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浩渺无垠的神州浩土之上,天道幽微,难窥其奥,却引得无数修士舍生忘死,寻仙问道,趋之若鹜。岁月悠悠,不知多少人为求长生之秘,埋骨红尘,唯留皑皑白骨,诉说着往昔的执着与悲壮。“自古天道高难觅,寻仙访神人不穷。为求长生誓无悔,皑皑白骨藏红尘。万物流转皆有数,天机浩淼莫强求。有心之人花不开,无心之人柳成荫。”此诗,道尽了修仙途中的无奈与机缘。
一日,御炎独立于山巅,极目远眺。但见云海茫茫,如波似涛,在天际翻涌;苍穹澄澈,明镜如水,与云海相映成趣。望着这壮阔之景,他那稍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知为何,此刻脑海中竟清晰地响起了入门时师傅所授的这首诗。而今日,历经诸多世事,他似有所悟,不仅悟了这诗中真意,更懂了母亲临终时那“不要报仇”遗言背后的深意。
“御炎!快点回去啊,要不然你肯定要被爹骂死的!”清脆的呼喊声,打破了他的思绪。循声望去,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正焦急地朝他招手。她约莫七岁,因焦急而泛红的小脸,恰似两朵娇艳欲滴的桃花,与身上的红衣相得益彰,眉眼间透着灵动与俏皮,不难想象,十年之后,必是艳冠天下的倾世佳人。
“师姐,我马上就来!”御炎应了一声,紧了紧身上捆绑的柴火,迈开步子急急追去。可他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眷恋地望向那茫茫云海,喃喃自语:“娘,我懂了,我会开心地活下去,定不负您所望。”恍惚间,那云海深处,似有一位女子的身影,正微微颔首,似在回应他的誓言。
“你快点啊!”小姑娘的催促声再度传来,透着些许不耐。
“等等我啊师妹,我背着柴呢,你什么都不拿,我哪能跑得过你!”御炎背着几乎与他等高的柴堆,脚步略显笨拙,奋力追赶着前方的红衣身影。
御炎,这个名字,乃是他的师傅所起。他出身贫寒,父母皆目不识丁,依着乡间旧俗,他本可能顶着“狗蛋”之类的名字,平凡地度过一生。然而,命运弄人,一场天灾,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那一年,洪水肆虐,如猛兽般席卷了他的家乡。整个村庄在滔滔洪水中被无情吞噬,御炎不得不与父母、哥哥及乡亲们踏上了流亡之路。正所谓“天灾人祸”,天灾之后,人祸接踵而至。在饥寒交迫、前路茫茫的绝境中,队伍里一些人心中的恶念如毒瘤般滋生。
那是一个血色弥漫的夜晚,刀光剑影闪烁,惨叫哀嚎响彻四野。村里的人,除了那些暴起行凶者,皆倒在了血泊之中。御炎和哥哥以及几个孩子,本也在劫难逃,却因凶手们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怜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他们带走了所有的食物和钱财,在这连成年人都难以生存的天灾岁月里,这样的“放过”,又与死亡何异?
望着满地的尸体,孩子们除了哭泣,唯有哭泣。年仅四岁的御炎,泪水决堤;七岁的哥哥,亦是悲恸不已。就在兄弟俩哭声未绝之时,已倒在眼前的母亲,身子微微一动。兄弟俩瞬间止住哭声,通红的小眼中满是紧张与希冀,紧紧盯着母亲。
母亲缓缓抬起头,脸上血污纵横,神情狰狞可怖。她艰难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孩子,好好……活着,不要……报仇!”每一个字,都似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接着,她那被压在身下的手,努力地挪动了一点,手中紧握着一个带着血渍的馒头。
哥哥似有所悟,急忙抢过馒头藏于怀中,还警惕地回头看了看身后仍在哭泣的其他孩子。
“老大啊……你……机灵……要好好……护着你……弟弟!”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可眼中却闪过一丝惊喜。
哥哥用力地点了点头,母亲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夜幕降临,刺骨的寒意如冰刀般割着孩子们的肌肤,他们冻得瑟瑟发抖。哥哥看着脸色泛青、浑身哆嗦的弟弟,强忍着悲痛与疲惫,走到那些冰冷的尸体旁,扒下衣物,将自己和弟弟紧紧包裹起来。其他孩子见状,目光纷纷投来。
“你们别打我们的主意,他们身上有的是衣服,想要就自己去拿!敢来抢,我就杀了你们!”哥哥双眼通红,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小狼,恶狠狠地吼道。那眼神中的决绝与狠厉,竟让其他孩子心生畏惧,纷纷自己去扒死人的衣服,各自蜷缩着休息。
夜深了,哥哥从怀中掏出母亲用生命保住的馒头,一点点地掰给弟弟吃,自己却一口未动,嘴里还不停地安慰着弟弟:“弟弟,咱要活着,咱要给咱娘报仇,杀光那些王八蛋!”
