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打渣爹

“唉…秋竹这孩子,真是命苦!”

“是啊,这还没成家呢,妈就走了,爹也是个不着调的。”

“什么不着调啊,就是个畜生!晓慧那辛苦上班攒的钱,大半都被他偷了,要不是这样,至于活活病死吗!”

“也不知这孩子往后日子该怎么过……难喏!”

……

湿冷的阴雨天,唢呐班子的吹打声也好像被绵绵细雨遮挡,怎么都穿透不出去。

水泥地面的自建房里,连墙面都是没刷过灰的原始模样。大门敞开,零星几个宾客在帮忙摆放碗筷,还有不少村民在一旁摇头叹气。

正厅里的水泥柱子突兀又不合时宜,柱子右边靠近楼梯口的位置,黑漆漆的寿棺已经合上,寿棺一头只有一个单薄身影麻木的烧着纸。

杨秋竹无暇去关注他人的言语,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面前放在凳子上的遗像,机械的将手里的纸钱往火盆里放。

明亮的火光把这一方角落照亮,让手脚冰凉的杨秋竹感受到一丝温暖。

她喃喃自语:“你也不说你生病了,也不去医院,留下那么些钱给我有什么用呢?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世上,以后我哭了痛了上哪儿去找妈妈呀?你说话啊!你怎么就躺在这儿不说话了!你起来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字句仿佛被掐断在喉咙里,只发出一声呜咽。

眼泪砸在地面上,溅起些灰,又很快被风卷走,只留下一摊水迹。

邻居婶子唉声叹气的走到她身旁,踌躇了几下,最后才弯下身,小声道:“秋竹啊,那啥,火葬场的车来了,咱们该出发了。”

原本杨晓慧的葬礼不至于这么简陋,毕竟杨秋竹发话要好好的办,连她妈给她留的傍身钱都拿了出来。这不,吹拉弹唱都请来了。村里儿女不重视的老人去世,都是一支唢呐就送走的,连这个排场也没有。

可乡村的忌讳防不胜防,杨晓慧还没六十岁,棺材不能抬出门经过别人家,没法抬棺热热闹闹的送行。

又碰上这恼人厌的雨季,在自家门口转两圈都不成,就只能放在这凉风呼啸的大厅里,等着送往火葬场。

杨秋竹抹泪的手顿了顿,抿紧唇,声音沙哑:“我爸他…还没来?”

邻居婶子不知该怎么说,但沉默就是答案。

杨秋竹心中明了了,她扶着跪肿的膝盖起身,踉跄了一下,被一旁的邻居婶子及时接住。

清瘦的女孩才大学毕业半年,眼睛里却瞧不见从前的活泼、自在,她站直了身体,最后看一眼合的严实的棺木,“咱们走吧。”

村里的“八仙”带着杨晓慧的几个远房子侄抬起棺木,杨秋竹端着遗像披麻戴孝站在最前方,吹打声更嘹亮,好像要用那高声吓退不识趣的雨。

杨秋竹家的自建房建的有些偏僻,走出院子往右拐就是马路,屋子周边稀疏几户人家,并没有远处农田、树木掩映下密密麻麻的主村落热闹。

火葬场的车就停在院墙外。

杨秋竹在湿透的水泥地上跪下,昂着头看棺木被推进车上那焊接的铁皮长箱里,箱门关上,“砰”的一声上了锁,送葬的车辆也跟在身后启动。

火葬场的片段太过模糊,杨秋竹只记得选骨灰盒与等待,等待烈火烧掉她亲爱的妈妈,等待活生生一个人变成一盘骨头与灰,等待那一场将生死隔离开的送别。

将骨灰安葬在村中的公墓里后,杨秋竹没有闲暇时间去哀愁、悲痛,她还得回家将吹拉弹唱的钱结清,还得去整理母亲的遗物,还得将遗像安放回家。

公墓离她家不远,几个叔伯与堂兄姊陪在她身边,一行人步行下山,还没到她家门前,却见着一辆突兀的破旧二手小轿车。

杨秋竹的眼睛瞪大,端着遗像就往院子里跑,果不其然,门前那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看见她就冲屋里喊,“她回来啦!爸妈!她回来啦!”

杨秋竹把手里一直好好端着的遗像郑重放到堂兄手里,面无表情的看了那男孩一眼,脚步不停地往厨房里去。

跟着她的叔伯们还不明所以,待见到胡天龙朝屋里喊“爸妈”才反应过来,这老小子,光明正大带着小三和私生子来家里了!杨晓慧可才下葬呢!

杨秋竹心知妈妈走了,门外的亲戚们虽然会给她撑腰,却也不会轻易掺和进她的家事。但没事,该报的仇,她自己亲手来报。

她进厨房一刻停顿也没有,拿起那把新买的锹就转身出门。

胡天龙还在门口吱哇乱叫,可今天风大,正在屋里翻箱倒柜的胡志军和赵艳只隐约听见个动静,却没注意门口望风的儿子在说什么。

杨秋竹冷眼看着那脑子不大聪明的男孩只顾喊人,却不动腿往屋里走上两步去报信,不合时宜的想,这就是胡志军婚内出轨也要生的儿子?跟他爹脑残似的。

铁锹扇在了胡天龙的腿上,让他摔在地上的同时还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也终于惊动了他那屋里找钱的爸妈。

几个堂兄们赶紧上去拦人,又顾忌杨秋竹此时的精神状态,隔着一段距离劝她,“竹子!别冲动啊!为这狗男女生的小野种去坐牢不值当啊!”

“是啊竹子,放下,你快放下!你妈刚走,你不能让她走的不安心呐!她希望你好好的啊!”

“诶呦我的乖乖,别打了别打了,竹啊,你换个家伙,拿棍子打成不成?那铁锹会打死人的!咱们出口气,别出人命呐!”

杨秋竹不为所动,还有闲心冲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们扯出个笑来,“大勇哥,你抱好我妈,让她好好瞧,瞧我是怎么把这野种打成残废的!”

胡志军在她又挥下一棍前把胡天龙拖走,铁锹与水泥地狠狠碰上,连火星子都打了出来,可见杨秋竹心里有多恨。

她红着眼眶瞪向胡志军,“你这狗东西,上门入赘吃白饭的孬种!这辈子能娶上媳妇有孩子是你的造化,还不知足,还偷了我妈的救命钱去给你儿子?你躲了多少日子了?人一死你就冒出来了,畜生!”

铁锹在她手里就像今日的风,左右挥动,毫无章法的乱扇。

胡志军心慌的松了抓住儿子的手,拉过身后的赵艳就挡在前头。

“啊!”赵艳的胳膊被狠狠拍了一下,整个人也往地上摔去。

场面一度混乱,胡志军左右躲闪,却被铁锹拍中了脸,两颗牙混着血落在地上。

胡天龙害怕的往外爬,赵艳也不敢待在屋里,只想赶紧躲出去。

这杨秋竹疯了!疯了!再不跑她就得死在这儿了!

旁观的害怕又心焦,只能不停劝着杨秋竹,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夺棍子,这被拍一下可不是好受的!

胡志军被打得半晕半醒半坐在地上,杨秋竹才收了手。

她迈过状似昏死的胡志军,想去接她妈妈的遗像,却被一只大手攥住脚踝拉了一下。

守灵三日和跪拜不止,又泄愤这么久,她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光,就被这么轻轻一拉,就控制不住的往后摔,脑袋直愣愣磕在水泥柱子没打磨的一面边角上,剧痛过后,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