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秦康定病了,而且病的很厉害。
生逢大变故,秦康定这样的普通人是扛不住的。
穿越这种事情对秦康定来说是天大的变故,是地大的磨难,所以他病是对的,只要没病死就成。
躺在床榻上的秦康定5天不吃、不喝、不拉,这可让老头有些着怕了。
老头照顾少主子20多年,可以说秦康定几乎从未病过。
这一次要不是他把血沁打入到少主子体内,秦康定能不能活还是两说。
这几日秦康定醒了睡、睡了醒,他不停的做梦,但好像又不是做梦,这种感觉很是虚无缥缈,像是似曾发生。
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里,他看到自己成为了烈士,他看到自己的照片挂在了家中的墙上,他看到父母无声的痛哭,他看到了白雪站在他的墓碑前掉下了眼泪,也看到了他的同事在他的遗像前敬礼。
老头又一次将血沁打入到秦康定的身体后,他呆呆地看着秦康定。
当年他是纳林王秦效忠身边一日三餐的负责者,这代表着纳林王对他无尽的信任。
正是因为这份信任,当初纳林王在前往青城时单独见了他,并把秦康定交给了他。
再然后老头跟随纳林王的车辕队共同离开纳林希里,只是鲜有人知道,他在半路便带着少主子离开了。
再然后的20多年里,他带着秦康定在伊康王朝四处游走生活,他将秦康定从一个毛头小儿养成现在的七尺男儿。
对于老头来说,秦康定不只是纳林希里的少主子,他也是自己的孩子,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秦康定的命。
但老头知道,从三刀白现身的那一刻起,就再没有平凡日子可过了。
“当年,你爹就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你也注定平凡不了”老头探口气,把头看向屋外“王上,我怕是要辜负您的嘱咐了。”
伊康王朝是一统华夏的绝对霸主,这样的天朝之下每天国事不断,但皇帝李鹤真已近半月未上朝了。
这种情况是自皇帝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与皇宫隔了一条街道的朝事堂,是整个王朝的权利集中之地。
能进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等闲之辈。
朝事堂很大,大到普通人进去会迷路。
要知道这里处理着王朝各地上报的大小事物,这里也是制定王朝律法政策的核心之地,这里还是朝廷各个部门的办公所在地。
在一间小屋子里,众多的人将屋子挤的满满当当,与门正对的尽头放着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
桌子的左右两侧各坐着一个人,满屋子的人对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好了,好了”左边的人开口了“大家静一静,你们的问题都按照章程上报即可,在这里吵来吵去有什么用?”
“丞相,我们已经上报了,可是皇上不批,这钱就出不来,钱出不来,底下的折子又来催了。”
“对啊丞相,我这边更急,苟国倭人连续侵犯江南沿海渔民,这次更是挺近海岸线上了陆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廷要出兵抗敌了,不然又将有百姓被杀啊!”
解琛闻言看向说话的人,又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摆手道“打仗的事情你得和呼延太尉说,我不懂。”
“急什么,不就死几个百姓么?”呼延太尉的语气有些不悦“皇上圣体欠安,当务之急是我等齐心协力做好分内之事,不给皇上添乱,以免扰乱他老人家的龙体”
“行了,行了,你们先出去,我和呼延太尉商量一下,看能否进宫看看皇上,然后视情况再定夺,大家看如何啊?”
原本还挤满人的小屋,因为解琛的一句话就剩下他和呼延太尉两人,屋子里瞬间冷清了许多。
“皇上病了,说了不见任何人,你有什么办法进宫?”呼延太尉对解琛刚才的说辞很不满“到时候我看你怎么给这些人交代。”
“我是进不去,但太尉你能进去啊”解琛笑了。
“你都进不去,我怎么进去?”
“你当然能进去”解琛收起了笑容“你进宫看自己的妹妹,我想圣人也能理解。”
呼延径漓闻言起身看向解琛,恶狠狠的开口道“不去。”
“不是,你不去咱们怎么给这些人交代?”
“哼”呼延径漓冷哼一声朝着门口走去“要交代也是你给交代,我可没给他们许诺。”
午后时分,朝事堂外的街道上停满了轿子,从朝事堂出来的解琛向着自己的轿子走去。
“解丞相,解丞相”一个声音先传入到了解琛的耳朵里。
看到来人是礼部尚书后,解琛向着四周望了一圈“尚大人,有事?”
“有事,有事”尚士达人一脸媚笑,笑的几乎将口中的牙齿全部露出来了“有一事想请丞相做出指示。”
“尚大人要是公事,明日早朝商讨如何?”
“私事,私事”
“既是私事,那这大庭广众之下正好说,免得旁人说闲话”解琛再次向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尚大人,何事啊?”
“丞相,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我跟着大人您,去您的府上如何啊?”
