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逼近的死亡

当快速阅读的视线停到最后的人名上，春海澈对于红色信封的来历已经了然。

只是果然……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恶劣。

可以肯定，先前所有的规则都已经失效，因为布置规则的人亲自下场——那位名叫莫丽卡的女仆，是即将面对的未知怪物。

信纸上说与她对视是抗衡的办法，但说法过于笼统，让人怀疑真实性。

春海澈猜测，忠告里存在着部分没提及的信息。

这种情况下必须团队行动。

假设对视就能控制她的话，团体行动能够最大程度保证安全，七个人的视线，哪怕只要随便扫过都能覆盖身周360度。

落单反而是危险的状态。

唯一困惑的是所谓的时钟人像，但眼下这个没有办法再分心，必须先找到其他玩家。

想到这里，春海澈不再犹豫。

他折好信纸放在身上，深吸口气走出房间。

哪怕明白这是危险的举动，说不定那位女仆已经出现在宅邸中，可别无他法，如果没人主导的话剩下的玩家不会想着团体行动…不，也怪当时自己并没有附和工藤彻的看法。

但不管怎么说，春海澈已经坚定地走出房间。

午夜到来的12点。

月色浓烈如鲜血。

停歇的雨让宅邸中陷入死寂，像是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呼吸能够听见。

走廊上。

天顶的灯已经熄灭，透过玫瑰窗的绯红月色正照亮这里，春海澈能够看得一清二楚——花瓶、油画，还有木板上的黑色污渍。

多么清晰。

包括，从楼下传上来的震动。

像是有大门推开。

听到这个动静，春海澈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离他最近的房间是工藤彻的房间，他快步上前敲打：

“在里面吗？出来！”

急促的语气是春海澈的心境，他的声音足够让房间内部的人听见…不，也许整条走廊的人都能够听见。

而像是触犯了某种禁忌般。

楼下原本闲庭信步的脚步忽然变得急躁起来。

它以一种难以理解的脚步频次在移动，向二楼飞奔而来。

仅仅只是几秒过后。

春海澈看见，

他的不远处，楼梯间上——

冒出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莫丽卡。

她没有穿任何衣服，光洁的身体是那么消瘦，仿佛能数清胸口肋骨的数量，突兀站在走廊中央

春海澈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上来的。

黑发深长，垂落在地面，眼睛空洞又漆黑，像是具人偶。

苍白的身躯沐浴着血色，没有一丝生机浮现——干枯的手臂、干枯的大腿，已经超出瘦骨嶙峋的范畴，那是骷髅架包裹着人类的外皮。

而春海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敲门的手指都停住。

因为他正和这个怪物对视着。

身体像是被灌入成千上百吨铅沉重，春海澈感觉身体难以动弹，唯一能自由控制的动作就是眨眼睛。

可他不敢保证，眨眼睛过后再次睁开时，她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惊人的速度，深长的头发，还是那垂着的干枯手指节？

他甚至不知道会死在哪件危险上面。

而随着对视，春海澈感觉自己的眼睛在渐渐发痒——

然后转为轻微地刺痛。

春海澈顿时明白过来，忠告里隐藏的信息是什么。

与莫丽卡对视的确能够让她陷入‘沉寂’，可相应的，自己同样无法动弹。

而且随着对视的时间增长，自己的眼球承受的压力也在越发深厚。

按照这个状态，春海澈怀疑最多再过两分钟，自己的眼球就会因为和她长时间对视而‘爆炸’。

“喂…听-得-见-吗…”

春海澈艰难地挤出声音。

没有回应。

不仅工藤彻的房间里没有回应，整条走廊上都没有人回应，空寂又可怕。

只有站在二十余米开外，那个不穿着任何衣服、骨瘦如柴的女性站在走廊上，透露出诡异，与春海澈对视。

血色好像越发浓厚。

但谢天谢地的是，十秒后，工藤彻的房门打开了。

走出的他有些颤抖但连忙解释：

“抱、抱歉，我在看那封突然出现的红色信封，还没有看完，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工藤彻的话语还未说完，转过头，就看见站在走廊上的黑发女鬼。

然后被吓出惊叫——

“卧槽！”

回荡在宅邸内的声音，而他和莫丽卡对视的瞬间，春海澈身上的压力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他连忙闭上眼睛，膝盖喘气，仿佛经历了竭力的长跑。

“呼——”

而工藤彻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像是要哭一般，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体变得完全无法动弹：

“喂，春，春海，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身体像是失去控制权一样，我感觉我现在像个稻草人！”

