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塞米：父亲，你老了

“还有个小姑娘，她好像是药剂师，具体什么身份？”

“不知道，但明显不是贵族，无关紧要。”

老塞米依旧不放心，再次确认道：“那个叫亨利真只是个普通护卫？”

午餐时，老塞米不经意和亨利对视过两眼，短短的一瞬，便莫名令他生出巨大压力，而且一想到奥达要对他动手，老塞米的眼角便不住狂跳，心头全是不祥预感。

总觉得这人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连贵族的基本礼数都不懂，肯定是普通护卫。”

“我问的不是这个。”老塞米皱着眉头打断奥达，补充道：“我问的是他实力怎么样，会不会身手很强？”

奥达不明白父亲今天为何如此婆婆妈妈，行事瞻前顾后的，果然是老了，塞米家族只有让自己这样的年轻人来领导，才有可能焕发新生。

“父亲，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要真是勇武过人，当初也不会被那些人追着杀。”

“结果你们那么多人，不还是把人放跑了？”

对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奥达明显不乐意听。

“一时大意这才放跑了他们，若真身手出众，又怎么可能连个骑士都混不上，就算再厉害他们也不过只有两个人，翻不起什么浪花。”

“也对。”

大抵是自己想多了，老塞米也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老了，越来越怕事。

“我让格纳利带人把他们关起来，具体怎么处理，等过了婚礼再说，你安安心心准备明天的仪式。”

“父亲，关起来还不够，这些人留不得，要把他们立马解决掉，夜长梦多。”奥达急切劝阻这种当当断不断的做法。

“够了奥达，看看你现在，哪有贵族模样，遇事动不动就是杀人，别忘了你是贵族，不是强盗！”

“二者有什么区别吗？无非就是一个合法，一个不合法而已，国王不就是最大的强盗？”

父亲斤斤计较的贵族操守，在奥达看来只是套在他们这些中小贵族身上的缰绳。

西吉斯蒙德抢走了瓦次拉夫四世对国家的控制权，怎么就没人说他是强盗呢？

布拉格的那些贵族们充当帮凶，他们难道就不是强盗？

无非是谁的实力强，缰绳就握在谁的手里。

对于奥达的这种说法，老塞米却也无法反驳，只能连连摇头叹气，但此事毕竟事关亲儿子的性命，容不得他心软。

一旦暴露，塞米家族会直接万劫不复。

“你想怎么做？”老塞米瘫坐回椅子上无力问道。

直觉告诉他，相比于在奥达手中崛起，塞米家族毁在奥达手上的可能性更大。

但覆水难收，事情已经做下，事到如今只能尽力挽回，消弭祸患，毕竟他只有这一个儿子。

只希望不要因此惹出更大的祸事才好。

老父亲能松口，奥达觉得再好不过，他原本是打算……

“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包括瑟鲁什家的那几个人，让那些人来，伪装成强盗袭击就好。”

“不行！”

老塞米果断拒绝奥达提议，他还没到那种滥杀无辜的地步，这简直是六亲不认，同时若是这么做，塞米家族真就和那些人扯不清了，这是不能容忍的。

他派人除掉那个与奥达有染的野女人，就是因两人牵扯太深，那个野女人甚至还打算参加明天的婚礼，天知道她想干什么。

劝阻无果之下，才不得不灭口，万一这女人心生怨恨，想在婚礼上把事闹大怎么办，不能让他毁了奥达。

留着始终是祸害，只能除掉。

但那个汉斯.卡蓬以及瑟鲁什家的人完全不一样，一个是贵族，一个他的姻亲家族，若在自家庄园出事，风险实在太大。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会处理的，你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准备明天的婚礼。”

老塞米语气十分坚决，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奥达原本想抗辩几句，但被父亲的眼神顶了回来，自顾自走到老塞米身后的木桌前，双手按在桌子上，沉默不语。

半天后，方才无奈叹了口气。

“好吧父亲，听你的。”

奥达想通了？

扬.塞米爵士突然有些老心甚慰，他也是算是老年得子，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十分娇惯，以至于他越发胆大妄为。

好在并非无可救药，还是能听进去劝的。

希望奥达结婚后安分下来，不求他将塞米家族发扬光大，只要别毁在他手上就好。

此时的奥达，默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背对着自己父亲，颤抖着手将瓶中液体倒在了手帕上。虽然面上极度紧张，但动作放的很轻，老塞米并发觉异样。

