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蚀之痕

白玉阶上的晨露折射着七彩光晕,江夜雨每踏出一步,脚下石砖便浮现出星斗阵纹。九十九级台阶尽头,太虚宫主殿的琉璃穹顶正在吞吐朝霞,檐角悬挂的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空灵的颤音。

“待会见到宫主,莫要直视他眉心星印。“玉衡长老指尖掠过少年肩头,江夜雨顿觉有道清流注入经脉,压制住丹田处蠢蠢欲动的灼热感。

殿门开启的刹那,江夜雨仿佛跌入了星河。穹顶倒悬着万千星辰,地面是流动的星沙,十二根盘龙柱上的夜明珠竟按照二十八宿排列。大殿中央悬浮着青铜星晷,晷针阴影正指向“荧惑守心“的凶兆方位。

“好浓郁的星煞。“沙哑的嗓音从星晷后传来。

江夜雨抬头时,正对上一双流淌着星辉的眼眸。太虚宫主玄霄子端坐在陨铁王座之上,玄色道袍绣满龟裂的星图,裸露的皮肤布满蛛网般的金色裂纹。最诡异的是他眉心竖瞳状的星印,此刻正渗出暗红血珠。

玉衡长老躬身行礼:“宫主,这便是引发测灵碑异象的...“

“太虚星体?“玄霄子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星沙逆流,“分明是具活棺!“他抬手虚抓,江夜雨瞬间被无形之力提到半空。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江夜雨看到自己皮肤下浮现出锁链状的金纹。玄霄子眼中星辉暴涨,王座后方浮现出九轮血色月相。当第七轮血月亮起时,江夜雨喉间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背后展开虚幻的星翼。

“果然如此!“玄霄子松手撤去威压,江夜雨重重摔在星沙中。那些细沙仿佛活物般钻进他口鼻,在经脉中凝结成冰刺。

玉衡长老扶起少年时,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他后颈。江夜雨感觉有团温暖星辉护住心脉,耳边传来细若蚊呐的传音:“运转我教你的小周天诀。“

“三日后举行入门大典。“玄霄子擦拭着眉心血珠,裂纹中隐约可见跳动的黑影,“带他去星辉池泡足六个时辰——记得用天罡锁链。“

星辉池的水是粘稠的银色,江夜雨被三十六道锁链悬在池心。池底沉淀着无数白骨,额骨处皆嵌着碎裂的星纹玉片。每当池水翻涌,那些头骨空洞的眼窝就会亮起幽蓝磷火。

“忍着点。“玉衡长老并指如剑,池水突然沸腾。江夜雨看到自己皮肤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淡金肌理。更可怕的是池水正在侵蚀丹田,沉寂的血珠突然暴起反抗,激得锁链铮鸣不止。

剧痛中,江夜雨忽然听见妹妹的哭声。他勉强睁眼,看到池面倒影中浮现出江映雪的身影——少女浸泡在另一座血池里,银锁项圈正在吞噬她的血肉。

“阿兄...好疼...“

江夜雨目眦欲裂,体内爆发出骇人星芒。锁链应声而断,他跃出池水时带起滔天银浪。玉衡长老拂尘轻扫,却被他周身流转的星图弹开。

“心魔幻象而已。“长老掐诀镇压暴走的池水,“你妹妹正在瑶光殿疗伤。“

江夜雨跪倒在地,发现池面倒影中的自己竟生着竖瞳。他颤抖着摸向眉心,指尖触到片冰凉鳞甲。玉衡长老突然捏住他下巴,将枚丹丸塞进口中:“这是宫主赏的九转星髓丹,可助你稳固道基。“

丹药入腹的瞬间,江夜雨看到无数记忆碎片——燃烧的星宫、断裂的青铜巨棺、还有站在尸山血海中的...自己?

