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值得纪念的一日
- 说好文化胜利,你咋打穿世界了
- 摸鱼与渔
- 2100字
- 2025-03-09 16:22:21
一个接一个华工站了出来。
他们沉默着,像是一堵城墙,挡在了李桓身前。
“你们要找死吗?”
倒三角眼色厉内荏地喊道。
没人回答,华工们注视着他,一双双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沉默像是一座山峰,向倒三角眼倾塌,将嘴里的污言秽语埋葬。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还想再装出混不吝的样子。
可是当华工们稀稀拉拉地向前走了一步。
倒三角眼猛然发现自己那可怜的、伪装出来的勇气已经荡然无存。
“要不……算了吧,”
一个手下搀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
倒三角正有此意,听见手下这么说,也就借坡下驴了。
不过即便是灰溜溜地逃跑,他还是硬挺着放出了那句毫无用处的狠话。
“你们给老子等着!”
“快滚!”
王诚将铁锹摔在地上,吓得他们跑得更快了。
华工们一阵哄笑,神色激动地看向李桓。
李桓笑容灿烂,抱拳道:“谢谢各位。”
刚刚的一瞬间,他终于闻到了埋藏在中华民族骨子里,那名为血性的味道。
不过,就这点可不够。
“应该的。”
“是我们应该感谢您。”
华工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一扫心中的阴霾。
他们被白人、被会馆欺压得太久了,只是微不足道的胜利,也能令精神亢奋。
李桓趁机说出了酝酿良久的想法:“咱们过得好,难免有人像他们一样眼红,我觉得应该组建一个保卫队,免得总有人来捣乱。”
华工们的亢奋劲还没过去,当即就有人举手要加入。
“既然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就不能亏待了护卫队,工钱按识字的算,受伤了由公司出钱治疗、照顾。”
李桓停顿了一下,收起笑容,严肃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公司给十年工钱当作抚恤,儿女也由公司来抚养。”
华工们错愕地看向李桓。
这个待遇好到李桓已经兑现了之前的诺言,依旧让他们不敢相信。
王诚更确信自己的想法,深深吸了口气,和剩下的华工一起举起了手。
三十几个华工肯定不能都拉进保卫队来,按照李桓的想法,首选的是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身强力壮的青年。
不过在看到华工们的身体状态之后,他默默将第二个标准在心里划掉了。
经过一番筛选,第一批保卫队确定下来六名成员,暂时交给这些日一直在学堂识字的赵阿福进行训练。
对于李桓让一个毛头小子来领导自己,这些保卫队员颇有微辞。
不过在赵阿福从学堂赶过来,一肘撞断一棵手腕粗细的小树之后,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看着兴奋地围着赵阿福问这问那的保卫队员们,李桓笑着摇了摇头。
“头?”
桑景福有些疑惑李桓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
“没什么。”
李桓摇了摇头,招呼王诚去买些肉,搞个篝火晚会庆祝这值得纪念的一日。
保卫队员现在多高兴,以后就得哭得多惨。
按照他一拍脑门想出来的训练计划,就是现在的花旗国第一骑兵团过来,也得哭着回家找妈妈。
王诚去唐人街的市场采购了一些牛肉、蔬菜回来,招呼妇女们帮忙处理。
看准备得差不多了,帮忙砌墙的李桓叫来默默干活的桑景福,让他回去把艾琳娜和合成苯胺紫的几个华工喊来。
在临时宿舍旁边的淋浴房里简单洗了个澡,大家围着篝火喝酒吃菜,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起笑容。
这份悠闲和欢乐实在是太难得了,哪怕是在海洋另一边的故乡时,每个人也都在为生计发愁,神经一直绷得很紧。
随着酒精的作用,最后一点拘谨也淹没在热烈的火焰中。
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艾琳娜在掌声里翩翩起舞,像是一只花蝴蝶穿梭于草地间,时不时落在神情窘迫的桑景福身边,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一个姑娘不甘示弱,清唱起戏曲片段,娇柔的身段不知落入多少青年的梦乡里。
天南地北的方言在这一刻融合在一起,往常有矛盾的华工也举杯共饮,将恩仇付于喧嚣中。
醉意越来越浓,勾起了不堪回首的记忆,有华工讲起了过往。
故乡那些道貌岸然的乡绅,勾结官吏鱼肉乡里,轮船上的洋鬼子,像是驱赶牲畜一样鞭挞华工,矿区的白人监工,肆无忌惮地盘剥着他们,拿走用血汗换来的金沙。
就连唐人街的会馆里,身为同胞的头家,也在想方设法将他们这些可怜人敲骨吸髓。
同样的背景,同样的经历,让华工们感同身受,情到深处不由得潸然泪下。
有人咒骂金钱鼠尾的蛮族,有人抨击自诩高人一等的洋人,有人诅咒不远处过着奢靡生活的头家。
说到激烈的时候,有华工拿起铁锹,要去跟强取豪夺了自己血汗钱的头家拼命。
虽然这是李桓想要看到的局面,但还是起身将华工拦了下来。
现在的火苗还很微弱,稍微一阵风就能吹灭,要做的也不是以卵击石,而是在暗中积蓄力量。
等这株火种成长到不惧风雨,才是在这个灰暗世界绽放的时机。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迷气氛,喝得醉醺醺的王诚,将话题引向了刚刚成立的保卫队。
吹捧也好,真情流露也罢,好像大家的美好生活都交到了这几个年轻人手上。
青年们从未受过这样的重视,一时间受宠若惊,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刻苦训练。
谁想破坏公司,就得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看着王诚,李桓有些疑惑。
他感觉这个餐馆掌柜似乎发现了自己的想法,有意无意地配合着自己,但又找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
不过既然王诚没有挑明,李桓也不会点透。
毕竟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月亮爬上半空,篝火也只剩星星点点的余烬,辛苦了一日的华工们收拾了残局,意犹未尽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休息了。
李桓将剩下的一口土豆扔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黑灰,起身说道:“走吧。”
“去哪儿啊,哥。”
赵阿福睡眼惺忪地问道。
李桓的视线越过围墙,落在唐人街一栋栋建筑的轮廓上:“理由都送到手里了,再不做点什么会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