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雨焚城

酸雨在防化服上蚀出蛛网状纹路，莫念衾背着小昙蹚过膝盖深的脓水。街道两侧的霓虹灯管爆裂成磷火，在雨幕中漂浮如鬼灯笼。三天前还挤满网红店的步行街，此刻浸泡着膨胀的尸胎，脐带缠住“第二杯半价“的广告牌，在电流中痉挛起舞。

“哥...两点钟方向...“小昙的晶簇刺破雨衣，在莫念衾后背刻出导航标记。她的电子眼扫描着坍塌的购物中心，虹膜数据流里闪过母亲常去的金饰柜台——防弹玻璃展柜内，婚戒正在黑雨中融化成液态情书。

血玉在胸腔突突跳动，指引他们钻入地铁口。自动扶梯的台阶上粘着半融化的钢镚，闸机口悬挂着保安的残躯，对讲机里传出沙哑的军令：“C区平民已肃清...重复，立即进行焚化...“

隧道深处传来履带碾碎骨殖的声响。莫念衾将小昙藏进票务亭，透过碎裂的玻璃看见装甲车碾压过流浪歌手的尸体。吉他弦在履带下迸出哀鸣，他认出那个总在地铁口唱《橄榄树》的墨镜青年——此刻他的盲杖插进变异鼠眼眶，保持着战斗姿势冻结成雕塑。

“发现幸存者！“车顶机枪手突然调转枪口。莫念衾看清对方防护面罩下的脸：赵锐，那个修车时会哼周杰伦的新兵蛋子。少年颤抖的枪管对准票务亭，喉结滚动着咽下酸雨：“出...出来...“

小昙的晶簇突然暴长，刺穿票务亭铁皮。赵锐的惊呼卡在喉间，装甲车后舱窜出三阶血傀——它的脊椎增生出蝎尾，尾针滴落的毒液腐蚀着“小心地滑“的警示牌。莫念衾的骨甲自动覆面，视野里血傀的能量脉络如霓虹灯管闪烁。

“跑啊！“赵锐的子弹擦过血傀颧骨。蝎尾刺穿装甲车油箱的瞬间，他扑向惊呆的孕妇，燃烧的柴油在雨水中绽开蓝莲花。莫念衾看见少年在火海中比划战术手势——和军训时教他们躲避教官查岗的动作如出一辙。

血玉爆发的吸力扯碎血傀胸腔，晶核滑入喉管时，莫念衾尝到赵锐的记忆：新兵营的合影被教官踩在脚下，母亲病危通知书在储物柜发霉，孕妇藏在货运车厢时塞给他的水果硬糖。

“孩子...我的孩子...“孕妇的惨叫混着胎动。她的腹部隆起蛛网状血纹，脐带从裙底钻出缠住消防栓。莫念衾的獠牙咬断脐带，蓝血喷溅处的地铁线路图突然活化，荧光绿的菌丝沿着1号线向全城蔓延。

蓄水池的铁门印着九头蛇徽记，门缝渗出低温白雾。小昙的晶簇突然萎靡，电子眼闪过CX-9药剂的分子结构图。莫念衾踹开门的瞬间，冷气裹着碎冰扑面而来，冷藏柜里整齐码放着数千支药剂，标签印着不同日期——最早可追溯到小昙确诊白血病那年。

“欢迎回家，139号。“广播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经过合成器扭曲，“注射后就不会痛了...“小昙的晶簇刺破冷藏柜，玻璃渣混着药液在她脚边凝成冰花。

通风管突然炸裂，九头蛇特工索降而下。他们的防化面具映出兄妹变形的倒影，枪口安装的注射器泛着CX-9的幽蓝。领头者颈后纹着条形码，枪托刻着“李雪“的工牌——班主任的名字在冷光灯下渗出血珠。

小昙的晶簇结成防御矩阵，莫念衾的骨甲在药剂影响下龟裂。当第一枚注射弹擦过耳际时，蓄水池突然剧烈震动，冷藏柜里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那些未及销毁的实验体正在苏醒。

“走！“莫念衾撞破应急通道，酸雨瞬间蚀穿他的雨靴。商业街的裸眼3D广告屏突然重启，播放着九头蛇的避难所宣传片。他在残骸中看见半张全家福——父亲的手搭在他肩膀的位置已被腐蚀，母亲的笑脸正在雨水中融化。

小昙的晶簇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太阳穴：“哥哥...要活下去...“血玉爆发的能量波震碎广告屏，莫念衾在数据流中看见真相：CX-9药剂源自血玉碎片，所有患者都是九头蛇的预备实验体。

暴雨中传来引擎轰鸣，九头蛇的飞行器降下钢索。莫念衾抱着渐冷的小昙冲进地铁隧道，身后传来班主任变异的嘶吼：“回来吧孩子...我们给你准备了新教室...“

黑暗最深处，血玉的纹路彻底蜕变成饕餮。器灵的低语混着铁轨震动：“想救她吗？把灵魂喂给我...“