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李玄驻足未追,孤身犯险,实为兵家大忌。
看着恶事书里面介绍的功能,他没再犹豫,趁着天色未黑,便往镇秽司赶去。
李玄刚到黄12组小院,便看到贾烨跪在院子中,赶忙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组长,我没能完成任务!”
贾烨见到李玄,直接低头说道。
“先起来再说~”
李玄伸手拉了他一把,可贾烨依旧跪在地上,满脸愧色。
李玄见拉不起来他,便坐在院子的石墩子上道:”怎么,完不成任务,脾气还见长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贾烨胖手攥紧了自己的衣服,赶忙站起身来。
雁晚秋忙替贾烨打圆场道:”李玄你别生他的气,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屯子里的人已经被杀了。“
”我不是生他的气,而是他都不思考着解决方案,就跪在这里等着认罚,膝盖有这么软么,动不动就下跪。“
李玄骂完,又道:”不止你们那边的人被杀了,金府那边的也被杀了个干净。
不过他们都是罪大恶极之人的家人,本来就是享受着不法收入,没保护到拉倒,死了也是活该,所以说没什么没完成任务的说法。
另外这件案子我们管不了了,牵扯太大。
贾烨,你去审讯室把审讯薄拿过来,就当将功补过了。“
贾烨听到李玄的命令,整个人方才从任务的失利中走出来,忙一路小跑的往审讯室去了。
雁晚秋嗔怪的瞪了一眼,还以为这家伙真生气了,刚才还真被他给吓到了。
她秀眉微蹙道:“这些人真是心狠手辣,连三岁的幼童都不放过。”
李玄听了没敢告诉她金府的惨状,京观森然矗立,孩童的绣鞋半掩在血泥中,像一场未醒的噩梦。
这个案件太危险,也不愿意她接着深入下去。
想到那张龙床,她的身份已经不足以护住她,便道:“晚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个案件我要上报上去,待会儿我们黄组成员要开结案研讨会,你要不先回去?”
雁晚秋眨巴眨巴大眼睛道:“啊?我才刚来~”
“嗯,何鉴,你替我送送雁组长,送完后回来开会。”李玄头也没抬,开始直接送客。
雁晚秋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委屈极了,合着用不上自己了,就开始送客了。
她性子烈,直接站起身来道:“哼,走就走!”
何鉴赶忙跟上,结果雁晚秋恶狠狠的剜了一眼李玄,怒道:“送什么送,你组长等着你开会呢,什么结案研讨会,我还不屑听呢!”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剩下何鉴呆在原地。
林镇岳懂得多,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推给李玄:“玄哥,你支走雁组长干嘛?多好的姑娘,以后不跟你来往了可咋整。”
李玄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何鉴,把院门关上,阵法防护开起来,防止有人窃听!”
李玄将人喊了回来,从怀里掏出金府没收的线香,正好贾烨捧着审讯薄回来。
黄组的成员目前都是能够信的过的,李玄打算将信息共享给他们,毕竟是一个整体。
他将金府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几个人都吓的直咽唾沫,便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林镇岳都安静下来。
等事情讲完,林镇岳幽幽道:“难怪你要把雁组长支走,你对她是真的好,这种好事情,为什么不讲给她听,只讲给我们听。”
“滚犊子,说正事呢,对了,之前那个薛昆雄还给我塞了些银票,就当作小组经费了。”
李玄从怀里掏出银票,仔细查看了一下面额,汇总起来竟然足足有80金币,也不知道那老小子怀里那一包到底有多少。
巨额财富总是容易让人昏了头脑,林镇岳见到石桌上的银票,立马就将金府的事情抛之脑后,大声道:“组织就是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林某人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得了,老岳,组织不要你来表忠心,昨天那黑灰收集好了没有?待会儿上报的时候,我一并给送过去。”
李玄翻了翻眼前的审讯薄,再三确认没有对自己不利的记录,雁大小姐很是贴心,对自己审问几人的语句都做了相应的美化。
贾烨和何鉴被吓得脸色苍白的,不过这也算是组织对他们俩的考验,李玄便安慰道:“最近你们安心巡逻便好,其他不用担心。
何旦的母亲情况如何?”