饥寒交迫的一夜终于过去,清晨,孩子们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几个孩子没能熬过这艰难的一夜,在饥饿与寒冷的双重折磨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绝望,如同一团浓重的乌云,笼罩在这些年幼的孩子心头。
或许是上天垂怜,就在此时,天空中几道彩光划过,夺目耀眼。几个年轻男子脚踏祥云,缓缓从空中落下。“师兄,你看!”其中一人看到现场的惨状,不禁惊呼出声。那血腥惨烈的场景,即便见多识广如他们,也不禁为之动容。
孩子们惊恐地望着这些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呆若木鸡。哥哥看着他们,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冲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声泪俱下:“神仙,求求您们救救我们吧!我们的爹妈都被坏人杀了,今天又饿死了几个孩子。您们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要是救不了这么多人,就先救救我弟弟吧,我怎么样都行!”说着,他颤抖着手指向一旁,面色苍白、昏昏沉沉的御炎。
为首被称作“师兄”的男子,看到御炎的脸色,脸色一变,瞬间闪到跟前,手中多了一粒散发着淡淡灵光的丹药,迅速塞进了御炎嘴里。丹药入喉,御炎的脸上顿时恢复了些许红润,人也清醒了过来。“快,赶紧把活着的孩子都带回门派!”男子一声令下,其他人立刻行动起来,将剩下的孩子一一带走。
这片广袤的世界,名为神州浩土。在这神州之上,生灵万千,其中的佼佼者,能参悟天道玄机,驭风而行,呼风唤雨,操控雷霆,更有甚者,可与传说中的神灵比肩。正因如此,衍生出了众多修真门派。而这些救下孩子们的人,便来自这神州修真界的泰山北斗——凌霄阁。
“落凡不堕凌云志,他日踏破九霄天!”此乃凌霄阁创派祖师凌霄子平日最爱吟诵的诗句。据说,这是当年凌霄子的师傅所赠,亦是他道号的由来,意在勉励他勘破天道,名扬世间。凌霄子不负师望,不到三十岁便已名震天下,罕逢敌手;五十岁时,开宗立派,取名“凌霄”,寄望弟子们能如他一般,勇攀高峰,更胜一筹。
孩子们跟随凌霄阁弟子,来到了凌霄阁的主殿。当他们跪在那光洁如镜的青石地板上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这并非因为寒冷,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他们本是乡野孩童,若不是这场巨变,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走出那偏远之地,更难以想象会踏入如此庄严肃穆、仙气缭绕的地方。而殿中之人,在他们眼中,皆是只存在于故事里的仙人,心中的惶恐可想而知。
那些年长些的孩子,吓得头都不敢抬,唯有御炎,许是脑子还有些迷糊,竟大胆地抬头扫视了一圈周围。他看到前方正坐着五个人,四男一女。中间的那位,白发苍苍,胡须飘飘,显是年纪最大;而那女子,容貌绝美,气质出尘。
为首的弟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向这五人禀报了一遍。众人听罢,无不神色黯然,唏嘘不已。“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才有这等人间惨剧。诸位师弟师妹,既然这些孩子能来到此处,便是与我凌霄阁有缘,此乃天意。你们各自挑选,收作弟子吧。”那正中间的白发老者开口说道。此人正是当代凌霄阁掌门,第十九代掌门——青玄真人。他身着道袍,身姿挺拔,虽言语平和,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下方,是凌霄阁的四大首座。凌霄阁所在的天垂山,除主峰外,另有四座小峰,依四象方位分布:东方属木,为首座长青真人;南方属火,为首座炎灵真人;西方属金,为首座勾陈真人;北方属水,为首座秋雨真人,亦是四大首座中唯一的女性。秋雨真人性格古怪,只收女弟子,其余三位首座则无此限制。
除了秋雨首座岚玉真人外,其余三位首座开始挑选弟子。此次侥幸活下来的孩子仅有五个,其中资质最佳的当属御炎的哥哥,其余的资质平平,而御炎的资质几乎是最差的。因此,御炎的哥哥自然成了三位首座争夺的对象,最终被长青首座沐春风收入门下。哥哥被选走后,剩下的孩子便随意分配了,御炎则归入了南方炎灵首座莫问天的门下。
与哥哥分离之时,小御炎哭得撕心裂肺,众人见状,皆是哭笑不得。好在哥哥耐心劝慰,才让他止住了哭声。也正是从那时起,兄弟俩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青枫与御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