这家伙疯了吧？

看到奥达.塞米的行为，亨利顿时一惊，立刻猜出他想干什么，谈不拢那只能掀桌子夺权了。

塞米家族目前还是老塞米说了算，但如果他出了什么问题，那小塞米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而当亨利将精神力聚集在药水上，略微感受了下，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类似【睡眠药剂】之类可以让人昏睡的东西。

看来小塞米还没狠毒到杀父的地步，只是想暂时夺权，只要做成既定事实，老塞米醒后也只能被迫接受。

“父亲，好好睡一觉吧。”

老塞米没听懂这话意思，刚想发问，身后便伸出一只手用手帕狠狠捂住他的口鼻。

他下意识剧烈挣扎，同时也明白自己儿子要做什么，想出言劝阻，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呜呜~嗯！！”

老塞米年轻时，在同龄人里算是身手矫健的一批，跟随查理四世，靠着一身力气在战场上才打下了这份偌大的家业。

可他如今老了，再也没了当年的力气，连自己儿子的手都挣脱不开。

药剂通过呼吸系统被迅速吸入，老塞米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靠在椅子上没了动静，只剩平稳的呼吸。

奥达.塞米松开手帕，面无表情扶起自己父亲，将他拖到卧室，摆出一副正常的熟睡模样。

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以自己父亲的顽固性格，必然难以无法说服，于是特意带了一瓶昏睡药剂。

无论如何，必须将事情做绝。

他虽然一向不喜欢药剂师，觉得他们炼制药剂用的是巫术，但却从未怀疑过药剂的效用。

果然见效很快，老塞米看起来与熟睡没有任何区别。

奥达已经计划好了，只要今晚把这两个仅存的目击证人除掉，剩下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就只有波尔高。

波尔高绝对想不到他的行程早被摸得一清二楚，等他从布拉格回来，便是死期将至的时候，他们早已计划好在关键道路上设伏。

波尔高这次插翅难飞。

今晚将瑟鲁什家族杀干净，等到波尔高一死，特罗斯科维茨的就会陷入无主的状态，进入暂时性的权利真空。

塞米是距离特罗斯科维茨最近的区域之一，凭他手上的护卫兵力以及暗处强盗们的支持，拿下塞米顺理成章，不会遇到任何阻力。

特罗斯基内部几派林立，波尔高死后他们必定陷入内斗，根本无暇顾及这边，等城堡那边腾出手，早就大局已定。

瑟鲁什家族的庞大资产，到时都是自家的，他哪里需要跟那个自负的女人结婚呢。

或许应该留阿格尼丝这女人一条命，当她亲眼看到自己家族覆灭后，不知还能不能露出那种高傲的表情。

自己的计划实简直完美，奥达隐约间似乎能看到塞米家族在自己手上崛起美好未来。

像他父亲这样畏畏缩缩，怎么能成事呢？

安置完老塞米，奥达推门走出房间，恰好看到迎面走来的管家和佣人。

“奥达少爷。”管家佣人齐齐行礼。

“有什么事吗？”

“厨娘多萝西在准备明天的食物，他提出需要一打鹅，并要求瓦谢可准备三头猪待宰，同时需要派人驾车去吉钦，买五配克做蛋糕的红花籽和姜饼香料，还有上周买的酒几乎已经全部用完，需要再买……”

“好了好了！”

奥达不耐地挥了挥手，听得一阵头大，这都什么和什么，多萝西这个厨娘向来骄横，自己多次提出把她换掉，可老塞米就是不同意，也不知道这女人给自己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要说那么多了，只要确保每样东西都够，不花太多钱就行，像这样的事你自己拿主意。”

“父亲的身体不舒服，他在房间里休息，你们都不要去打扰。”

“是。”

管家很识趣地转身带人离开。

奥达并未阻止婚礼继续筹备，不然破绽太明显，少不了会让瑟鲁什和汉斯.卡蓬那伙人起疑心，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也容易让外人起疑。

安排好这些，奥达依旧不太放心，让人叫来两个自己平日信得过的护卫，特意叮嘱他们：

“塞米爵士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特意叮嘱不准任何人打扰，明白吗？”