“尚大人,这是天子门前,普天之下有哪个地方能比这里说话更方便啊?”解琛抬高双手冲着皇宫的方向作揖。
笑,尚士达还在笑,只是牙齿露的少了“丞相,这,这,这不妥吧?”
“说,何事?”
尚士达是礼部尚书,作为三品官员已是人中龙凤。但在解琛面前依旧是陪练媚笑“是这样的,纳林希里效忠王的祭祀大典在下月十八举行,朝廷肯定要派官员前往以示对效忠王的悼念,只是派谁去我们礼部还没人选,想请丞相明示!”
“尚大人”解琛的表情瞬间严肃“效忠王的祭祀大典乃是国家一统的大事,怎么能说是私事呢?荒唐!”
解琛作为一朝宰相,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出行轿子是尚士达一个礼部尚书无法比拟的,尚士达只能远远看着解琛的轿子离开他的视线。
荒唐,的确是荒唐。
秦康定终于有了意识,有意识后的秦康定开始被迫接受穿越这个荒唐的事实。
人的大脑一旦接受了既成的事实,身体和思想就会随之做出与其相应的行为,但回到另一个时空的想法依旧是不变的。
由于秦康定这几日卧床不起,他和老头并没有到达伊金郡,而是到了一个距离伊金郡百里远的县城内,这个县城叫元宝县。
于是元宝县内的百姓,可以看到一个年轻小伙整日游走在街道上。
这个小伙时而在城门口和卖菜的商贩聊天,时而在城里的酒家门前与乞讨的大爷说个不停,时而还会在树阴下跟没牙的老头争夺个高低。
这个小伙当然是秦康定,他和人聊得越多,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也就越多,但他了解的越多内心的疑惑反而也越多。
这些天秦康定知道了这个世界此刻是3月份,但3月份的天气却是热的,而且热的厉害。
此外这个世界开始让秦康定有了一丝丝期待,因为他们不知道秦皇汉武,不知道孔孟学说,对于三国争霸、唐宗宋祖、李杜诗歌更是丝毫不知。
又是一天夕阳西下,秦康定蹲在门前吃着老头烙的饼,只是这面格外的粗糙。
秦康定觉得嘴都被面划破了“老头,你就不能把这面磨得细一点?或者你做成面条也行啊。”
“面条?你看我像不像面条?”
“我这嘴呀”秦康定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转而小口吃起了饼“老头,你说我那天是捕鱼,然后遇到大雾溺水你把我救起来的?”
“对,说来也奇怪,你小子从小水性就好,那条河不到你的半个身子,就算有大雾也不至于此,但你却掉进去了,还差点上不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秦康定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
他在另一个时空所学的那些科学道理,早就被击的粉碎。
其实秦康定也想过在这个世界留下来,但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他越对自己留在这个世界的信心为零,再然后回到那个世界的想法,变得更加的强烈。
难,对于秦康定来说无论是留在这个世界,还是回到那个世界都很难。
前者难是因为他根本无法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这个世界的一切,根本就不容他像穿越小说的主角那样能大展身手。
秦康定都害怕自己会因为一场感冒死在这里,至于穿越小说里的种种现代人的操作他根本做不了。
他能做到就是背几首幼儿园必背的古诗,但就算他能背,却没几个人能听懂。
要知道,这几天秦康定遇到的读书人几乎少之又少,甚至连纸他都没见到。
所以秦康定的屁股很不舒服,他怀念用卫生纸擦屁股的日子。
后者难是因为他不仅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他都摆脱不了老头的视线。
当他尝试着根据记忆找寻那条河时,他发现自己迷路了,然后在黑夜的狂沙中老头把他带了回来。
“老头,你说秦效忠作战勇猛、战功卓著,还是纳林希里的王”秦康定手里拿着饼,这幅样子的确是不像一个少主子“他当初为啥让你带着我走啊?他是不是功高震主被皇帝悄悄的给咪西了?”
“咪西?”
秦康定见老头不明白‘咪西’是什么意思,便开口解释道“咪西就是杀了的意思。”
“切莫声张”老头的语气带着强烈的紧张,他来到秦康定跟前“康定,你和你父亲的事情万万不能随意轻说,这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
对于老头的这般大惊小怪,秦康定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已经习惯了。
毕竟他连穿越这种荒唐的事情都已经开始接受了,只是秦康定有些好奇,老头给他讲的关于纳林王的故事了。
“好好,不说这个”秦康定看向老头,饶有兴趣的换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会功夫?比如轻功什么的?”
秦康定的问题老头没有回答,只是他把目光看向秦康定,哪怕秦康定再次追问他,老头也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道“没有的事情,不要瞎惦记。”
“我可没惦记,我现在是想回去”秦康定拉住老头的手“大爷,我真的想回去,我求求你了,你带我回到我被淹的那条河吧。”
回,秦康定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最大的念头就是回,回到当辅警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