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眼神微微一闪,悠悠然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黛玉面无人色的抬起头看向他,白玉堂淡然道:“就说你是被我救走了不就行了,等到了京城我再给你买几个像样的仆人,就说是你林家走散的,这样一来合情合理,你保住了贞洁,我也安然脱身,怎么样?”
黛玉面色煞白的低着头沉吟片刻,渐渐恢复了血色,却又有些狐疑的抬起头看向白玉堂:“你,你其实早就想,这样,对吧?”
白玉堂心里咯噔一声,坏了,这小娘们儿怎么聪明敏锐成这样?
不过白玉堂面上却依旧面无表情的淡然道:“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没什么损失,大不了到了神京我就把你往荣国府门口一丢,你是黑是白,和我什么干系?”
黛玉沉默了许久,方才是轻声道:“你,你就不怕,我告诉外祖母和父亲,到时候他们饶不了你们吗?我,我可是还记得你们的藏身点呢……”
黛玉话音未落,便只觉得浑身如堕冰窟,她虽未抬起头,却仿佛感受到了白玉堂满含杀意的冷漠眼神:“你会后悔的,林小姐。”
黛玉低着头抽泣了起来,而白玉堂则是随手往身后丢了块绢帕便关上车门,似乎是被她哭的心烦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而言,四海之大何处不是家?反倒是林姑娘您,若是没了女儿家最重要的清白,方才是被毁了一辈子吧?”
“所以……乖,你最好配合我。”
接下来的路程倒是不尴尬了,因为双方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关系似乎一下子堕到了冰点,甚至比在山上的时候还低!
不过白玉堂倒是不在乎,冬天黑的早,即使是白玉堂带着黛玉这样一个拖油瓶也不敢轻易上路了,因此两人赶到了附近一个叫做安西县的县城入住。
虽是黄昏时分,街道上却空无一人,反倒是叫白玉堂有些诧异,这般开在京城和码头之间的县城就算是冬天天黑,也不至于这么死气沉沉吧?
只是没有多想,驱车走了片刻,找到了个还在开门的客栈,白玉堂便是停在门前,眼见着那小二就要关上门板,白玉堂急忙叫道:“小二哥,可还有房么?”
小二急忙的挥了挥毛巾上前:“有!有!客官几个人?”
白玉堂跳下了马车:“两个,你先把我这匹马带下去喂上好粮草,掰几块豆饼与它。”
“得嘞!客官里面请!”
白玉堂转身对马车内的黛玉道:“林姑娘,天色已晚,咱们就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吧。”
里面没动静,黛玉只是默默的戴着帏帽钻了出来,站在车辕上也不说话,白玉堂对她伸出胳膊:“出门在外,体谅一下。”
黛玉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原谅了没有下马凳这件事,一只嫩白小手缓缓的扶在白玉堂的小臂上蹲下身子往下一跳。
不过她毕竟体弱,还是没忍住差点儿跌倒,好在白玉堂眼疾手快的捞着她的腰肢一用力,便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一落地,黛玉便急忙的离开了白玉堂,依旧没说话。
白玉堂心下一哂,小丫头片子还挺记仇……
她不理自己,自己也不理她,于是便带着黛玉一起进了客栈,两人走到柜台前,黛玉头一次经历这些,不免有些好奇的观察着四周以及白玉堂的举动。
白玉堂带着黛玉上前的时候,身边的小二和站在柜台后的掌柜就已经眼前一亮了。
毕竟即使是黛玉已经将全身都遮住了,难免还是露出嫩白小手以及纱帐下的身姿,这一切都让见多识广的二人知道,帏帽下绝对是个美人儿!
于是掌柜的不免有些艳羡的看向白玉堂,却又是眼前一亮,这位公子也是个妙人啊!
白玉堂上前敲了敲柜台丢出一串钱:“开两间上房,就住一晚,明早准备好早餐。”
掌柜的笑眯眯的收下钱看着白玉堂:“对不起,小店只剩下一间房了。”
白玉堂一愣,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厅,随后又摸不着头脑的看向掌柜的,直到看到他双眼之中诡异的光芒,白玉堂方才是心下苦笑了起来……
这自古以来干这行的,还真有眼力见儿哈……
白玉堂挠了挠脑袋干咳两声:“这个……可以有。”
“对不起公子,这个,真没有。”
身后的黛玉有些摸不清两人打的哑谜,只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若要住店,两人岂不是要住一个屋?更何况现在听起来似乎还真的只剩下一间了!