两人自小跟奥达一起长大，虽然如今产生了可悲的厚障壁，但平日一直是他的心腹，甚至对他和强盗的那些事都一清二楚。

此刻哪能不明白话中意思。

“要是…要是格纳利队长要见塞米大人怎么办，我们肯定拦不住他？”

提起格纳利，奥达也觉得有些头大。

格纳利是自家卫兵队长，和他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为塞米家族服务了几十年，性格也一样又臭又硬。

等他掌权了，必须让这老家伙滚去养老。

想了想后，奥达嘱咐说：“如果他非要见塞米大人，你们就说塞米大人生病了在休息，家里的大夫束手无策，我去特罗斯科维茨找人。”

这样一来，即便格纳利强闯进去，看到熟睡的老塞米，理由上也能应付过去。

“好的，明白。”

两名卫兵点点头，表示绝对不放任何人进去。

安排好一切，奥达.塞米径直离开城堡，向庄园外走去，逐渐超出了精神力覆盖范围。

收回精神力后，亨利站在三楼房间窗前，很快看到奥达带着几个护卫骑马离开庄园。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去联系他的强盗同伙，很可能今晚准备搞一出强盗袭击的假把戏。

距离天黑还早，想到一直没来记得看的那本日记，如今好不容易有闲暇时间，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

但是翻开读了没几行，这如同药方单子般的笔迹便看的亨利只想撕书。

深呼吸几下勉强平复心情，亨利再次发动精神力。

卡芙娜还在发挥帕鲁职责，兢兢业业地炼制药剂以备不时之需，看来不能打扰她。

精神力移动到汉斯房间，连个人影都没。

哪去了？

亨利直接将精神力扩张到最大范围，很快在一楼搜寻到了正和某位风韵女佣搭话的卡蓬少爷。

果然，只要有少妇的地方一定有汉斯。

亨利动身走向一楼。

……

几分钟后，汉斯一脸不情不愿地被亨利拉走，临走前还向年轻女佣抛了个媚眼，深情告别道：

“莱奥妮夫人，晚上在这等我。”

回到三楼后，亨利拿出那本笔记，展示给汉斯看，汉斯接过后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遇到死婴那晚，在贾克西住处找的笔记本，和狼人尸体发生反应的晶石当时就夹在这里面。”

汉斯吓得一个激灵，直接将笔记本扔飞了出去，这种跟巫术不清不楚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好，指不定会带有诅咒什么的。

亨利撇了撇嘴，对汉斯这样的封建蛀虫来说，迷信实在是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尤其他这几天刚跟自己一起见识不少传说中的鬼怪。

“我查探过了，上面没有什么魔法诅咒类的东西。”

“吓死我了，你不早说。”

亨利将笔记本捡起，从中间摊开，交给汉斯。

“好了，就这样平摊着不要动。”

“这是要干嘛？”汉斯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维持住姿势，双手前伸将笔记摊在半空。

亨利转身，一把抽出秘银剑，对着汉斯劈了过去。

汉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可惜动作太慢，还没来得及跑开剑刃就已经到了面前。

“唰！”

“噗通”

银光闪过，将笔记本从中间整整齐齐一分为二，汉斯两只手各拿一半笔记本，跪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

“啪嗒！”

笔记本没拿稳，滑落在地。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呃~”

亨利后知后觉，自己太心急了，应该事先和汉斯说清楚，面上有些过意不去。

出现这样的场面，他面上也挂不住。

略微斟酌了下言语，恭敬唤了声：“卡蓬爵士，没事吧？”

汉斯瞬间回魂，秒切表情，一脸地傲然从地上起身，不屑冷笑道：“哼，这种小场面，怎么可能吓得到我。”

不经意微微后退半步，屁股靠在桌子上，稳住了还在打颤的双腿。

“咱俩一人一半，帮我翻译一下。”

“好！”

几分钟后。

汉斯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怀疑自己被骗了，他抬头看向旁边皱眉思索的亨利问道：“亨利，你没骗我吧，这上面真没魔法，我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亨利一把将汉斯的头扭回去。

“赶紧翻译，天黑之前弄不完，你就在这别出去了。”

这怎么行呢！

汉斯瞬间斗志满满，他可是和莱奥妮夫人约好了，男人要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两人忙活到几乎天黑，终于将整本日记得到内容依稀“翻译”了出来，揭开了黑色晶石神秘面纱的其中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