春海澈缓缓调整呼吸说：

“别眨眼睛，我现在去喊其他人出来，这个怪物必须所有人一起对付，她的弱点你也知道，只要和她对视就好。”

说完，他继续向前走去。

因为要通知所有人，莫丽卡已经出现。

当他和瘦骨嶙峋的‘怪物’擦肩而过时，工藤彻的担忧提到嗓子眼，他真怕那个家伙忽然转过头，然后用手爪捅穿春海澈的身体。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春海澈走过她的身边，像是空气飘过被无视，而她那无比空洞的眼睛只是看着工藤彻，一直看着。

像是要把他吸入黑暗中般。

工藤彻这才发现她的模样，光洁的身躯上肌肤颜色惨白，肋骨分明、骨瘦如柴！

他是个好色的人，可现在完全没有精力欣赏，只觉得是精神上的污染。

而很快，春海澈敲响玉藻悠的房门。

“出来。”

里面窸窸窣窣传来爬行的声音，接着是玉藻悠惶恐不安的面容。

“发，发生了什么，你们在走廊上的动静……”

她语无伦次地说，半张脸躲在门后。

春海澈没有多解释，只是让她去帮工藤彻，而后者好半天才明白情况，颤抖地走去。

走到齐藤悟的房门敲打。

“出来。”

健硕的齐藤悟很快推开门走出，看向春海澈，转而又看向走廊上的莫丽卡，手在微微颤抖。

接着是小泽玥、羽川真希。

以及——

当春海澈的手正准备敲响水濑结月的房间门时，她的门扉就已经自己打开，走出来的是全副武装的黑发少女。

“抱歉，在整理些东西。”

水濑结月的模样让春海澈想到出征的将军披甲。

没有任何对话，春海澈转头带着后走出的她们走向走廊中央、楼梯间前的空地。

30分钟前众人还聚集在这里商量晚上的对策。

而现在，面对的就是「晚上」。

几人已然靠近，脚步逐渐停下。

羽川真希的表情动摇。

她看着工藤彻和玉藻悠围着那个怪异的莫丽卡，保持两三米的距离，害怕被她吞噬般。

高大魁梧的齐藤悟正一动不动与她瞪眼，像是玩着‘木头人’的游戏。

面面相觑。

“这就是，最后的第十一人吗？”

“只要盯着她就行了是吧？”

“这个模样根本不像人类啊……”

通过红色信封上的信息，众人都知道与她对视就能让她陷入‘沉寂’，所以七名玩家站在这里，哪怕面对着如此恐怖的莫丽卡，也没有人临阵脱逃。

只是不免，用说话来缓解那份压力。

“现在怎么办？”

提问的工藤彻，他脑筋突突，受够和这个丑八怪对视。

虽然能让她陷入‘沉寂’，但这样根本没完没了。

春海澈拿出手枪上膛，走上前：

“我试试看能否直接杀死。”

话音落下，没有人有异议，哪怕接下来的场面可以预料会变的血腥。

只是小泽玥不免躲到后面闭上眼睛颤栗，她从未在午夜12时外出，这种被红色血月笼罩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

春海澈已经开始行动，将其踢倒在地，因为被人注视的缘故，莫丽卡没有任何反抗，哪怕受到攻击。

再次验证信息的真实性。

格洛克17的枪口对准着她的脑门，春海澈面无表情地一枪又一枪地扣动。

砰、砰、砰！

飞溅出来的血液，说明她的身体还属于人类的构造。

打光弹匣。

春海澈吐出口浊气，慢慢站起身后退。

众人围着不敢发声。

接下来是匪夷所思的一幕，她头部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愈合，蠕动的血肉甚至在自主排出停留在脑袋中的弹壳。

直到十几秒后，伤口愈合完毕。

连子弹射入头部的疤痕消失，现场只留沾染飞溅的血迹。

“杀、杀不死的怪物……”

工藤彻咕噜吞咽唾液，瞪大眼睛。

春海澈可以预料到这个结果，看向齐藤悟：“换人，他的视线在动摇。”

齐藤悟咬牙顶上，拍住工藤彻的肩膀：“你眨眨眼睛吧。”

“好、好……”

而被七道轮流交替视线注视着，莫丽卡现在无法动弹。

只不过，春海澈明白自己杀死不他，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虽然目前的处境安全，但无法保证之后是否会有变故…

