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踢馆(求追读)

李桓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唐人街有上万人,会馆真正能说了算的,应该不会超过三分之二。

但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也只有这三十几个走投无路的华工投奔自己?

今天他终于从华工们嘴里得到了答案。

归根结底只是有一个原因。

不敢。

为了在唐人街生活,绝大部分华人都会在会馆挂个名。

这个名册是护身符,也是桎梏自由的枷锁。

虽然并不牢靠,但若无外力打破,一辈子都会套在他们头上。

所以即便再眼馋高工资,在李桓没有证明能成为唐人街一方势力,庇护他们的安全之前。

他们依旧会留在会馆,忍受肆无忌惮的盘剥。

李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气之下甚至想过就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千百年来积累的生存之道。

自己要做的事,不正是要拯救他们吗?

经过认真地思考,他决定向华工们证明自己的勇气和能力。

中年仔细地打量李桓,确定不是唐人街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才向簇过来的两个打手使了个眼色。

打手得到信号,立刻撸胳膊挽袖子,一脸凶相地走上来,伸手就要将李桓拖出去。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桑景福猛地出手,握住一个打手的手腕,抬起另一条胳膊撞在了打手的臂弯。

嘎巴。

打手惨叫着,抱住折成诡异角度的手臂。

另一个打手被吓了一跳,伸手摸向腰间的短刀。

可还没摸到刀柄,就被桑景福一肘撞了出去。

“陆氏会馆就是这么欢迎客人的吗?”

李桓手如鹰爪,扣在中年的喉咙上。

中年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张着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李老板,客人也没有您这么做的吧?”

楼梯上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

李桓回过头,看见一个脸颊瘦削的中年站在楼梯口,阴鸷的眼神像是一条毒蛇盯着自己。

他的旁边挤了好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其中显眼的莫过于右手边,没有穿外套的青年。

青年比其他人高上一头,辫子盘在脖间,解开的领口隐约可见刺青的痕迹。

他右袖口撸了起来,粗壮的手臂有几道皮肉翻滚的刀疤,几滴鲜红的血珠极为刺眼。

这让李桓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和华工们聊天的时候,曾有人提起过陆氏会馆的赌档。

如果说头家的心是黑的,那么陆氏的心早就让野狗给吃了,在别家输完也就输完了,在陆氏会馆不逼得赌徒鬻儿卖女不算完。

就算是孤身一人来到花旗国,他们也有法子找到在故乡的妻儿。

桑景福忽然用肩膀碰了下李桓,向陆青山的身后使了个眼色。

李桓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白日上门闹事的倒三角眼缩在人群中,右脸的巴掌印还没完全消掉,左脸又添了一道鞭痕。

桑景福挑了下眉。

李桓微微摇头,像是丢垃圾一样丢掉手里的中年,眼里一片寒意,脸上却挂起了笑容。

“陆会长初次见面,就给我备这么一份大礼,真让我受宠若惊啊。”

陆青山眼神一滞。

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说吐口唾沫是个钉,也不能倒打一耙吧?

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上门作威作福,是当我陆氏无人吗?”

“陆会长可能想错了一件事。”

李桓依旧满脸笑容:“往日无冤是没错,近日有没有仇就不一定了。”

他指了指南边:“我的人现在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我自然要来问个清楚。”

“你的人跟我他妈有什么关系。”

陆青山勃然大怒。

只是盛怒的下面,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陆会长莫不是心虚了?要不要问问手下的人?”

李桓似笑非笑,眼神飘下缩在角落里的倒三角眼。

陆青山瞳孔锁紧,将牙咬得嘎吱作响,恨不得索性直接将倒三角眼扔给李桓。

但是他不能。

陆氏会馆的核心就是这些打手,要是三言两语就把人交出去了,谁还跟你混?

三邑会馆建立时间最长,为什么被四邑后来居上,还不是何振家要做老好人,总摆出一副公平公正的姿态。

真当自己是青天大老爷啊?

他要是三邑会馆的会长,李桓敢上门问罪就直接让手下打死,哪还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事已至此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陆青山忽然笑了起来:“既然李老板打算踢馆,陆氏自然会奉陪到底……蔡同。”

话音未落,脸色阴狠的青年就窜了出来,两臂像是鞭子一样甩出,五指间带着凌厉的破空声。

桑景福从侧面斜插到李桓身前,抬起左臂护住脑袋,拧身屈肘撞向对方胸口。

叫蔡同的青年单手接住手肘,一拉一推,掼拳打向桑景福的面门。

桑景福躲闪不及,颔首用脑门挡了下来。

嘭。

蔡同甩了下手,桑景福连退两步,被李桓扶住腰才没有栽倒过去。

“好。”

本来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却被一句叫好声搞得像是街头卖艺。

李桓转过头,看见许多赌徒都放下了筹码,挤在周围看起了热闹。

他回身看向陆青山。

陆青山脸色更难看了,应付似的抱拳道:“陆氏会馆有客登门,今日就提前歇息了,各位请回吧。”

此话一出,赌徒们顿时抱怨起来。

赢了的还想趁手气好多玩两把,输了的更想接着玩,幻想着能够翻本,看热闹的也还没看够。

不过当陆氏会馆的打手们走过来,一个个还是识趣地离开了大厅。

场地清理干净,甚至连赌桌都搬到了一旁,打手围成一个圆圈,静静地看着圈里的几人。

蔡同行了个标准的抱拳礼,像是一杆标枪,扎在油漆斑驳的地板上。

桑景福还想再和蔡同过几招,可刚抬起手就被李桓压了下来。

“我来吧。”

李桓走到蔡同对面。

他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心狠手辣的青年练的什么拳,但从手上的老茧和刚刚出手的两拳来看,很有可能是童子功。

桑景福满打满算也不过练了十几天而已,没必要上去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