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卧牛山劫道

黑衣人神色微怔，抬头瞧了一下袁绍的脸色：“田元皓性情刚直，言语难免刺耳……但其心可鉴，对主公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袁绍手中动作微滞，随后猛的收剑入鞘。“可他今日说本将军身为汉臣，未先献礼却索要封赏，有失臣道。这话，你又如何解释？”

黑衣人心头一凛，他很清楚袁绍的脾性。表面宽厚，实际却是生性多疑；看似大度，但最忌讳直言犯谏。

田丰这番话，已然触了他的逆鳞。

但田丰乃是冀州大族出身，影响力甚大。况且，袁绍的实力还没到让他不用顾忌那些大族的影响。

所以他虽然不满，但也只能隐忍不发。

见黑人不说话，袁绍冷笑：“怎么？你也认为田丰说的对？窦辅，你可别忘了你令祖旧事？”

黑衣人闻听，心头不禁微颤，他想起了往事，眼珠开始泛着赤色，双手也是紧紧攥着。

他名叫窦辅，是前大将军窦武之孙。窦武在第二次党锢之祸中被宦官曹节等人矫诏杀害，其宗族、门生故吏多遭牵连。

他因年幼未被立即处死，后来在亲友的帮助下逃脱，隐姓埋名，流亡民间。

成年后，他仍心怀家族仇恨，暗中联络士人，试图恢复窦氏的政治影响力。

但终因身单力孤、实力不足，他始终无法实现抱负。

好在黄巾之乱后，孝灵帝解除党锢，他才得以公开身份活动。

但是那时，窦氏已经大势已去。

在袁绍外放渤海太守时，他心灰意冷下果断了选择追随。

因其观念和对汉室的深仇大恨，他深得袁绍的信任与器重，组建了袁卫做秘密之事。

“记得。”窦辅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而且永世难忘。”

而袁绍看着窦武眼中燃起的仇恨之火，心中甚是自得。

窦辅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当今天子昏聩，朝廷无道。真正的忠臣，就该主公这样的明主廓清朝堂！至于田丰……”

他咬了咬牙，“田丰确实不识时务。但许子远、郭公则之流，也不过是些阿谀奉承之徒。”

出乎意料的是，袁绍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大笑了起来。“说的好，也只有你敢这么说！”

其实，他的那些臣属人品道德怎样，他心中自知。

不过忠良要用，阿谀奉承之徒也要大用，这是他作为上位者以来，了解的最多的帝王权术。

但他生性多疑、又极好面子，对田丰这样的耿直之臣自是不满甚至暗生怨恨，而对许攸、郭图等人，那自是欣赏有加。

他站起身，踱到窦辅面前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忠言逆耳，谗言顺心。这个道理，我岂会不知？”

窦辅一时沉默，他知道袁绍这番话半真半假，微低下头淡淡道：“正如许攸所说，当今天下诸侯中，能再造大汉的唯有主公一人！”

袁绍笑着摆摆手：“此话就不必说了，先不说幽州公孙瓒未灭，兖州曹操也已渐渐离心，而我那好弟弟袁公路更是处处与我为敌，要想到伊尹、霍光那般，岂非易事！”

“不过眼下，”袁绍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深沉，”天子驻跸河东，我们对那边的情况却知之甚少。你即刻派人潜入，我要知道朝廷的一举一动。”

“臣下领命！”窦辅躬身一拜，转身就消失在了阴影处。

………

如今已是初春，可凛冽的寒风依然拂过官道两旁的杨柳，可那树枝却已经泛着青色。

田野间，偶尔有农人开始耕作。待直起身子擦汗时，会看见一支整齐的队伍沿着小道缓缓经过。

一连五日，从徐州至豫州，这支队伍行进速度不是很快但也不慢，每日行军六十里便安营扎寨。

关羽骑在红鬃马上，绿袍随风轻扬，左手轻抚长须，右手握着青龙偃月刀。

刀锋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与他威严的丹凤眼相得益彰。身后八百校刀手步伐整齐，皆是肃穆的凝视前方。

“父亲，前方就是卧牛山了。”关平策马从后方来到关羽身侧，年轻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疲惫，却掩不住眼中的锐气。

他指向远处形似卧牛的山脉，“过了此山，再有数日便可抵达洛阳，我们可在那里暂做休整。”

关羽微微颔首，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山峦，忽然眉头微蹙：“此山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天黑前穿过山谷。”

命令刚传达下去不久，前方探路的一名斥候疾驰而回，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惊慌：“报！前方山谷发现埋伏，两侧山林中似有兵马隐藏！”

关羽眉头一凝，右手猛的握紧青龙偃月刀：“可看清是何方人马？”

斥候摇头：“只见人影晃动，却不见任何旌旗和旗号。”

关平年轻气盛，当即抱拳请命：“父亲，让孩儿带一队人马前去探查！”

“且慢。”关羽抬手制止，“敌暗我明，切不可轻举妄动。传令全军戒备，缓速前进。”

就在此时，山谷两侧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只见左边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员大将手持长枪，身披简陋铁甲，面容黝黑如铁；右边则冲出一名挥舞双锤的壮汉，每踏一步都震得尘土飞扬。

“呔！那红脸汉！速留下买路财！“使枪大汉咧着大嘴高喝，手中的长枪更是直指关羽。

使锤的壮汉也是哈哈大笑：“看这红脸汉子衣着光鲜，定是条肥鱼！儿郎们，今日俺们有肉吃了！“

关平哪能忍受得了他们的羞辱，当即是催马上前怒喝：“大胆贼寇！我乃天子亲封羽林郎关平，如今奉诏西行，尔等竟敢拦路抢劫？”

那使枪黑脸大汉闻言，则是笑的更加猖狂：“什么天子不天子，在这卧牛山，俺就是王法！”

他转头对身旁的壮汉道：“老裴，你说是也不是？”

旁边持锤的壮汉嘿嘿笑了几声：“羽林郎又怎的？老子当年可没少杀！你们若是识相，就赶紧留下马匹兵器钱粮滚蛋，否则……”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凶光。又双手一使劲，两锤相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关平气的脸色发白，周仓和裴元绍竟敢辱骂天子，正要发作时，却被关羽一声轻喝叫住：“平儿，你且退下！”

“父亲！他们……”关平不甘的攥紧刀柄。

“好了，为父自有分寸！”关羽抬手打断关平，“我们急着西行，而且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不可在此逗留过久！你且在此压阵，为父去会会他们！”

关平无奈，只得抱拳领命，随后来到八百校刀手之前，命令全军立即结成防御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