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中心、天子脚下的青城是整个伊康王朝运转的核心之地,伊康王朝的皇宫,便坐落在青城的城北中央。
皇宫严格按照‘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帝都营建原则建造,王朝的皇帝李鹤真便住在这里。
皇宫屋顶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耀眼,皇帝李鹤真一袭黄色长袍、头发凌乱的站在大殿的台阶上看着发光的瓦片。
“圣上咱们回去吧,您的圣体重要啊!”皇帝的贴身太监王海一脸的担忧,他说话的同时再次让手持黄罗伞的太监来到了皇帝跟前。
“王海,你说这琉璃瓦上怎么还能长草呢?”李鹤真摆手打发走了打伞的太监。
“圣上,这瓦片之间有缝隙,鸟的粪里有草种,也许这便是长草的原因。”
“生命真是顽强啊,瓦缝之间,鸟粪里面还能活下来,多么可怕。”李鹤真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我有几日不上朝了?”
“算上今天是19天”
“19天,19天”李鹤真重复着这句话,转而开口道“让礼部尚书进宫。”
皇帝19天不上朝,朝中的大小事务不做处理,现在却宣礼部尚书进宫,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更让礼部尚书惶恐至极。
李鹤真是带兵出身的皇帝,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皇帝,是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的皇帝,是靠造反上位的皇帝,所以这样的皇帝最是难以捉摸。
于是就在朝野上下都在疑惑皇帝为何召礼部尚书进宫时,一道圣旨降临太子东宫,而传圣旨的人正是进宫的礼部尚书尚士达。
皇帝的旨意是让太子李松和尚士达代表朝廷前往纳林希里,参加四月十八效忠王秦岳的祭祀仪式,以此彰显朝廷对纳林希里的重视与关爱。
“儿臣领旨谢恩”李松说话的同时接过圣旨并看向了尚士达“尚大人,这是皇上的圣恩?还是你们礼部的提议?”
“禀太子,此乃皇上圣意”尚士达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今年礼部对纳林希里效忠王祭祀做的章程跟往年一样,礼部去个官员即可,但没想到圣恩降临,所以...”
“所以我们要带着这份圣恩去纳林希里”太子接上尚士达的话“具体行程我听你的,你准备好了告诉我即可。”
“万万不可,太子您折煞我了,微臣怎么敢造次,属下听您的。”
“你跪下做什么,起来”李松表情是无奈的,语气是不耐烦的“我没精力计划安排这些,你们礼部做好了告诉我就行,咱们不要耽误事即可。”
尚士达的身影消失在李松的视线里,李松的目光也终于收了回来,但他却一直呆呆的站着,直到侍从来叫他,他才回过了神。
回过神的不只有太子李松,还有树林里拿刀的侍卫,等侍卫们反应过来时,秦康定已经跑出了树林,并且冲着人家姑娘喊叫个不停。
秦康定的确是喊叫个不停,他喊着白雪的名字,但回答他的却不是白雪的应答,而是四把阴森森的刀。
四把刀齐刷刷的指在了秦康定的胸前,一个不带刀的护卫围着秦康定打量一圈“山野贼寇、公然行刺,按律当斩!”
“领导,领导,误会,误会”秦康定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赶忙改口“官爷、官爷,我不是刺客,我认识她、认识她。”
护卫顺着秦康定的目光看向白雪,秦康定也看向白雪,他希望白雪能够回应他。
但白雪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在护卫的保护下快速上了马车。
好在进了马车的白雪开口道“白班头,让他走吧。”
“还不快滚?”
两世为人,秦康定头一次感受到刀锋的寒气,他看着悠闲坐在地上的老头“你不是说我是什么少主么,刚才刀都横在我胸前了,你不救我?”
“你现在不是完好无损么?”
“老头,你....”秦康定哑口无言,或者说他也不想开口多说。
他在想刚才放自己离开的白雪,或者说他在想那个女子是不是白雪,
对,秦康定越想越对,他不会认错人,马车上的女子就是他另一个时空的女朋友白雪。
要不然那个女子怎么会和白雪长得一模一样?要不然那个女子怎么会放他离开呢?
可问题是如果那个女子真的是白雪,她为何不跟自己说话呢?她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一样。
“白雪肯定还在生我的气,她在故意气我”秦康定自言自语“对,她就是在气我,所以装作跟我不认识。”
“那个女子你认识?”老头似乎根本没意识到秦康定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
“认识,他是我的女朋友”秦康定吸口气“应该说是前女友。”
“前女友?何为前女友?”
“你连前女友也...”秦康定摆手不解释,转而问道“老头刚才那个女子出行有马车,有兵护,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从那八个护卫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女子”
“你能知道是她是谁家的吗?”
老头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怎么?你小子对人家有爱慕之意?”
有,另一个时空秦康定对白雪就有爱慕之意。
但这一时空秦康定不只是看上这么简单,他想知道白雪是怎么来到的这个世界。
人是群居动物,喜欢找同类。
对秦康定来说白雪不仅仅是他的前女友,更是他的同类,他觉得他们都是穿越而来,当然这只是秦康定的一厢情愿。
秦康定的脑子已然是一片混乱,原本他想通过这条河,找到回另一个时空的方法和线索,但今日这条河却带给了他更大的震撼,他不仅遇到了白雪,还遇到了一个要在下月来接他回纳林希里的三刀白。
现在,老头也要求秦康定兑现诺言前往伊金郡。
“河边来过了,到了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另一个时空秦康定碌碌无为,在近30岁的年龄活的身不由己,哪怕是一份3500块的工作他都不敢辞去。
这一时空的这一刻,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一种莫名的委屈或者是憋屈从心底滋生。
“我说话算话,跟你去伊金郡”秦康定看向老头“刚才那个三刀白说下月十三来接我,怎么办?到时候我听谁的?”
