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把他当傻子吗

“于是奴婢趁他走后偷偷扒开一瞧，竟然是一幅裱金的水墨画，左下角还拓印了落款，正是武宗元所著的朝元仙仗图。”

她徐徐说完，静静候着眼前五皇子的反应，可他却迟迟未出声。

一时间，宋筠儿只听到落雪的簌簌声，她冻红的双手紧紧攥着破败的衣角，指尖泛白。

“呵，有意思。”

宋筠儿赫然抬头，一下便跌进洛珩幽深如漩涡的目光之中，他微微勾唇讥讽一笑。

他捻着那株落雪的红梅缓缓勾起她的下巴，花枝微微带刺，割破了她细嫩的皮肤，鲜血掉落在雪地上，晕出点点如梅花般的殷红。

洛珩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眼神轻蔑得就像是在看一只抬手就能碾死的蚂蚁。

“一个饱受欺凌的丫鬟，竟然能识出那是武宗元的真迹。”

他轻嗤一声，“究竟是本殿多疑呢，还是你背后的主子把本殿当个傻子一样戏耍？”

宋筠儿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她咽了咽口水，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不是……”

洛珩微抬眼睑淡漠凝着她，戴着扳指的手直接捏住了她的下颌，而后不断收紧。

宋筠儿霎然瞪大眼睛，颌间传来的剧痛让她止不住的喘气，她只觉得下颌都快被捏碎，唇齿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声。

【小筠儿！！】

啾啾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它愤怒之下直接冲到了洛珩的头冠上，对着他的发间狠狠一啄——

洛珩身形一颤，手下意识的松开，而他反应极快，一个闪身竟然直接反手抓住了这只云雀。

【啊！痛痛痛！！！】

听到啾啾的声音，宋筠儿根本顾不得自己的疼痛，踉跄着抓住洛珩的衣角，声音微颤：“求殿下饶过它！它不是故意要伤害殿下的！奴婢愿意以命抵命！”

剧烈挣扎的啾啾听到这一句时突然止住了动作。

“叽…叽……”

洛珩看了一眼手中貌似动容的云雀，又看了看自己脚边的女子，忍不住轻笑一声：“倒是稀奇，这鸟像是能听懂你说话似的。”

宋筠儿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这只鸟儿是奴婢不小心捡到的，从雏鸟开始喂养，所以它才会情急之下啄了殿下，绝不是故意要与殿下作对的，还请殿下开恩！”

洛珩睨着这个有几分姿色的丫鬟，竟然被她勾起了两分兴味。

靖安侯的私生女，爬床宋子逸的小丫鬟，能识出武宗元真迹的聪明人。

她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洛珩微眯双眸，抓住云雀的手缓缓松开。

啾啾扑棱着翅膀立刻飞回到宋筠儿的肩上，叽叽喳喳的叫了好几声。

宋筠儿一愣，似是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啾啾。

“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洛珩将那沾染血迹的梅花枝随手一掷，一双墨眸淡漠如佛子，居高临下的睨着眼前的女子。

宋筠儿一怔。

这个男人疑心如此重，若是她直接开口说自己想进他的后院，那势必会引起他的反感。

“奴婢想求殿下，保住奴婢的性命。”

洛珩轻嗤一声：“你只是求保住性命？”

宋筠儿适时放软了语调，作出一副哽咽的模样：

“是…奴婢的母亲原是南曲班子的，她容貌出众，就被侯爷看上了，后来母亲意外有了我，可侯爷碍着侯夫人的面子不敢纳她回府，只叫她自生自灭。后来母亲生产时遭遇难产，撒手人寰，而我被接回侯府，却被主母记恨，只能以丫鬟的身份屈居人下。二少爷对我早有觊觎之心，他昨夜前来就是想强要了我，但奴婢故意毁了容貌，所以他才失了兴趣。”

“主母这么多年已经将我视作眼中钉，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定是容不下我的，所以奴婢只希望殿下可以施以援手，把奴婢这条贱命再多留几天…”

她那双琉璃眸恰似蒙了一层薄泪，眼瞳中满是惊惶与无助，宛如落入猎人陷阱的小鹿。

长如蝉翼的睫毛沾上了层层雪花，随着她急促且颤抖的呼吸，如受惊的羽翼般微微颤动，连鼻头都被冻得泛着淡淡的红晕。

但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没有泛起洛珩心里的一丝涟漪。

他向来对女人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他此时此刻，他竟然起了几分好奇，好奇这女人背后的主子是谁。

好奇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埋下这条线，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好，那本殿就成全你。”

宋筠儿心下一松，“奴婢谢过殿下大恩！”

“青云。”

洛珩淡淡开口，一位身着白衣的蒙面人竟凭空出现，跪在他身侧，恭敬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南边的桃树林，”洛珩语气微顿，目光投向地上的宋筠儿。

宋筠儿立刻挺直脊背：“在桃树林角落雕花门的那棵梧桐树下。”

“是，属下立刻去办！”

白衣人立刻会意，应声后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雪幕之中。

宋筠儿低着头不敢多说，只讶异于这些下属的训练有素。

传闻中的五皇子是个闲云野鹤的人，平日不爱结交权贵文人，也并不喜领兵打仗，是众皇子中比较沉寂低调的一位。

可如今看来，这样的人设显然是立不住脚的。

既然无心朝政，那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去寻这朝元仙仗图，甚至还有这样一批武功高强、来去无影的暗卫？

一炷香后，白衣人踏雪而来复命，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条锦盒。

宋筠儿在看到他手里的锦盒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来她赌对了。

“还请殿下过目。”

白衣人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副卷轴，洛珩眼眸微闪，伸手将卷轴拿起，徐徐展开。

洛珩那一双墨眸紧紧逡巡过画卷上的每一处细节，眼神尖利如刀锋。

然后他就惊奇的发现，这幅画卷，竟然真的是武宗元的真迹。

到底是这小丫鬟运气好，还是背后有人特意为之？

“嗯，办得不错，退下吧。”

洛珩开口的一瞬间，宋筠儿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干得漂亮啾啾！等我度过这一关，回去给你吃你最喜欢的菱角！】

啾啾高兴得眯起眼睛，扑棱了好几下翅膀。

而洛珩终于正眼打量起眼前这个小丫鬟来。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