何鉴抱着自己的秽尘刀,靠在藤架上,听到李玄发问,摇了摇头道:“接到镇秽司了,只是老人家不吃不喝,吵着要见自己的儿子。”
李玄正要说话,林镇岳捧着个木盒子出来,里面应该装的就是金瑞的骨灰,开口道:“玄哥,金瑞的骨灰都在这里了,昨天我可是用风符卷起来才都收进去。”
李玄看着那纯手工制作的丑陋木盒子,真的头疼,吩咐贾烨汇总审讯口供,做上报材料,林镇岳则是安排他清点这段时间收集的证据。
安排好上报的事宜,他起身对着何鉴道:“走吧,带我去见见老人家。”
两人来到后院,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跌坐在地上,身上的旧衣服沾染了雨水,湿了一大片。
何鉴忙跑过去,这老人腿脚有毛病,只得将老人抱回到后院走廊的靠椅上。
“大人,我儿犯了什么事,您就让我见见我儿~求求您了~
我儿忠厚老实,应当也不会犯什么大错,我身上还有一些银钱,可以赔给苦主。”
老夫人也不管身上的湿寒,只一个劲的抹着眼泪哀求,又从裤腰边上哆哆嗦嗦的掏出张老旧帕子,手抖着打开。
帕子里裹着几枚发黑的铜钱,边缘磨得锃亮,像是被摩挲过千百回。
何鉴刚刚踏入十品,气机还弱,只好眼巴巴的望着李玄。
李玄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将老人身上的雨水和寒意驱散,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毕竟以何旦的罪行,免不了坐监多年。
这老太太年事已高,等他出来,只怕已是天人两隔。
思索了片刻,李玄还是心软了,带着老太太到一号审讯室。
那何旦见到自己的老母亲被搀扶着走进来,若大一条汉子,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来,磕在地上,哭道:“娘,孩儿犯错了!”
何旦的老母亲一把抓住李玄的胳膊,冲着自己的儿子颤声道:“儿啊,快向两位大人认错,快向两位大人认错。”
见自己儿子只是跪在地上痛苦,半天都没有发出一声言语,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走到自家儿子跟前,干枯的手抚摸在他头顶,问道:“我儿,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何旦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哭声道:“娘~我错了~我的娘啊~儿子错了~”
看自己儿子如此模样,何母知道自己儿子犯的恐怕是天大的过错,她颤巍巍的跪倒在地。
李玄赶紧去扶,但是她不愿意起来,只是扶着李玄的胳膊道:“儿子犯如此大的过错,我这个当母亲的也有罪,还望大人惩罚之时,先罚我,便是杀头,坐监,我也愿意,只求大人饶我儿一命。”
何旦见自己母亲如此,仿佛间又回想到当年吃不起饭,自己去当第一次小偷,老母亲发现后,领着自己跪在那户人家门口认错的场景。
“我们虽然穷,我们不偷,不抢,我们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我们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做人。”
这一生,自己都靠自己的力气赚钱,可为什么到头来,却要背上杀人的罪业,只觉得辜负自己母亲的教诲,当初那黑衣人威胁时,母亲倘若不晕倒,可能宁愿死也不愿意自己当他们的帮凶吧。
想到这里,何旦猛的往刑座的硬木上撞去,眼看便要头破血流,命丧当场,他只觉一股气横亘中间,让他动弹不得。
李玄终究是见不得如此人间惨剧,想到那老妇人旧帕子里的零星银钱,问道:“何旦,他们给你的银钱呢?”
何旦听到问题,低下头道:“我每次只取了力工的工钱,养活我和母亲,剩下的都送给受害人的家里了。”
李玄沉默了半晌,深吸了口气,冲着何鉴道:“告诉贾烨,把何旦的案子拆出来。”
说完又冲着何旦和何母道:“这案子我需上禀州牧,何旦虽也有错,但是是胁从于奸佞,罪微可宥。
你们暂待一天,看能否争取一个草场或矿场的服刑,如此一来,你们母子二人也不用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