老头也看向秦康定“到时候我活着你就听我的,我死了你就听他的。”
“那我去什么伊金郡?在这等着得了”秦康定不像是说气话,但人已经坐在了地上“我就是你俩的战利品,谁赢了谁带走。”
20年前,当秦康定还只有3岁的时候老头已经在照顾他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康定就是老头的儿子,所以知子莫如父的道理,在老头和秦康定的身上是成立的。
但自秦康定从河里溺水被救起来后,老头非常明显的感觉到秦康定变了。
这种变是性格上的变,是从说话到行为整体的变,且变得让老头开始怀疑,眼前的人还是不是他从小养大的少主子了。
没办法,实在是眼前的少主子跟之前判若两人。
“天子多变”,面对秦康定突如其来的巨变,老头只能用这个理由解释。
老头是相信天子多变的,但他不相信秦康定跟他所说的,他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
因为对于老头来说,他都无法理解‘时空’为何意思,而‘天子多变’老头是切身经历过的。
不过无论秦康定如何改变,老头对于秦康定的态度不会变,他20年前做出的承诺他会用命来守护。
按照老头的说法,伊金郡距离这条河还有百里之距,按照两人的行走速度,需要3日才能到达伊金郡。
比起徒步前行,乘坐马车则要快许多也舒服许多。
河边,刚才被秦康定呼喊的女子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旁的丫鬟喊了两次才得到了回应“小姐,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女子摇头“咱们还有几日能到啊?”
“明日就能到了,刚才白班头说咱们已经到了伊金郡的境内了,现在就在老爷的地盘上了,安全多了”丫鬟满脸的笑,接着收起笑容“就是不知道刚才蹦出来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太鲁莽了,小姐你怎么把他放了?万一他真的是刺客呢?”
“不管这些了,小静你告诉白班头,休息好后就出发吧,我想早些见到父亲”
伊金郡地处伊康王朝的北部,距离伊康王朝的都城青城1400里。
这里是纳林希里与伊康王朝在地里位置上的分割线,伊金郡往北便是纳林希里,伊金郡往南便是中原内地。
伊金郡自古以来便是极具军事价值的战略要地,是关乎伊康王朝对纳林希里百万子民统治的咽喉要地。
如此关键的城池重地,放眼整个伊康王朝都是绝对重中之重的存在。
所以伊金郡的建设自然是不可忽视的,整个伊金郡被数十里长的城墙围绕其中,而整个城墙又被一条护城河围绕在中间。
如此一来整个伊金郡就像是一颗鸡蛋,护城河是鸡蛋壳,城墙是鸡蛋清,伊金郡的内城则是鸡蛋黄。
伊金郡城墙的正北方有三座桥横跨在护城河上,三座桥相隔数十米连接着河两岸。
但往来的百姓进出只走中间的这座桥,且桥头的两端都有穿着铠甲的士兵镇守。
“报,400里加急,闪开,统统闪开”刺耳的马蹄声夹杂着高吼的声音由远及近,路上的行人闻言自觉退到了路两旁。
疾驰的骏马在到达桥边时猛的停下,但骑马的人并未下马,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和一封书信递给镇守桥头的士兵。
片刻后士兵双手将物品归还,马上的人随即执鞭拍马,向着伊金郡的内城奔去。
“老头,你看看,同样是走关系,人家马都不用下就进城了,咱俩在这都多久了,晌午饭都过了。”秦康定说话的同时视线移到了老头的身上“这些士兵不会把你的玉佩私吞了吧?”
经过四天的时间,秦康定和老头终于到达了伊金郡,这比老头估算的时间晚了一天,晚到的原因是秦康定体力跟不上,所以走走停停。
到达伊金郡后的秦康定被眼前宏伟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所震惊了。
但最震惊的是他和老头因为没有过域令,被士兵直接扣留了下来,还好就在秦康定一脸慌张、还不知何为过域令时老头拿出了一个玉佩,才让士兵对二人的态度有了转变。
“刚才的人可不是走后门,那是官府的驿卒,是给朝廷传递命令的官兵”老头似乎很有信心,他气定神闲的坐在地上“放心,这块玉佩他们可不敢私吞”
“不敢?这有什么不敢?”秦康定不淡定了,他在老头跟前低声耳语道“你看看这些士兵,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厚的铠甲,得多辛苦,这梭哈你一个玉佩岂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梭哈?什么是梭哈?”老头看向秦康定,又是满脸的疑惑。
“没什么”秦康定吸口气,他的手开始搓自己身上的泥“还是等着吧,或许把我梭哈了也挺好,那样说不定我就回去了。”
城墙内,伊金郡郡守白清源的手中拿着一个玉佩反复揣摩细看。
“大人,朝廷400里加急刚才过关去了纳林希里”仆人打断了揣摩玉佩的白清源。
“知道了”白清源点头,沉默良久后“把拿玉佩的人请来。”
“对了,请的时候态度一定要好些”白清源叫住离开的仆人“不要让过多的旁人知道。”
伊金郡的城墙不仅长还高,宛如一条蛰伏的巨龙卧榻而眠,青色的城墙散发出逼人的戾气。
秦康定用手触摸着用青石砌成的墙,内心的震撼不由自主的升起。
在没有机械化的时代,这些石头是如何变成城墙的?还有这宽阔的护城河又是如何挖掘而成的?
秦康定的看着城墙外的景物陷入了感叹,而老头则看着秦康定陷入了回忆,他越发觉得此刻的秦康定,像极了23年前的秦效忠。
老头的眼里似乎有了泪光,23年的时间恍惚一过,眼前的伊金郡早已不是当年的伊金郡。
当年那个站在城墙上饮酒背石的将军早已不在,反倒是他的儿子坐在了城墙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