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波瓦坦冲突(下)
- 大明美洲帝国:日月旗的应许之地
- 忠诚的小将
- 5313字
- 2025-04-18 23:22:16
侧翼树林里突然涌出的土著援兵,让原本就胶着的田埂厮杀骤然加剧。这批新来的敌人,装束与波瓦坦人略有不同,他们发出一种尖锐高亢的呼啸,挥舞着粗糙的石斧和磨尖的硬木长矛,毫不犹豫地从侧面猛扑过来。他们的加入像一块巨石砸入水潭,瞬间搅乱了定居者们好不容易稳住的阵脚。
“顶住!侧面!顶住!”一个老兵声嘶力竭地吼着。
亲卫队本就被分割在几个关键点上,此刻更是被新涌上来的敌人缠住,难以脱身。几个亲卫队员背靠背,钢刀挥舞得密不透风,但围上来的土著越来越多,攻击来自四面八方,险象环生。民兵预备队的弓弩手们也慌了神,箭矢变得稀疏散乱,准头大失。
在这样人挤人、刀碰刀的混乱场面下,没人再去想那需要点燃火绳、清理火门、装填药弹、压实弹丸等一系列繁琐步骤才能发射一次的火门枪了。那玩意儿现在就是根烧火棍,还不如手里的腰刀或者长矛来得实在。
所有人,无论是亲卫队员、民兵还是农夫,都攥紧了手里的家伙,凭借着钢铁武器的些微优势,和数倍于己的敌人进行着最原始血腥的搏斗。石斧砸在铁甲上发出沉闷的“铛铛”声,木矛与钢刀碰撞瞬间断裂,但更多的武器从缝隙中刺来、砍来。
定居者一方人数本就处于劣势,现在侧翼受敌,腹背皆危,眼看就要被分割、包围、吞噬。这片他们寄予厚望、洒满汗水的开阔农田,此刻反而成了致命的陷阱,平坦的地形让他们无处可躲,无险可守。
高台上的朱高煦眼神锐利,将下方战场的变化尽收眼底。他清晰地看到己方勉力维持的阵线正被不断压缩。他看到几个挥舞着锄头、刚刚还在奋力扑火的农夫,转眼间就被三五个嚎叫的土著淹没。
“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出重拳。”朱高煦在内心默默地说。这不仅仅关系到今晚能不能保住这些田地,更关系到初来乍到、人心未稳的定居点的士气,关系到每一个宝贵的、能干活能战斗的人手。在这里,每损失一个人,都是难以弥补的削弱。他脑中快速闪过几个念头:侧翼崩溃,全线溃败,被追杀,营地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必须立刻投入决定性的力量,打断敌人的攻势,稳定住局面。
他当机立断,不再仅仅扮演那个运筹帷幄的观察者,亲自下场冲杀。
“瞻壑,你留在这里,看清楚,学明白!”朱高煦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朱瞻壑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他看着父亲坚毅的侧脸,火光跳跃,映得那轮廓分明。远处震天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叫、兵器碰撞的锐响,无一不冲击着少年的耳膜和心神。
朱瞻壑喉咙动了动,下意识想开口:“爹!您……”
“战场不是儿戏。”朱高煦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但并非严厉苛责,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冲下去给我添乱,而是站在这里,用你的眼睛看,用你的脑子记。看清楚他们是怎么打的,看明白我们是怎么赢的,或者……是怎么输的。这比你关在屋里读一百本兵书都管用。”
他说话间,已经解下了自己腰间佩挂的一把制作精良的短剑,剑鞘古朴,透着久经使用的光泽。“锵”的一声轻响,他将短剑连鞘塞到朱瞻壑怀里,冰凉的触感让少年激灵一下。
“拿着。”朱高煦沉声道,“这不是让你去逞英雄的。在这里好好保护好自己,看看最真实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话语粗粝,却奇异地让朱瞻壑稍微定了定神。他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短剑。
朱高煦不再看儿子,目光转向守在塔下的一名亲卫,是个面孔方正、眼神锐利的老兵。“你留下。”
“属下在!”那名亲卫铿锵有力的答道。
“保护好他。只要这哨塔还立着,他就得给我好好站在这里看着。”
“遵命!”亲卫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领命,随即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将朱瞻壑稍微护在了自己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塔下和远方。
朱瞻壑紧紧攥着剑柄。他看着父亲转过身,高大的背影没有丝毫迟疑,大步流星地走向楼梯口。“其他人,备马!跟我来!动作快!”