次日寅时,江夜雨被带到传功殿。八百外门弟子盘坐在星纹蒲团上,当他踏入大殿时,所有人体内的星力同时震颤。

“这就是引发异象的怪物?“前排的红衣少女嗤笑,她腰间玉佩刻着“摇光“二字,“连最基本的引星入体都做不到。“

传功长老玄冥子甩出七枚玉简:“选功法吧。“

江夜雨伸手触碰《太虚凝星诀》的瞬间,玉简突然炸成齑粉。接连试了五次,唯有最角落的残卷没有排斥他。当看到封面《天星逆行录》时,满殿哗然。

“那是三百年前魔头所创的邪功!“

“听说修炼者都会爆体而亡...“

玄冥子眼底闪过精光:“既然天意如此,你便修此功法罢。“他屈指弹出血色玉简,“每月朔日需饮星兽精血,否则必遭反噬。“

江夜雨握紧玉简,掌心星纹突然刺痛。残卷开篇赫然写着:“逆周天而行,破紫府而生...“

当夜暴雨倾盆,江夜雨蜷缩在柴房角落。外门弟子的居所竟安排在镇魔塔旁,他能听见塔底传来的锁链拖曳声。更诡异的是怀中玉佩在渗血,那些血珠落地后化作红雾,凝成模糊的人形。

“小友...“红雾发出玄冥子的声音,“想救你妹妹吗?“

江夜雨猛然惊醒,发现柴房地面真的布满血珠。那些血珠正组成一行小字:“子时三刻,镇魔塔。“

他鬼使神差地披衣出门,却没发现屋顶蹲着的三眼乌鸦。暴雨冲刷着塔身的符咒,江夜雨看到塔门挂着青铜八卦锁——与他偷过的禁地钥匙形状完全相同。

“你果然来了。“玄冥子从阴影中走出,道袍上沾满蓝色血液,“令妹的九阴绝脉根本不是病,是有人在她胎中种了噬星蛊。“他掌心浮现出虫形虚影,“每月十五月圆之夜,蛊虫便会啃食她的本命星。“

江夜雨如坠冰窟,想起妹妹每次发病时皮肤下游走的凸起。

“星辉池只能暂时冻结蛊虫。“玄冥子突然咳出黑血,“想要根治,唯有...“他话未说完,瞳孔骤然扩散。江夜雨眼睁睁看着长老的头颅滚落在地,切口处窜出无数黑虫。

镇魔塔顶传来癫狂的笑声,江夜雨抬头看见玄霄子站在塔尖,手中提着滴血的星辰剑。宫主眉心星印已完全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魔瞳。

“好徒儿,为师教你第一课。“玄霄子剑指苍穹,暴雨竟逆流成血,“在太虚宫,好奇心会要人命。“

江夜雨转身狂奔,背后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当他逃回柴房时,怀中《天星逆行录》突然发烫,书页间浮现出血色星图——正是镇魔塔的地宫构造。

……

七日后,江夜雨在论道台被当众羞辱。他尝试运转《天星逆行录》时,周身穴道竟喷射出黑血,将星纹石染成污浊。

“果然是废物!“红衣少女指尖星芒化作长鞭,“让你见识真正的太虚剑诀!“

江夜雨勉强躲过三招,第四鞭抽碎了他胸前玉佩。血珠溅落的瞬间,整个论道台突然地动山摇。九天之上传来龙吟,云层中探出青龙虚影。

“苍龙七宿!“玉衡长老御剑而来,“快启动护山大阵!“

江夜雨却陷入诡异的状态,他看见每个人头顶都连着星线。当少女再次挥鞭时,他本能地抓住那根银色丝线——鞭影竟调转方向,将主人抽飞十余丈。

玄霄子突然现身,抬手镇压暴走的青龙虚影。宫主道袍尽碎,露出爬满魔纹的躯体:“天机反噬...果然是...“

江夜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玉衡长老袖中滑落的青铜钥匙。那钥匙纹路,与玄冥子尸体旁的黑虫排列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