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马威

祁逢由丫鬟扶下了马车。

女孩子一身青色衣裳,虽是素色却不失端庄。

头上挽了个垂云髻,白玉簪子点睛,衬得清灵极了。

最惹眼的是她的容貌。

一双狐狸眼在眼尾微微上翘,细长却亮丽,带着些说不出的媚意。

女孩子的稚嫩将其压下几分,只剩些灵动。

眉峰轻挑,薄唇殷红,直叫人看得呆了神。

女孩子的狐狸眼生得很漂亮,却没法让人说出一句狐狸媚子。

她的狐狸眼总是盛着些戒备,不同于狐狸精的魅惑,倒是给人一种疏离。

像是养在山里的狐狸,灵秀动人。

人群默了一刻,而后又哄闹起来。

“天啊!这祁大小姐竟生的这般美。”

“这才十六岁,等再长开些,怕是能担起盛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那也不看看人家娘亲是谁!祁大奶奶当年也是个大美人!”

“这么看,后来祁丞相抬的姨娘,当真是普通了些。”

“怀里的生出来,也指不定长那样呢。”

人们的私语传到了禾知夏的耳朵里。

禾知夏咬紧了唇,狠狠地绞着手里的帕子。

她身边的祁独玉像是没有听见,仍然呆呆地看着祁逢。

祁独玉没有想到祁逢出落的如此漂亮。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祁逢了,祁逢送走的时候才七岁。

一转眼,已经过了九年了。

祁逢走了过来。

她行得稳当,到祁独玉跟前,规矩地行礼:“父亲。”

祁独玉如梦初醒。

他抬起手,犹豫着拍了拍女孩子的肩,将她弯下的腰扶起。

他声音温和,却有点发颤:“回来就好。”

祁逢低头应下。

旁边的禾知夏也笑着,只不过那笑得有多艰难,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禾知夏正等着祁逢喊母亲,不料祁逢直起身来,像是没瞧见她这人一般,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祁礼。

禾知夏笑得更勉强了,正打算给祁逢发发难,却被祁礼的动作打断。

祁礼早已上前来。

他认真地看着祁逢,从她下马车再到行礼,直到祁逢的目光同他相撞。

祁逢冲他笑,笑得像七岁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祁礼眼圈一下就红了。

他上前一步,弯下腰来,道:“怎么这么瘦了。”

祁逢眼窝子其实很浅,但她在乡庄都没哭过几回。

闻言眼里却已经含了点泪,她没有顺着他的话:

“哥哥,你穿这官服很好看。

祁礼抬起手来,用力地揉了揉女孩子的头,轻声笑道:

“你喜欢就行。”

人们就又叹一句兄妹情深,正打算散了。

不曾想禾知夏却是来了一句:“逢儿莫不是把娘亲我给忘了。”

人们立刻就不走了。

瞧瞧,还没进门呢,这新祁大奶奶就等着发难了。

祁礼是先抬起头来的,正要回答。

祁逢却先一步认错:

“是逢儿的不是。女儿许久没回京,和姨娘几年没通过信儿,今日回京太过欣喜,却是将姨娘给忽略了。”

有些心计的一听就知道,这祁大奶奶没管过祁逢在乡庄的活儿,一回到家门口倒是先挑上错了。

祁逢的目光移向禾知夏的肚子。

明明没几个月,却非要特意显出来。

她打笑道:

“女儿真是不孝。忘了姨娘已是大错,怎还敢忘了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呢。”

这番话就很有意思了。

盛京人见这种事多了,立刻便想起,禾知夏是凭着肚子成的正房夫人。

而且还不是祁独玉抬的。

再说祁家大房已经有了一对儿女,又如此出挑。

怕是禾知夏生男生女,都比不过人家。

若是哪天祁独玉不高兴了,说不定就又成了姨娘。

祁逢这句话,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人们。

这个祁大奶奶,做得可能不会很长久。

又见祁逢状似落泪,接着道:

“女儿离家九年,对家人思念不已,却不想一时失了礼数。逢儿以后,谨遵姨娘教诲。”

祁独玉本就对禾知夏的话有些不满,见着祁逢差些落泪。

面带不悦地看了一眼禾知夏,安慰道:“回了家,不必在意这番礼数。”

又是顶了禾知夏一句,禾知夏吃了个闷亏。

转头立刻换了语气:“是啊是啊,回了家就好。”

人们对这位祁大奶奶,就有了些计较,又看见小姑娘差些落泪,心里又偏了几分。

二房的云妙仪脸色也不太好。

祁逢长得如此出色,相比之下,她的女儿逊色太多。

祁含词脸色也有些发白,她很嫉妒。

今日母亲告诉她要好好打扮,看大房女儿的笑话。

却没想到祁逢出落的如此好,人群里都没几个正眼瞧她的。

穆家人走了过来,对祁逢连连道谢,送上不少礼物。

祁逢淡笑着推辞。

祁独玉和穆父打着交道。

文罗走了过来,她抱着平安,笑得真切:“改日我一定来看你。”

祁逢笑笑算作回应。

待穆家人道别后,祁逢由祁礼牵着,进了祁府。

踏入祁府的一刻,祁礼牵着她的手握紧了些。

祁逢有些不解。

直到她看到了如今的祁府景象。

之前的祁府十分风雅,亭台楼阁,池塘水廊,飞檐青瓦。

就连后院假山,都是由贺鸣秋亲手操办的。

不作过多修饰,却是给人一种文人雅气。

贺鸣秋很爱花草,东边养竹西边种松。

祁独玉还知道她要晒药材,特意在后院空了一片,专门留给她捣鼓。

可如今,祁府变了。

大体上是留着之前的样式,墙却是被重新粉饰过的,游廊也变得精巧起来,处处雕梁画栋。

原本的竹、松早就被换去,菊花大朵大朵的盛开着。

如果说之前的祁府透着风雅,那么现在的祁府,里里外外都显着富贵。

祁逢猜到了。

她面上不显,手上轻轻地回握着祁礼的手。

没什么好感伤的,失去的棋子,赢回来便是。

祁独玉心急到还没有让她去认清家人,就简单地和她说明缘由,将人直接带到了祁老夫人房里。

房中,祁家人都在一旁站着,祁老夫人躺在床上,似是勉强吊着一口气。

祁逢见老夫人这副样子,心中感慨这泉阳糊弄人倒是有本事。

祁逢走上前,给老夫人把了把脉,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便抬脚出了房门,去了厨房。

祁独玉刚打算跟着。

祁礼懒洋洋地靠在房门口拦着:“父亲,还是别去给阿逢添乱了。”

祁独玉愤愤一句:“行事无状!”

却是没有接着动作。

祁家人在房里待了半个时辰,禾知夏依旧笑眯眯地喝着茶。

祁含词等得有些不耐烦,云妙仪假惺惺地道:

“或许是你大姐姐不懂药,再等等吧。”

祁礼抱着双臂靠着门,闻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云妙仪还想说些什么,对上青年凌厉的目光,立刻看向别处,闭上了嘴。

祁礼这才收回了目光。

一转头便看到祁逢端着药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祁礼等人走近了,顺手接过药碗。

祁逢对祁独玉道:“父亲,你来喂吧。”

祁独玉赶忙接过,正要喂,禾知夏忧心忡忡地道:

“逢儿,你煎的这药,可是靠谱的?”

祁独玉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