于是黛玉强忍羞涩开口:“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白玉堂耸耸肩不置可否,刚要要回自己扣去马料的钱,谁料小二却是笑着上前道:“公子,您就是去任何一家都是这样回答您的,况且……您在我们县里,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
掌柜的一拍脑袋:“看我,都忘了时辰了!快,快关门!”
白玉堂见状急忙道:“哎,这是干什么?我们不住了还不行?”
掌柜的苦笑着对白玉堂拱手:“公子,天黑了就真的不能再出门了,见谅见谅!这样,这钱,我就退给公子,只求公子为我们也好为自己也好,还是身后这位姑娘的安危,天黑之后绝对不能再出门了,有什么动静也不要出来!”
白玉堂诧异的看着手中被退回来的一吊钱反倒是来了兴趣,将钱重新丢回柜台上:“吃饭给钱天经地义,爷不占你这便宜,不过,为什么天黑了就不能出门了?”
那掌柜的看了看四周,挥手急忙的命小二把门上了门板,甚至连灯烛也给吹了,大堂内一时间陷入黑暗,就在这个时候,白玉堂却隐隐觉得身侧一种兰麝芳香又如夏日清荷一般的气息袭来。
白玉堂转头看去,只见黛玉有些紧张的上前紧紧的贴着自己身侧,显然有些害怕。
白玉堂也不介意,转过头来便见掌柜的大脸点着烛火出现在面前……
“啊!”
黛玉尖叫一声急忙双手抓住了白玉堂的胳膊,而那掌柜的则是急忙举起手指示意噤声:“嘘!嘘!轻声些!二位请随我来。”
说着转身上了二楼,白玉堂转头看了一眼黛玉,虽然隔着帏帽,却能感觉到黛玉抓着自己胳膊的双手微微颤抖,脸色估计也没好到哪儿去。
“你没事吧?”
“没,没事……走吧。”
半晌黛玉方才颤抖的回应,白玉堂耸耸肩也没介意,带着黛玉便跟在掌柜的身后上了楼。
“这就是二位今晚的房间,二位,尽早休息,大被蒙头,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听,明儿一早就赶紧上路吧。”
说着掌柜的举着蜡烛就准备走,白玉堂却叫住了他:“喂,你们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怎么了?”
掌柜的苦笑一声:“客官就不要多问了,尽快休息,明日尽早上路吧。”
白玉堂闻言冷笑,抓住黛玉的手便是道:“装神弄鬼!当爷们儿差你的房钱不成?不说算了,我们也不白住你的!”
说着拉着黛玉转身就要走,这时这掌柜的方才是急了,急忙的劝住了白玉堂,带着两人落座,这才是一面给二人倒水,一面的对白玉堂道:“客官有所不知,不是小人刻意隐瞒,只是不敢说啊。”
白玉堂闻言颇有兴趣:“什么意思?莫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区区的一个县城,反倒是闹鬼不成?”
掌柜的苦笑:“闹鬼倒是不至于,只是却比鬼还吓人啊!”
白玉堂和黛玉对视一眼,示意展柜的继续说下去:“何出此言?”
黛玉接过茶盏抿了一小口,身体不自觉的往白玉堂的方向靠了靠,显然这种氛围让她有些害怕。
“实不相瞒,本县最大的一户土豪地主,李家家主李寅,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他家的,给他取了个诨名,唤作里老虎!”
“里老虎?”
“哎呀,乡里老虎嘛,这老虎进乡就要吃人,而他里老虎,比老虎还要吓人!”
白玉堂来了兴致,微微考前:“怎么说?他莫不成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伤天害理?那算是看轻他了!”
掌柜的一脸邪乎的看了看四周,凑上前对白玉堂和黛玉轻声道:“此人年轻时做的那些事便也休提,只提他儿子,咱们乡邻十里的,尊一声李衙内,实则比起他爹也是不遑多让。”
“这十里八乡的姑娘,只要是有些许姿色的,没有他不沾上一手的,若是顺遂的从了,便也还则罢了,他不过是上了手,转眼也就忘了,可若是有那刚强的执意不从,便要被他用各种法子抓回府里,不是死了,也没了消息,长此以往谁家有姑娘不是藏着掖着?”
“只是还不肯罢休,往来客商过路的若要停留,被他看上了就更是了不得了!便是如此,如今过了夜里太阳落了山,只怕是比鬼上街还要吓人,家家户户谁敢出门,连带着我们,也不好让客人随便出门,若是叫他们撞到了,当真是比死还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