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与人（求追读）

“感觉如何？”沈进问。

“很奇特。”捧着一碗桂花酒酿圆子的龙吉公主回答。

“希望道友在正气城玩得开心。”沈进微笑，似乎对龙吉公主的回答很满意。

“沈城主客气了。龙吉不请自来，实是冒昧。”龙吉公主道。

“正气城欢迎一切朋友。”沈进道。

“多谢城主。”龙吉公主微微躬身，表达感谢，但转瞬却又幽幽一叹，“只是龙吉也不知道，究竟能否与城主为友。”

“龙吉身具凡心，便为上帝金母所恶。在凤凰山青鸾斗阙修行多年，龙吉逐渐明白，天规不允许人间之情。那么，龙吉似乎也不应与城主为友。”

“这是道友真正的想法？”沈进问。

“是。只是龙吉扪心自问，做不到。”龙吉公主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但语气却依然有着大大的叹息。

“看来道友确实不适合做天神。”沈进道。

“不适合？”龙吉公主对沈进这个判断表示惊讶。

“不适合。”沈进道，“至少以沈某对天神的理解来说，不适合。”

“愿闻其详。”龙吉公主再次躬身。这次躬身的含义是求教。

“天神的功能在于，维护天地运行的法则。”沈进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他的看法，“虽然人间供奉天神有很多祈愿，并不局限于维护天地运行的法则，多有赏善罚恶之需；但对于这类需求，祈求天神和祈求天子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也就是，我并不认为在这类需求上，天神是必要的。”

“那么，排除赏善罚恶之需后，天神，就只剩下维护天地运行的法则这一唯一职能。”沈进再次重申了他的看法。

说实话，沈进这些话说的比较简略，但龙吉公主却是明白的。

但明白归明白，并不代表龙吉公主很赞成：“但城主所言赏善罚恶之能，本就是许多大神的道。”

“沈某相信，道，只是自己的。”沈进道，“赏善罚恶，只是选择，并非固有的功能。”

“赏善罚恶，天之道也。金母曾与我如此说。”龙吉公主还是摇头。

“金母司天之厉，负有监察众神之任。此般言语中的善恶，是否是道友所想的那般善恶呢？”沈进道，“道友，你认为，你是善还是恶呢？”

“我虽有凡心，却应当不得恶……”龙吉公主当即道。但话刚出口一半，她就停住了。

“不错。公主身具凡心，以凡心观公主，是善非恶，但金母却贬公主下凡，勒令公主不得返回天宫。”沈进道。

“沈城主的意思是？”龙吉公主垂下眼睑。

“金母所惩罚的，公主之恶，便是公主所认知之善。公主之善，即是凡心。”沈进道。

“沈城主的意思是，大神的赏善罚恶并非我所认知的赏善罚恶，而是以‘众神如泥塑木耳，求之不可应’为善，以‘悲天悯人，福佑众生’为恶吗？请恕龙吉不能接受！”龙吉公主认真道。

“龙吉与金母相处千万年。以龙吉观之，金母，当真喜爱人间之善。昔日昆仑山上，看着那位浑身浴血，却依然坚定求药，以救治因九日而濒临灭绝的族人的羿，金母她可是毫不迟疑赐下了长生不死之药！”

“金母之事，沈某确实不如道友所知详细。”沈进点点头。

但马上他又摇摇头：

“然而，以沈某观之，金母之喜爱，与金母所司天之厉，却是不能一体观之。金母喜爱人间之善，与她要惩罚天神有人间之爱未必有所冲突。金母赐下不死药，本也是她司天之厉的体现。十日并升，戕害众生，此为天神之恶。羿射落九日，金母护佑众生，此为拨乱反正。”

“沈城主就是不认为，天神有善么？”龙吉公主皱眉，“沈城主之言，亦不过猜测。”

“哈哈，道友所言不差。沈某之言，不过是符合沈某认知的猜测而已。”沈进意外地认同了龙吉公主这一句。

“所以，沈某的认知是，天神，做好维护天地运转的事就够了。赏善罚恶之事，人间可以自行完成。天神之善会带给人间额外的善，但同时，天神之恶也会带给人间额外的恶。两相抵消，人间便不需要天神的善与恶。”

“甚至，天道运转，自有法度。当天道足够完善，维护天地运转之事，或许也可以不需要天神了。”

“沈城主！”沈进的话听在龙吉公主的耳朵里宛如一个炸雷。

她实在没有想过这些东西。

“你的意思是，天神，从来没有意义？！”

“不。天神自有意义。于人间蒙昧之时，天神可助力人间发展，助人间迅速跨过数百万年的积累时光，达到文明。但随着人间文明的发展，天神的引导作用便成了桎梏。天神不是人，不能创造最适合人间的法度。人间的法度，需要完全由人来完成。”沈进道。

“沈城主，你的意思是，现在就是天神应该从人间退去的时候了？”龙吉公主问。

“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沈进点头。

“抱歉，我不太能接受。”龙吉公主叹道，“封神大业尚未开始，你便认为众神已经可以退去。我，想不通。”

“无妨。道友可以在正气城中认真观察。沈某的看法，源自沈某对正气城的相信。当道友足够了解正气城的发展，便自有判断。”沈进也不准备一下子说服龙吉公主。

嗯，甚至，他并没有真的想说服对方。

他与龙吉公主的谈论，很大程度上源于对正气城发展的自傲，下意识地对龙吉公主这个“落后分子”进行了口嗨。

“道友当真自信！”龙吉公主叹道。

这是她第一次对沈进口称“道友”。

或许，虽然嘴上并不承认，但在内心深处，龙吉公主已经被沈进说服了！

“龙吉叨扰了！”叹息中，龙吉公主站起身，对沈进再一次行了个礼。

“道友客气。正气城欢迎八方来客！”沈进也起身，对龙吉公主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