杀死她的办法应该就藏在信封中，但在那一句话里没有头绪。

可目前只能明白，在宅邸内是无法杀死她。

沉默的氛围神色各异，盯着可怕的莫丽卡。

知道几秒过去。

水濑结月忽然面色清冷地拔出那把太刀。

寒光凛冽。

她单手持握刀柄，童子切安纲划过半弧靠近莫丽卡身边，平静地说道：

“我试一下肢解她。”

听到这话，工藤彻、齐藤悟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小泽玥更是脸色难堪，躲在羽川真希在身后。

春海澈明白这个时候应该替换自己，他替换齐藤悟，自己承受那份身体的麻木感。

刀锋落下。

是比先前更加残暴血腥的画面。

可没有任何惨叫。

莫丽卡像是没有痛觉，空洞的眼神只是注视着春海澈，哪怕手臂被刀锋肢解开，脱离肩膀也无动于衷。

而被肢解下来的手臂很快燃烧，变成灰色残渣，遗留在地板上。

伤口在重新长出手臂，直到成型，花费的时间仅仅只是20秒不到的时间。

众人目睹这一切——那手臂重新生长的过程像是水沸腾的血肉重组。

水濑结月沉默地双手握刀，在花费两分钟的时间将其里肢解数次，手臂、手腕、腿部、腹部。

可每次她都在快速重组身体。

确定肢解也无法杀死莫丽卡后，水濑结月面无表情地转换方向。

安纲童子切在她的手中流利切下，划过的刀锋如同流星。

只是眨眼间、一刀下去。

她的头脱离了原本的身体。

见到这幕工藤彻只觉得嗓子发痒，后退半步，下意识地摸摸喉结，再次吞咽紧张而分泌的唾液。

掉落在地的头被春海澈捡起，脱离开来的视线重新定格，他再次感到身体的沉重感。

将‘莫丽卡’抱在手中，那深长的黑发将近2米垂落于地板，空洞的眼神与自己对视。

躺在地板上她的身体，那没有头的、瘦骨嶙峋的身体，则又在融化，直至变成黑色残渣。

尔后，从她的头部。

身体再次开始沸腾重新生长。

春海澈只感觉到深深的恶寒，有种下意识想将手中的莫丽卡头丢出去，因为她的眼神也是那么冰冷，毫无生气的漆黑眼瞳。

“看来她没有任何办法杀死。”

水濑结月甩去刀身上的血渍，平静说道，将太刀收回刀鞘。

“那这不是死局…”玉藻悠脸色惶恐。

“是不是死局不知道，不过该替换人对视了，工藤你接一下。”

水濑结月拿过春海澈手中的‘莫丽卡’，然后递给最近的工藤彻。

他像是要死般艰难接过，与漆黑眼眶里看不清的世界对视。

“我我我从没感觉一个东西这么烫手……”

他呲牙咧嘴地说，明明头颅冰凉。

春海澈也从浪潮中剥离，看向水濑结月轻叹：

“至少在宅邸内无法杀死，那份红色书信上的忠告并不完全，我们需要自己推测。”

“像是和她对视的负面影响那种？”

“对，对视的确可以让她沉寂，但相应的，人都身体会无法动弹，同时眼睛会随着时间流逝增长压力。”

“单独行动遇见她只有死路一条。”

春海澈平静出声道，将先前感受到的一切分享出来，让每个人都知晓潜在的信息。

即对视不仅仅限制她的行动，自己也无法动弹，同时对视的时间无法持续太长，否则眼球会炸裂。

“换-换人……”

工藤彻的声音这时又响起。

仍旧生长的莫丽卡头被抛到了玉藻悠的手中，她脸色不由得一阵惨白。

看着血肉交缠，已经从头到脖颈，再到组出胸部的情况——玉藻悠明白这还需要个三四分钟才能再生完毕。

“肢解头部的话，莫丽卡的再生需要五分钟，在这段时间里面她是无法动弹的…”

水濑结月手指抵着下巴正在分析，眼眸里流出思索。

而这时，羽川真希的脸色变了。

因为，她看见阴影处有人的身影。

‘他’在楼上的阶梯做出‘探头’。

毫无疑问，那是属于人的动作。

可明明大家都聚在一起，这里哪还有其他人？所有玩家不只是有七个人吗？

那么上面的又是什么？

想到这路，羽川真希再也按耐不住忐忑，不合时宜地小声说道：

“那个…我好像…在楼梯上面…看见了…人影…”

轻声细语的话语里参杂着羽川真希的不安，她紧紧地盯着三楼阶梯上的阴影处，那片黑暗。

绯红月色淡泊的地方，那里令人无法看清。

“喂喂…真的假的，别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