命令简洁有力,守在塔下的其余几名亲卫立刻应声,脚步沉稳而迅捷地跟上。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下塔的脚步声急促而坚定,仿佛带着某种即将爆发的雷霆之势。
哨塔上只剩下朱瞻壑和亲卫两人。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战场浓烈的血腥气和焦糊味。朱瞻壑死死盯着父亲身影消失的方向,又猛地扭头望向西边那片火光冲天、厮杀正酣的田埂。他握紧了短剑,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恐惧和冲动,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在那片混乱的光影中学到点什么。
“备马!跟我来!”朱高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分量,压下了周围的嘈杂。塔下的亲卫们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小跑着冲向营地边缘那处用木栏围起来的简易马场。夜风吹过,带来马匹身上特有的热气、草料和淡淡的骚味。这些都是从大明不远万里运来的宝贝,此刻却要投入这片异域的血火之中。
几名亲卫动作娴熟地解开马缰,嘴里低声安抚着略显不安的马匹,迅速检查马鞍等马具的情况。有人手快,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调整着坐姿,目光投向朱高煦,等待下一步指令。
朱高煦大步走到自己的坐骑旁,那是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神骏异常。他没有立刻上马,而是先伸手拍了拍马颈,感受着掌下温热的皮肤和微微的颤动。随后,他接过一名亲卫递来的马刀,入手微沉。他掂了掂分量,又顺手检查了腰间佩刀是否顺畅,箭囊里的羽箭数量。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久经战阵的熟练,没有一丝多余。
“都好了?”朱高煦沉声问。
“回王爷,都好了!”亲卫们齐声应答,声音压抑却充满力量。
总共十五骑,不多,但在这种环境下,足以成为决定性的力量。朱高煦不再多言,左脚踩蹬,右手按鞍,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马蹄在松软的泥地上踩踏,发出低沉而富有节奏的“嘚嘚”声,仿佛敲击着即将到来的杀戮前奏。
“跟我走!从旁边绕过去,从他们背后打!”朱高煦一抖缰绳,马会意地迈开步子,率先冲出马场。其余十四骑紧随其后,如同一股无声的黑色激流,紧贴着营地边缘的阴影地带快速移动。他们刻意放缓了马速,马蹄踏在草地上声音沉闷,尽量不引起正面战场上那些打红了眼的土著的注意。
绕行需要一点时间,但朱高煦很有耐心。他侧耳倾听着远处田埂方向传来的厮杀声、惨叫声,火光将那片天空映得一片昏红。从这个角度望去,侧翼那群刚刚冲出来的土著援兵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他们眼前。那些人挥舞着简陋的武器,怪叫着向前涌动,注意力全在前方被围困的同伴和那些顽抗的定居者身上,对身后悄然而至的危险毫无察觉。黑暗是最好的掩护。
距离差不多了,朱高煦抬手示意,马队缓缓停下,马儿打着响鼻。
“举弓!”朱高煦低喝一声,动作流畅地从马鞍旁的弓囊中取下自己的长弓。身后十四名亲卫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拉弦,搭箭,冰冷的金属箭头在远处跳跃的火光映照下,闪过一丝微弱的寒芒。他们屏住呼吸,等待着命令。
“放!”
没有惊天动地的呐喊,只有弓弦猛然弹回发出的“嗡嗡”震响,连成一片。十几支羽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悄无声息地划破夜空,带着尖锐的风声,扑向土著人群最密集、也最靠后的位置。
“噗!噗!嗤……”箭矢钻入肉体的声音虽然轻微,但紧随其后的惨叫却格外刺耳。几个正埋头向前冲的土著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手拽住,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背上插着的箭羽还在微微颤动。更后方一些的人被同伴的突然倒下吓了一跳,脚步骤然停顿,茫然四顾。队伍后方的骚动开始向前蔓延,有人惊恐地回过头,望向身后那片漆黑的区域,试图找出攻击来自何方,但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保持距离,继续射!”朱高煦声音依旧冷静,再次搭上一支箭,目光锁定了一个头戴鸟羽、挥舞着一柄粗糙石斧,似乎在呼喝指挥的土著。不能让他们重新组织起来。
又是一阵弓弦震响,箭雨再次落下。那个戴羽毛的头目应声而倒,胸前炸开一团血花。更多的惨叫响起,后方的土著队伍彻底乱了阵脚,惊呼声、叫骂声混杂在一起。他们终于意识到,致命的打击来自他们完全没有防备的后方!
一阵更加混乱的呼喊过后,大约有四五十名土著在某个小头目的带领下,嚎叫着脱离了主战场,放弃了对田埂的冲击,猛地调转方向,朝着朱高煦他们这边冲来。这些人脸上混杂着愤怒、惊疑和对黑暗中未知敌人的恐惧,他们奔跑着,高举着手中的石斧、木矛和棍棒,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咆哮,试图用气势吓退偷袭者。夜色下,他们狂奔的身影如同鬼魅。
“退!跟上!”朱高煦拨转马头,毫不恋战,带着骑兵队向后撤出一段距离。战马的速度远非人力可比,轻松便拉开了距离。
那些追击的土著跑出百十步,眼看追不上,便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叫骂着,有些人还徒劳地将手中的石块或短矛投掷过来,但距离太远,毫无威胁。
“停!”朱高煦勒住马,看着那些停下脚步的土著,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再次举弓,“射!”
