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稻魔

张萱草眼中闪过诧异,姜夜竟对【凿目钉魂】有此等天赋!

在她认识的掌墨师里,有一位极其擅长【凿目钉魂】,可谓登堂入室,昔年曾凭借此咒,联手张匠一夜杀死了五位咒术师!

此人正是张匠至交好友,何顺。

然而就算是何顺,听说当年也是五度呕血,方将此咒炼成。

一次炼成者,闻所未闻。

“去找些蛇鼠。”姜夜闭眼思忖片刻,精神链接所有木人吩咐道。

找活人试咒,哪怕是仇人,也不妥当,容易被剜心科发现。

那群甩着钩子的高大黑影,姜夜自认现阶段还不是他们的对手,没必要自找麻烦。

张萱草微微点头,左脚刚转向厨房的门槛。

却见壹号冲入内院:“主人,伍号,店外有人在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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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起浪了!”

嘭!嘭!

卯时的晨雾还未散尽。

木屑簌簌飘落,一个瞳孔涣散的庄稼汉正用额头撞击着作坊的大门。

壹号的大眼在门洞后眨了眨,随后模仿姜夜抱臂摩挲下颌的动作,道:“禀主人,外头那人形貌和贰号很像!”

“哦,和我很像?”

贰号闻言猛扑到门洞前,一屁股顶开壹号,眼眶怼着门洞看了三息,才转头看向壹号:“瞳距宽二厘!鼻梁塌半寸!哪里像了?”

“不像吗?那眼睛傻愣愣的,简直和你一个样。”

“哦,但是我的眼睛没有傻愣愣的,所以不像。”

摘下【鬼血布帛】后的姜夜,听着两人废话说个不停,额角青筋微跳,也没让张萱草来描述,索性意识贯入贰号体内。

借助木人之目向外看去,只见那汉子穿着粗布短褐,肘部打着补丁,还带着一块靛青头巾。

不过诡异的是,对方不知为何,面露痴相,哈喇子混着血水垂成黏丝,瞳孔眼白布满了稻草般的线条。

“青色头巾,青秧会的?怎么跑城西来了。”姜夜有些奇怪。

不料下一瞬,癫汉的眼睛突然贴上门洞:“稻起浪了!”

撞击幅度越来越大,门板的榫卯嘎吱作响,似有些承受不住他的冲击。

姜夜意识回归本体,挥手下令:“开门把他赶走,别把门撞坏了。”

张萱草点点头,走上前,“你还不傻愣愣,上次打架要不是我,你头都被砍下来了!”,“哦,但是打架和傻有啥关系?”,推走还在斗嘴的壹号贰号,开门就是一脚。

绣鞋砸在汉子胸口气海穴,力道拿捏得极为精准。

那汉子倒栽葱般跌出三丈,脊背衣襟在青石板上犁出道道裂口。

身子停歇后,汉子仰起脖子咳了几声,竟咳出一些发黑的旱稻!

“稻起浪了!”

汉子嘶吼着爬了起来,嘴角流涎,只是扫了张萱草一眼,便慢慢挪动视线。

浑浊的瞳孔锁定了姜夜戴着的【棺木刨花】。

汉子莫名兴奋,双眼泛红的冲向店内。

“保护主人!”

张萱草轻咤一声,让壹、贰、叁、肆围至姜夜身前。

自己则是踏出门,起身凌空,回旋鞭腿,玄色裙裾在晨雾中绽成墨莲,脚背裹挟破空声正中汉子侧腹。

“嘭!”

三根肋骨呈放射状炸开,然而奇怪的是,对方伤口里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枯萎稻穗。

“咳咳....”

汉子再度从地面爬起,胸口钻出数十根蠕动的草茎,重新粘合了骨架。

旋即并未理会张萱草,重新扑向姜夜。

“烦了。”

张萱草眼神一冷,后撤半步拧腰送肩,左拳砸入汉子腹腔,再无留手。

“噗!“

汉子后背衣襟炸出一圈拳印,呕出的稻粒混着青黑胆汁。

遭受如此重击,若是常人必定再无动弹之力,可汉子却还在挣扎,黑筋密布的拳头砸向张萱草的面门。

却见她鬼魅般矮身,切入对方腋下,继而左手扣腕用力反折,“咔、咔咔”三声骨爆,肩、肘、腕关节连环脱臼。

接着用膝盖顶碎了汉子的腰椎,拉住他的两只臂膀,单脚踩在脊背上,将其呈弓形碾在地面。

“啊——”

卯时二刻的晨曦恰好刺破云层,栗色发丝在初阳下泛起碎金光泽。

这套连击过后,汉子惨叫一声,终于没了那股疯劲,平静的瘫在地面。

张萱草静等三息,才放下他的臂膀:“主人,这人怎么处理?”

姜夜微微侧耳,回道:

“把他丢到刀把堂门口,青秧会我们惹不起,壹号、贰号负责搬运,这次萱草你跟着,莫要让他们搞砸了。”

“好。”

张萱草轻点下巴,莲步微挪。

“主人为什么说我们会搞砸?”,“因为你笨。”,“哦,但是我不笨,看来你也不知道。”

张萱草叹了口气,给两个拌嘴走来的木人让开搬运的空间。

就在这时,异况再发。

地上的汉子不知何时,长满稻草的手掌忽然抓向张萱草的脚踝。

被她一个后空翻躲过。

“后退!”捻着裙摆站定后,张萱草右手一挥,对两个木人喊道。

“稻起浪了。”

沙哑低吼自汉子喉管挤出,声带震颤的频率逐渐非人。

撕拉、撕拉。

汉子胸膛突然爆开裂纹,稻草自皮下疯狂钻出,须臾间便覆盖了躯干,沿着四肢往剩余的区域扎根。

不过两息,青石地上再无汉子,只有一堆人形稻草,越长越高。

“嘭,嘭。”附近被吵醒后,偷偷窥视此处的街坊邻居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关紧门窗。

刚才的热闹只需用眼看,现在的热闹却要拿命看了。

谁看谁傻。

“稻,起,浪,了!”

最后那个“了”字吐出,化作千百道回声,在街巷撞出涟漪。

青石板缝隙里应声钻出无数稻根,像地龙翻身般拱裂石砖,那堆人形稻草疯狂吞噬着这些根系。

晨光突然晦暗。

三丈高的稻草堆扭曲成类人轮廓,每一根都浸着暗红血渍。

它的头颅由交错的稻杆编织而成,胸腔部位裸露着稻穗组合的心脏,每次搏动都会喷射出带着霉味的孢子云。

最可怖的是它的双臂,稻草仿佛发生质变,此刻犹如铜铁,在左臂延伸出了一把镰刀;右臂则是千百根稻根虬结成的巨爪。

当它迈步时,街边垂柳突然枯萎,所有汁液被稻根隔空抽干。

檐角露珠逆飞上天,化作了它躯体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