县。
“走了”
周程的声音随着马车的呼啸声，淹没在空中......
成安县一直都流传着一个传说。
又或者是，一段故事。
说的是一个老者在梦里，梦见了一个自称五爷，头似龙，身似人，又生有蛇鳞。
它告知众人，因当地这位豪强，不行善事，于是才降下这大旱之灾。
它说想要解开此灾，需百姓以诚心祭祀，并抬着它的神像巡游，方可求得甘霖，惩戒恶人。
于是百姓便依梦中所言，用柳木雕刻五条颜色各异的雕像，巡游、祭拜天地，焚香上烛。
仪式结束后，果然天降大雨，旱情解除，而那豪强恶人，也在大雨中，被雷火劈死了。
而这便是五爷，也是抬五龙的故事。
但故事却在后来发生了变化。
五爷成为了五位爷，且有了人貌。
故事也变为了——每当有灾难降临，恶人做恶，会有五爷前来惩戒.....
而成安县的祭祀五爷的雕像面貌，也刻画了那五位爷的面貌。
虽非完全相通，但却隐隐能分辨出，他们是：张豹、胡老三、袁魁刚、庆窈、周程。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而且这些于周程而言，其实也并不重要。
因为他，只是个杀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