箭矢再次飞出,射向那些暴露在开阔地上的追兵。又有几人应声倒地。这下彻底激怒了剩下的土著,他们再次呐喊着冲了上来。
“退!”朱高煦再次下令后撤。
如此反复数次,骑兵队如同逗弄猎物的猎手,时而后退,时而停下放箭。追击的土著被拖得精疲力尽,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队伍也拉得越来越长,不少人体力不支,只能弯着腰大口喘气。人的两条腿,终究跑不过马的四条腿。
看着前方那些脚步踉跄、队形散乱的土著,朱高煦知道时机到了。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马刀,雪亮的刀身在夜色下反射着远处火光,显得格外森冷。
“都累了吧?”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那些追兵,“那就歇歇吧!”
他猛地将马刀向前一指,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冲锋!!”
“杀!”十四名亲卫队员齐声呐喊,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他们同时拔出马刀,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原本还在小跑后退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调转方向,朝着那些疲惫不堪的土著直冲而去!
马蹄卷起尘土,沉重的蹄声如同战鼓,敲击在每个土著的心头。刚才还追得起劲的土著们,此刻面对着高速冲来的马匹,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惊恐取代。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阵势,如此的战术,那奔腾而来的战马带来的压迫感,远比弓箭更让人绝望。
朱高煦一马当先,弓箭早已收起,手中马刀挥舞如风。他冲在最前面,迎面一个土著惊慌失措地举起石斧试图格挡,朱高煦手腕一抖,马刀划过一道弧线,轻松磕开石斧,顺势向前一送,锋利的刀刃瞬间没入对方的胸膛。他甚至没有看那倒下的敌人一眼,战马毫不停留地向前冲去,马刀再次扬起。
在骑兵们的高速冲击下,土著简陋的武器和几乎没有的防护根本不堪一击。马刀劈砍,战马冲撞,惨叫声、骨骼断裂声、垂死的呻吟声响成一片。疲惫的土著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队形瞬间被冲垮、撕裂。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朱高煦纵马在混乱的土著人群中来回冲杀,马刀上下翻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他身上的煞气和精湛的骑术,让周围的土著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骑兵冲锋,不仅彻底击溃了这股追兵,更对远处的土著主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后方传来的惨叫和混乱,让正在围攻田埂的波瓦坦人及其盟友军心大乱。他们扭头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十几骑追杀得如同砍瓜切菜,那份悍勇之气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恐惧。
“干得漂亮!”田埂上,亲卫队长嗓子都快喊哑了,脸上又是泥又是汗,可眼睛亮得吓人。他看到远处王爷带着骑兵像把烧红的刀子切进黄油里,把那帮土人的后队搅得稀烂,顿时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高举钢刀,“王爷来了!弟兄们,顶住!把这些狗娘养的赶下田埂去!”
这声吼点燃了战场原来沉闷的气氛。原本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的定居者们,眼见敌人后方大乱,惨叫声此起彼伏,先前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凶狠劲儿肉眼可见地消退下去,不少土著开始惊慌地回头张望,攻势立刻就软了。
“杀啊!”一名民兵抹了把脸上的黑灰,也不知是烟熏的还是兴奋的,挥舞着他那宝贝铁锹又冲了上去。他旁边一个刚被石斧砸中肩膀,龇牙咧嘴的农夫,也忘了疼,抄起地上一根断矛,嗷嗷叫着往前捅。民兵预备队的弟兄们也稳住了阵脚,在老兵的吆喝下,长矛开始整齐地向前戳刺。
“跑了!他们跑了!”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
确实,战场的天平彻底倾斜了。后有骑兵追杀,前有憋着一股狠劲反扑过来的定居者,中间的波瓦坦人和他们的盟友彻底崩溃了。刚才还嚎叫着冲锋的土著,现在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扔下武器,掉头就往来时的树林里钻,跑得慢的被追上,不是挨了一矛就是被农具放倒。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羽毛的家伙跑得太急,被田埂绊了个狗啃泥,旁边一个扛着粪叉的农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上去一叉就把人摁那儿了,嘴里还骂骂咧咧:“让你烧老子的地!让你烧!”
朱高煦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打着响鼻,马身上沾满了血污和汗水。他看着土著们如同退潮般消失在夜色笼罩的树林里,并没有下令追击过深。想必一天黑夜他们也不会恢复多少,明天太阳露出头再去追击。
高塔上,朱瞻壑一直屏着呼吸,直到看见土著溃逃,父亲带着骑兵停下,他才猛地松了口气,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旁边的亲卫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田埂上,喊杀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伤者的呻吟、劫后余生的喘息,还有人们扑打零星火头、查看庄稼的嘈杂声。空气里血腥味、焦糊味和泥土味混杂在一起,异常难闻。
“快快快,把伤员都抬回去!找郎中治疗。”亲卫队长顾不上擦拭刀上的血迹,开始指挥人手做战后的安排。
清点下来,这场冲突看着激烈,定居者这边受伤的人不少,大多是皮外伤,被石块木棍砸的,或者被粗糙兵器划伤的,真正伤势较重、需要卧床休养的也就不到十个个人,万幸的是,没有一个人死亡。武器的代差和骑兵的出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虽然田地受了些损失,但根基保住了。土著实力大减,明天出击去抢夺被打的大伤元气的土著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