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渊在问话之前，多了个心眼，并没有一上来就问他是不是徐晃。
“姓徐？”
那个汉子被一人突然冲到近前，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才看到拦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身着素色常服，头戴帢帽的少年郎君。
略一愣神之后，才抱拳回了个礼：
“阁下莫不是认错人了，在下并非河东人氏，也不姓徐。”
“原来不是徐先生！”
高渊一拍脑门，报以歉意一笑，“惭愧，倒是认错人了，兄台请便。”
待那汉子走后，高渊盯着他的背影，嘴里啧啧称奇。刚要说话，却见那人脑袋一侧，似乎要转头回顾，忙扭过身子，将背影留给对方。
“先生在找一个姓徐的人？只知晓对方乃是河东人氏，其他一概不知？”
赵云迎着高远的目光，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找了，今日倒是遇见了一个妙人。”
高渊呵呵一笑，稍稍偏转头颅，眼角余光却再也见不到方才那名汉子的身影，连忙转过身子，一边四下寻找，一边开口问道：
“子龙，你可见到方才那人去往何处了？”
“见到了，那人刚刚转出小苑门。”
小苑门位于雒阳城南，属于三道南门之一。出门之后向东一些就是南市，再往东就是太学。
而刘备等人居住的地方位于雒阳城内的金市区域，属于洛阳城西北角这一片。
其余的马市、南市都在城外。
“先生可是发现那人有什么不妥之处？”
“一身粗布短褐，脚穿麻鞋，这等农夫打扮，却有一身好武艺？农夫可没钱打熬筋骨，更没钱修习武艺。”
听了高渊的话，赵云笑着解释道：
“那人也是寻常穿着，便是云这等武人，闲来无事之时，也只是粗衣麻鞋。”
高渊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抓住赵云的手，朝着小苑门的方向走去，想要再次寻到那汉子的身影。
“子龙说的没错，此人穿着倒是其次。只是其中最重要一点，到令我极有兴趣。”
“哦？”
赵云仔细想了想，倒是没想到那人有什么地方能吸引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高渊看着他脸上的困惑，脚下不急不缓，随口解释道：
“倒不是别的，只是方才见了那人的长相，只觉得太过普通。乃至于此时回想起来，对那人的面容愈发记不真切。”
说着，稍稍测过脸庞：
“子龙不若细细回忆一番，可还记得那人确切面容？”
长相普通代表什么？代表那人是天生当特工的料啊！
赵云听完，略作沉默，细细回忆了几息时间，而后倏然一笑，一脸肯定道：
“自是记得。只要再见到那人，云必然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
高渊倒是没有怀疑赵云是在骗他，只是你们这种武艺高强的，各个都是火眼金睛，过目不忘吗？
“先生且看，前边不就是方才那人吗？”
赵云将手一指，高渊顺着向前望去，果然见到与方才那汉子同样打扮的人刚刚进入南市。
“子龙，若是你暗中跟随他，可否不被他发觉？”
高渊寻思了一会，突然发话。
“先生想要云从那人身上探听哪些消息？”
赵云分明是在请令了。
“子龙自身安危为上，如今天子大行，雒阳波诡云谲，只先看看那人家住何处，平日里与哪些人有些走动就是。”
高渊嘱托两句，略微思考一下，继续道：
“那人有无用处还未可知，子龙稍作打探就是。”
“先生放心，云自省得。”
赵云接过命令，袍子一撩，抬起步伐便朝着南市走去。
高渊虽然不清楚他这种身材高大，长者一张天然帅哥脸的人，如何能够在鹤立鸡群的同时还能不被对方有所察觉。
但是出于对赵云性格的了解，高渊还是决定放手，任他施为。
至于为什么对刚才那名汉子起了疑心，主要是那人虽然扮相极佳，但是其言行举止中，总是有一丝“演技”的味道流于表面。
而这个时代的人，平日里接触最多的也不过是百戏、杂技这类表演节目，艺人演技粗糙拙劣得很。
若是换成旁人，可能不会再过在意。
可惜这次遇到的是见多识广的高渊。
......
事实证明，赵云的办事效率是相当之高的。
下午申时四刻，也就是大概下午四点左右。孙乾前脚刚刚离开小院，前往大将军府拜会何进，后脚赵云就回来了。
只是和上午相比，此刻的赵云倒是有了极大的变化。不但衣服换了，身材也有些佝偻，就连面容都全然不同。
“先生。”
赵云招呼一声，身子一挺，又恢复了笔直。而后两只手在脸上摸了几把，见高渊一脸赞叹，哑然一笑：
“先生见笑了，都是些北地游侠的手段。”
“不妨，子龙可是探出来些消息？”
高渊拉着他坐到胡床上，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赵云也是个干练的，接过杯子只喝了一口便放到一旁，先谈正事：
“云跟了那人一路，其他的倒也不妨事。只是那人必然是朝中某位官员豢养的部曲。”
这倒是不出所料，天子脚下，雒阳城中大小官员成百上千，最重要的是这名部曲属于谁的手下，有没有可以拿来利用的机会。
“子龙可曾探知是哪位官员的部曲？”
赵云略作思索，回道：
“以云推测，此人应该正是当朝外戚，车骑将军何苗的私家部曲。”
“何苗？何进异父异母只有名义关系的弟弟，何太后异父同母的哥哥？”
当前的舞阳君，也就是何后生母。早年先嫁给朱氏，生下长子朱苗，后因为改嫁何氏，朱苗改名何苗。后又生二女，长女就是当今的何太后，次女则嫁给了中常侍张让的养子。
所以何太后与何苗乃是异父同母的兄妹，与何进，则是同父异母。
关系确实比较混乱，奈何这个时代医疗水平太低，再加上普遍结婚年纪较小，致使女子产子多有困难。
为了保证家族传承不绝，很多人更偏爱有过生育历史的寡妇。
比如汉武帝刘彻的生母王娡，在嫁给汉景帝刘启之前，就曾经嫁给过金王孙，还生下过一女。
“正是。”
赵云点点头，“云亲眼见到那人悄悄进了车骑将军府邸的后门，而后换了一身衣衫，又从另一道侧门出来。此人出入之前，皆曾经四下观望一番，确保周围无人窥探。”
观望半天，还不是逊人一筹，被赵子龙窥探了个清清楚楚，仍不自知？
“若那人是何苗的部曲，此事倒有些玩味了。”
高渊抚掌而笑：
“子龙，这几日劳你辛苦一些，仔细盯着那人。说不得有你一番大功，便要落在此人头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