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回忆

屋内两人已经打得昏天黑地，不知日月为何物。手边所有的物什能够被拿来当作武器的，都已经被打烂。连屋顶的电灯都被砸烂，两人只能借着月光战斗。

此时头陀右脸已经高高肿起，往日英俊形象不复存在，眼角被不知被什么东西打爆，此时正不断地涌出鲜血，头陀只能不时用左手抹去即将流进眼睛的鲜血，避免在战斗中影响视线。

对面的宋天正也好不到那里去，刚才两人战斗陷入地面战时，被头陀抢得先机，先宋天正一步抢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鸳鸯钺，直接在宋天正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极长的伤痕，从肩头一直到小臂，差两寸就要划到手腕处的动脉，可谓是惊险至极！

“呼，呼。”

场中两人陷入对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经过几次不死不休的交手，此时两人都已经打出了血性，都如同丛林中饿了三天后绿了眼睛的凶兽见到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动作，只要对方有一点点出手的迹象，自己就会立刻奋起对抗。

宋天正往日和善的形象早已不复存在，上一世刀尖舔血的气势喷薄而出。

“止戈为武。阿正你要记住，练武最终还是修心！”

“习武之人要讲武德！”

“武德不是不杀，是知为何而杀！”

武馆照壁上斑驳的“止戈”二字在夕阳的照耀下透出别样的味道。

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按在宋天正的拳峰之上。

“劲收三分，心收七分。”

武馆演武场中摆着一张八仙桌，置着一只盛满清水的粗瓷大碗，宋天正一掌接着一掌击打在桌子边沿，桌子移位，碗中的水却不能溅出分毫。

“唉。”少年叹出一口气。

这已经是宋天正第七次震翻瓷碗。

师傅走到桌旁，伸出手指沾了沾桌上洒落的清水，在桌面写了个“杀”字。

“阿正，拳劲如洪水，武德是坝。劲越狠，堤要越牢。”

春去秋来，少年个子窜高一截，刚下过一场秋雨，空气中透着肃杀。

青砖铺就的演武场上浮着一层水光。

宋天正左脚踏上离位木桩，后颈便感觉一痛，地上掉落一颗菩提子，宋天正回头看去，师傅正坐在门前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步走八方，气沉泉涌。”

师傅伸出手在面前空气中虚点着九宫庄阵。

“你在学阿彩跳格子？”

又一颗菩提子打出，精准的打在宋天正欲跳未跳的“兑”位之上，惊起枝头的三只麻雀。

宋天正避让不及，踉跄着从木桩上跌落。还未等少年身子坠地就已被师傅枯瘦的手掌拎住。师傅的灰布鞋在青石板上轻点，便领着宋天正回到场地中央。

“看好！”师傅将布衫一甩，单脚点在直径不过几寸的木桩之上，身形如同鬼魅，布满老茧的手掌在落叶中划出连绵弧线：

“转掌如推山，不是真的要你推山，是要你收住掌劲，含住这推山之势。”

“八卦掌，最重要的是修心！以内八卦养外八卦。”

“你师祖当年送我一个字，我今日也送给你。”

师傅带着宋天正走进书房，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字，随后便又走回门边的太师椅躺下。

只留下宋天正定定地看着那一个巨大的“慎”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天正在屋中大口喘着粗气，少量的月光让他看面前的敌人有些重影，身上的汗珠早已将衣衫打湿，紧紧贴在身上。

武德！修心！止戈！慎！慎！慎！

少年学武时师傅的话不断地萦绕在耳边，功夫只是工具，只要有比打斗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宋天正都会选择后者。与人搏斗也都控制分寸，死穴不打，要害不打，三分力就能解决的问题，宋天正绝不会使五分。

“呵呵。”

宋天正听到正前方传来一声冷笑。随后就见头陀一个跃步飞膝朝自己撞来，凌空飞起的样子遮住了房间中的灯光，此时头陀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

宋天正一时闪避不及，中刀的右臂又被飞膝击中，伤口边的皮肉瞬间绽开。

“与我打斗也能容得你开小差？”

头陀紧了紧绑在手上的领带，本来鲜红色的领带此时已经被血污浸染呈暗红。

头陀眼神阴狠，随后一个跨步拉近与宋天正的距离，一拳一拳击打在宋天正的伤口处。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头陀面露狰狞，举起大拇指在自己脖子处比划一下。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宋天正口中喃喃道。

上一世他杀心太重，造孽太多，有悖师傅教诲。这一世他想重新来过，这次行动宋天正设想的结局是对手昏厥或者重伤。

“止戈为武，修心养德，上一世我做不到，这一世也一样。师父，对不住。”

“头陀，这次我必须要赢，还有人等着我，所以，你必须要死。”

“对不住。”

宋天正眼中不再迷茫，身形暴起，状似疯魔，抓准时机一只手擒住头陀的右拳，另一只手指尖已经点中头陀的胸骨凹陷处。

膻中！

头陀被点中胸口大穴，面色顿时涨红如猪肝，一瞬间感觉有千斤巨石压在胸口。

一击得手，宋天正左脚踩离位转坤宫，鞋子擦着地板划出半圆，右掌翻腕成刀，掌缘精准劈在头陀肘关节内侧。

曲池！

头陀还没从刚才的劲头缓过来，此时又感到整条右臂如遭电击，五指不受控制地痉挛蜷曲。

肩井！

宋天正单指扣住头陀肩部，指尖传来如同铁钩般的劲力，头陀感觉从肩部开始，酥麻感蔓延了半边身子，一时间只能维持进攻动作，呆立当场。

灵台！命门！

宋天正一个游龙翻身，绕至头陀身后，左手三指扣住头陀“灵台穴”，右手掌根猛击“命门穴”，指尖阴阳劲力透体而入。

宋天正招式如同闪电般击出，待到头陀回过神来已经喷出一口鲜血，双膝一弯，跪坐在地上。

门外濮虎一脚将屋门踹开，只见屋内正中心一人低头跪地，背对众人，身朝窗外皎月。

一人靠在墙上，为自己点起了一支香烟，屋内漆黑一片，只剩下烟头上的火光随着那人的呼吸，时亮时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